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隻是心情和心境的問題。”


    “哈啊……”


    鈴奈體會不了那種似是而非中蘊含的難以用語言來表述的東西,毅的答案對她來說太過玄妙。


    被鈴奈用探尋地視線看著,毅笑了笑,伸手順了順鈴奈耳邊的碎發,又親|吻了一下鈴奈光潔的額頭,最後拉起鈴奈的手在眾人的視線中離去。


    “所以說‘交往’就是這樣的事啊。”


    “呃……你是說摸頭發、親額頭、牽手就是‘交往’?”


    鈴奈試圖去理解毅的行為與話語。她那副拚命的模樣逗笑了毅。


    “不是的不是的~”


    郎笑著擺了擺手,毅道:“是說‘想要交往’就是這樣的心情。”


    “???”


    鈴奈從以前開始就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並不是個聰明的孩子。她也遇到過許多絞盡腦汁依然沒法想出完美答案的事情。不過遇到任何事情問題,隻要不放棄地努力去思考總會有找到解決辦法的時候。所以鈴奈不會以“反正我就是蠢”、“反正我就是不行”這種理由輕易地放棄找到問題的答案。


    偏偏,鈴奈現在遇到的問題壓根不是她努力思考就能得到正確答案的問題。因為這個問題似乎本來就沒有什麽“正確的答案”。


    一談到和“心情”、“感覺”、“感情”相關的問題,鈴奈就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不僅僅是腦子不夠用,根本是像從來沒長過腦袋,或者是腦袋裏空空如也,敲一敲都能發出木魚那樣的“咚咚”聲。


    “先申明,人和人是不一樣的,所以每個人的想法都是不一樣的。”


    “嗯。”


    見毅用嚴肅的表情對自己這麽道,鈴奈也換上嚴肅的表情對著毅點頭。


    “不過從世間的一般性來說,我覺得我的意見能夠代表大多數人的想法。”


    “嗯。”


    鈴奈小雞啄米似的繼續點著頭。


    見鈴奈神情之間充滿了對自己的信任,此時還如此乖巧地衝自己點頭,毅的唇角再度浮起一個笑容:“所謂‘想和某人交往’就是想和那個某人一起做特別的事情。”


    “比如說我。”毅指了指自己,接著道:“我喜歡鈴奈,所以想要和鈴奈交往。我想和鈴奈做一些特別的事情。例如說像剛才那樣撫|摸你的臉龐,親|吻你的額頭。還有——”


    抬起和自己的手交握在一起的鈴奈手,毅親|吻了一下鈴奈的手背,順便對大睜著碧眸的鈴奈眨了眨眼:“像現在這樣握著你的手,親|吻你的手。”


    “……”


    鈴奈努力咀嚼著毅的話語,她很快發現了毅話語中的漏洞:“不對。”


    “什麽~?”


    毅極其有耐心地等著鈴奈提出她那鑽牛角尖的問題。


    “這些事情算不上什麽特別的事情吧?就一般的年輕男女來說或許是有點特別的事情……可是毅君是我的、……”在差點說出“兒子”這個詞語以前住了口,鈴奈很快改口道:“毅君和我的關係並不是一般的年輕男女呀。”


    毅聞言一笑:“所以就像剛才說過的那樣,這一切都隻是心情和心境的問題。”


    這次,不等鈴奈再往下問,毅已經解釋道:“如果你認為某個人是特別的,那個人對你而言就是特別的。如果你認為某些事情是特別的,這些事情就是特別的。”


    “也可以這麽說,和特別的人在一起做的事,就是特別的事。和特別的人一起做的事,會成為特別的事。”


    透過鈴奈的眸子看到了鈴奈眼中的自己,發現自己的表情比任何時候都要更加柔|軟的毅朝著鈴奈微笑:“想和特別的人成為特別的關係,想和特別的人在特別的關係之下在一起做特別的事情。這就是‘交往’了。”


    “——————”


    一陣風吹來,揚起了鈴奈的長發。鈴奈無言地站在那裏,這個瞬間,她的世界裏隻剩下麵前的毅,以及和毅麵對麵的自己。


    “鈴奈有沒有覺得特別的人……不,應該這麽說。有沒有特別到讓鈴奈想和他一起做些特別的事情的人?”


    (特別——)


    鈴奈的腦海裏浮現了鬼畜斯巴達教師,接著浮現出了綱吉不好意思的臉,獄寺“哼”一聲別過頭去不屑的表情以及山本爽朗的笑顏。接著許許多多熟悉的同伴們的麵孔都在鈴奈的腦海裏打轉。


    最後,這些人的臉孔紛紛消失,隻有一張臉留在了鈴奈的腦海裏。對,要說特別的話,現在盤踞在鈴奈心中腦裏的“特別”的人確實有這麽一個。


    『我喜歡你!!』


    『一直都喜歡著你!!!』


    (“喜歡”……)


    迪諾隻對自己說了喜歡,並沒有對自己說想要交往。……可是他又說想要和自己一直在一起。那就是說他是想和自己交往的嗎?


    (啊啊啊!不知道,我不明白,我無法理解……!!)


    沒有被迪諾像往常那樣對待心中就如此焦灼是為什麽?


