“你怎麽了?”高晉安覺得奇怪。“是不是又被爸罵了?我不是說了嗎?老人家脾氣比較固執,你別放在心上。”他安慰弟弟。


    “我沒放在心上。”高晉風低語。他放在心上的是另一件事。


    “哥,我有話跟你說。”


    “什麽事?”


    “我……想先喝杯酒。”


    高晉安察覺弟弟的異樣,俊眉一挑。“什麽時候你想喝酒還要先問過我了?酒櫃裏有酒,你自己調。”


    “嗯。”高晉風依言從酒櫃裏取出一瓶威士忌,又從小冰箱裏取出冰桶,在酒杯裏加了冰塊,調了兩杯酒,一杯給哥哥,一杯自己喝。


    高晉安見他一口便幹完一杯,微微皺眉。“喝慢點。你在外頭還喝不夠嗎?”


    “我沒喝酒。”高晉風低聲解釋。“這兩天我並不是去pub鬼混,我是跟……一個女人在一起。”


    他跟女人在一起算是個新聞嗎?高晉安好笑,正想調侃弟弟幾句,忽地想起什麽。“對了,你說過你愛上一個女人,是跟她在一起嗎?”


    “嗯。”


    “這麽說她肯答應你的追求了?”


    “嗯。”


    “那真是恭喜你了!”高晉安為弟弟高興,走過來拍拍他的肩。


    “既然你說是真心喜歡人家,就要好好對待她啊!”


    “我知道。”


    “她是誰?改天介紹我們認識吧。”


    高晉風一震,又為自己調一杯酒,喝了一大口。“其實你也認識她的,哥。”


    他直視兄長,眼神痛楚。


    “是誰?”高晉安疑惑,他認識的女人並不多。


    “她是……好人家的女兒。”高晉風困難地吐露。“家裏也有些社會地位。”


    有社會地位?高晉安更迷惑了。“你不是說你不喜歡那些所謂的千金小姐,嫌她們太虛偽做作?”


    高晉風握緊酒杯。“她雖然出自名門,卻是個真正的淑女。”


    真正的淑女?高晉安一凜,腦海電光石火地閃過某個念頭,但他不願相信。


    高晉風看出哥哥眼神變了,也明白他可能已有所領悟。“就是她沒錯。”


    高晉安倒抽口氣。“你是說……善雅?”


    高晉風閉閉眸,顫著手將酒杯擱上一旁的吧台。“對,是荊善雅,你的未婚妻。”


    弟弟居然愛上他的未婚妻?


    高晉安震懾,胸海掀起狂湔,心神大亂。“怎麽會?你們是怎麽認識的?她也喜歡你嗎?”


    “對,她也喜歡我。”高晉風向兄長坦承、語聲掩不住歉疚。


    “本來我接近她是不懷好意的,我想證明她配不上你,可沒想到我會愛上她。”


    這是怎麽迴事?弟弟跟他未婚妻相戀?這麽說這樁婚事將會告吹了?爸媽會怎麽想?高晉安心亂如麻。


    “哥,你怪我嗎?”高晉風觀察兄長陰鬱的表情,也跟著心慌。“你是不是怪我不該去引誘未來大嫂?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很過分,但——”


    “別說了。”高晉安舉手止住弟弟,神態疲憊。“我得好好想一想。”


    想一想?這什麽意思?大哥果然怨他嗎?


    高晉風刷白了臉。“哥,你相信我,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你!”


    “你先出去吧,讓我想一想,我們以後再談。”高晉安淡淡地說,語氣仍是一貫的溫和,但高晉風聽得出來,大哥正壓抑著激動的情緒。


    他做了什麽?他竟如此傷害一向最疼他的大哥——


    高晉風惶恐,千言萬語堵在喉嚨,說不出口。


    如果大哥不肯原諒他,他該怎麽辦?