    發現迪諾疏遠自己,不願意和自己見麵也不願意和自己說話心中就如此苦悶是為什麽?


    明明想不出自己要用什麽表情來麵對迪諾,想不出應該對迪諾說些什麽樣的話。卻還是無法接受迪諾不在身邊的這份心情究竟要如何解釋?


    (我——)


    說到底,最讓自己無解的還是迪諾的態度。


    那個人喜歡自己吧?那個人想和自己在一起吧?那個人和毅君一樣希望能和自己做些什麽特別的事吧?


    那麽為什麽那個人要躲著自己呢?


    讓自己光是想到他的事情就覺得好生氣。且還是越來越生氣。生氣的恨不得揍那個人讓自己如此光火的人一頓。


    “我……”


    嘴唇蠕動了幾下,手心裏已汗濕一片的鈴奈忽然地停下了腳步。


    “怎麽了?”


    毅這麽問著,神情中卻沒有太多的吃驚或是不解。


    “不、沒……對不起!”


    用來搪塞的話一句也說不出。鬆開和毅交握的手,鈴奈想都沒想地踏出了腳步。


    “對不起毅君!我現在有必須去做的事情!不現在做或許就一直做不到了的事情!改天我會補償毅君的!”


    連珠炮似的丟下一串話語,連毅臉上是什麽樣的表情都沒來得及看清楚的鈴奈轉身向著與電影院相反的方向跑去。


    (是啊,憑什麽?)


    (憑什麽我非得有這樣的心情?)


    (憑什麽隻有我一個人非得有這樣的心情?)


    (實在是太不公平了!)


    (實在是太不公平了啊!迪諾先生!)


    心亂如麻,恨不得一剪刀把所有糾|纏在一起的心緒統統剪開的鈴奈向著自家的方向跑著。她腦子裏隻有抓住迪諾,好好對迪諾宣泄自己的心情這一種念頭。而站在原地的毅則是看著鈴奈的背影怔怔地笑了。


    一周,短短的七天。而這一周已經過去了快一天的時間。


    “……第一個是我,真是太好了。”


    對著鈴奈的背影喃喃著鈴奈永遠不可能聽見的話語,毅想自己或許並不能如同最初設想好的那樣沒有一絲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


    不過,這並不是因為鈴奈沒有要和他交往的意思。亦不是因為鈴奈在和他約會的途中想起了別人,且還非要到那個人的身邊去。


    (是的,我最大的遺憾有且隻有這個一個。)


    (那就是——)


    垂下與山本武極其相似的眼,原本和鈴奈說好了要一起去看電影的毅一個人走向了已經在視線範圍之內的電影院。那裏現在正在上演著愛情喜劇。


    鈴奈自然沒有在自己家找到迪諾。倒是弗蘭和拉法埃洛一起迎接了滿頭大汗地跑迴到了家裏的鈴奈。


    “歡迎——迴來~”


    “歡迎迴來~~”


    弗蘭說著和拉法埃洛一左一右地讓開了路。


    “那、那個……”


    從兩個巨大得青蛙頭套中間經過,總覺得自己被青蛙頭套上的眼睛盯著的鈴奈因為壓力而縮了縮脖子。


    “請、請問有沒有見到迪諾先生……?”


    “哦,跳馬的話……好像是被那隻非——常恐怖的鴨子先生給帶走了呢。”碧色的眼開闔了一下,弗蘭睜著眼說瞎話:“他們現在多半不會有空理會你。”


    “鴨子先生……雲雀先生嗎?”


    想到雲雀那種好戰的個性以及能夠和迪諾互毆著橫跨整個日本再迴到並盛町的行為,鈴奈並沒有懷疑弗蘭的話。


    脫了鞋,怯生生地走進自己的家,看到空無一人的客廳裏安靜而和平的鈴奈先是鬆了一口氣,接著又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一樣急急地看向了弗蘭和拉法埃洛。


    “莫非——”


    喉頭滾動了一下,萬分不希望自己的預感成真的鈴奈始終還是想確認一件自己十分在意的事情:“弗蘭和拉法埃洛待在這裏的原因是……?”


    “嗯,沒錯哦~”


    拉法埃洛神情平靜地肯定了鈴奈那不好的預感:“我和不老妖怪在用幻術維持著這個家的外觀和內裝。哎呀呀——要做到完全的一模一樣還真是有些不容易呢。”


    “果、果然嗎……?!”


    膝蓋一軟,鈴奈跪坐到了地板上。她不難想象這裏被青年雲雀血洗過的畫麵。


    “要me解開幻術給你看一下這裏破損到什麽程度麽?”


    弗蘭的話讓鈴奈微感暈眩。搖晃著擺了擺了擺手,鈴奈青著臉道:“不,不用了……請、請務必一直維持著幻術、直到這個家被完全修好……”


    不想去思考今天晚上自己睡覺的房間其實是不是完全暴露於路人與散步的犬隻、貓咪的眼中。告訴自己: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一定要相信自己的眼睛!隻能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事情!多一點點都不要去思考的鈴奈不斷催眠著自己,讓自己去相信自己的家並沒有被破壞成廢墟,自己能夠安心換衣服、睡覺的房間依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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