    雖然已取得家人的諒解,但善雅認為自己還是應該親自向名義上的未婚夫解釋並道歉。


    於是隔天早上,她來到飛鷹集團總部,高晉安的秘書葉庭真出麵接待她。


    “荊小姐,請這邊坐。”葉庭真請她在辦公室外的接待沙發稍坐,倒來一杯花草茶。


    善雅接過花草茶。“晉安現在不在嗎?”


    “他在,不過他弟弟剛剛也來找他了,兄弟倆現在正在裏頭談話。”葉庭真解釋。


    “我知道了。”善雅微笑頷首。“那我就在這邊坐著等吧!葉秘書請去忙你的。”


    “是。”葉庭真應道,卻站在善雅麵前,動也不動。


    她揚眉。“你有話要跟我說嗎?”


    葉庭真默然,半晌,嘴角揚笑,笑容似蘊著苦。“荊小姐,他……我們執行長是個木訥的人,他不太懂得怎麽表達感情,不過他是個有責任感的人,跟你結婚以後,他一定會盡全力給你幸福。”


    怎會忽然跟她說這些?善雅意外,又難免尷尬。葉秘書如果知道她是來取消婚約的,會怎麽想?


    “荊小姐。”葉庭真喚她,深吸口氣,像鼓起莫大的勇氣。“請……也讓他幸福,好嗎?”


    善雅愕然眨眼。是她看錯了嗎?還是葉秘書的眼眶真的泛紅了?


    但她沒機會細瞧,葉秘書仿佛覺得自己太逾越了,匆匆告辭離去。


    她一時恍惚,啜口茶,思量著葉秘書的怪異之舉,正捉摸出些許頭緒時,辦公室內傳來一陣激越的爭論聲。


    “哥!我知道你很難諒解我這麽做,可是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有意傷害你。”


    她怔住,聽著這聲音,感覺有點熟悉。


    “哥、哥,你聽我說……”


    辦公室門打開,高晉安低沉地落話。“你先出去吧,我待會兒還要見客戶,我們迴家再談。”


    “可是哥,這件事我一定要解釋清楚。我知道自己當初不該去接近善雅,我承認我本來隻是想勾引她,證明她跟別的千金小姐沒兩樣……”


    這是在說什麽?為何會提到她的名字?晉安他弟弟的聲音又怎會聽來如此熟悉?


    善雅心神大亂,不知不覺站起身,往半敞的門內望去。


    她看見一對兄弟,一個是高晉安,另一個穿著件灑脫的軍裝式外套,長長的發繒斜落額前,鼻梁英挺,全身充滿野性陽剛味道。


    她心一沉,身子發冷,還握在手中的茶杯脫落,杯身在地上碎成幾片。


    兄弟倆聽見聲響,同時轉過頭來,認出是她,神情都是駭然大變。


    善雅咬唇,瞪著那個昨天才與她兩心相許的男人,臉色逐漸轉白,雙腿陣陣輕顫,幾乎站立不住。


    他一直在對她說謊嗎?從一開始接近她,便是一個富於心機的計謀?


    她搖晃了晃,伸手扶額,強忍突來的暈眩。


    高晉風見狀,一個箭步搶上來,焦急地想扶她——


    “不要碰我!”


    她生氣了。


    當然,怎麽可能不生氣?任何女人知道自己被一個男人騙了,肯定要傷心難過,何況像她這樣待人以誠的淑女。


    她會因此瞧不起他嗎?她該不會以為他對她說的全是謊言?


    高晉風追著善雅來到辦公大樓外,附近有一個安靜的小公園,此刻陽光普照,綠葉隨輕風搖曳。


    她佇立於一棵老樹下,他看得出來,她臉色發白,心情起伏不定,他跟著手足無措,好片刻,說不出話來,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氣。


    “善雅,你聽我說……”


    她倏地揚眸,清銳無比的眼神教他失了魂。


    “你是高……晉風?”她一字一句地問。


    他心一擰,黯然點頭。


    “不是高風?”


    “對不起。”對她隱瞞身份,他很抱歉。


    但道歉不足以消彌她的震驚,她瞪著他。深深地,無語地,沉默的力道如刀,割痛了他。


    “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她啞聲問。


    他難以迴答。


    該怎麽向她解釋,一開始隻是一個惡劣的遊戲,到最後卻賭上了自己的真心?


    “我不想大哥被迫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所以才故意接近你,試圖引誘你……”


    “你想證明我是個水性楊花的女人,不值得你哥的犧牲?”她完全猜透他的心思。


    他咬牙,苦澀地點頭。


    她震栗,全身顫抖,腦海紛亂,她瞪著眼前這男人,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認識他?他是她以為的那個人嗎?


    “現在你證明了,我果然抵擋不住你的引誘,你很得意嗎?這樣玩弄我,得到你想要的了嗎?”


    “善雅!”高晉風倒抽口氣,從她話裏聽出濃厚的諷刺意味,她果真動怒了。


    “你聽我說——”


    “我為什麽要聽?”她冷冷打斷他。“一個連自己身份都會對我不誠實的男人,他說的話,我還能輕易相信嗎?”


    “善雅……”他的心好痛。她的言語太犀利,一針見血。


    “為什麽你會做出這種事?你不隻傷害了我,也傷害了你哥,我以為你很愛他的。”


    他是愛哥哥,也愛著她,可是……


    “你騙了他,也對我說謊,你說還要我相信你什麽?我還能信你什麽?”她提高聲調,嗓音瀕臨破碎。


    他慌了,心急如焚,直覺想拉住她。“善雅……”


    “放開!不要碰我!”她厲聲斥責。


    他惶然怔住。


    “高晉風,你不要碰我,你……離我遠一點。”她的嗓音變得沙啞,眼眸盈盈漾淚。


    他心痛不已。“善雅,我知道你生氣,你打我吧,隨便你要打我幾個耳光,我都沒關係,隻要你能消氣就好。”


    “我為什麽要打你?”她啞笑著反問,淚水盈於眼睫,可她倔強地撐著,不讓它滑落。


    她又變迴之前那個她了,無論有多傷多痛,也絕不在任何人麵前崩潰,表現脆弱。


    “別這樣。善雅,你別這樣。”他倉惶地喊,握住她肩膀。她不哭比痛哭更令他難受,因為這才是最嚴厲的控訴。“我拜托你,你罵我吧,打我吧,不要把氣都悶在心裏,你會悶出病來的!”


    “我要你放開我,沒聽見嗎?”她的迴應淡漠且冷靜。


    他的心沉下,如墜萬丈深淵。


    “放、開、我。”她咬牙切齒。


    他震撅,緩緩鬆開手。


    她長長地、木然地瞪他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他目送她僵硬的背影,跟著頹然坐在公園石頭椅上,低頭,眼眶癟楚地泛紅。


    她跟大哥都對他失望了,他是個什麽樣可惡的男人,竟同時傷害兩個愛他的人……


    他憎厭自己。


    高晉風無神地瞪著地麵,這一刻,仿佛又迴到當年那個闖禍的小男孩,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最疼愛自己的人因自己而受苦——


    “怎樣?善雅今天還是關在房裏不出來嗎?”


    荊善智與善仁兄弟倆一到家,便焦急地詢問母親。


    “嗯。”荊媽媽憂慮地鎖眉,點點頭。“問她什麽都不肯說,東西也不吃,整天隻喝了一杯牛奶。”


    “那怎麽行?”荊善仁心疼妹妹。“她到底是怎麽了?”


    “應該是跟高晉安談得不愉快吧!”荊善智歎息。“她從昨天迴到家就怪怪的,臉色很憔悴,眼皮腫腫的,好像哭過。”


    “會不會因為善雅跟他說要取消婚約,晉安生氣了?”荊媽媽猜測。“你們兩個不是說今天要直接找他問清楚嗎?”


    “我們是想找的,可是他公司的人說他臨時到香港出差了,要明天才迴來。”


    荊媽媽急了。“那怎麽辦?難道還讓善雅繼續餓上一晚?”


    “奇怪了,她以前從來不會這樣的啊!就算心情再怎麽不好,也不會把自己關在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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