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塵歲月催,曾經難忘迴。常許來時處,那年曾可追。


    張檉推車,徐寶扶著跟隨,他倆也不往東市去,雖說張檉家在城東的城外,可他沒打算推車走迴去,很遠。


    二人就在西市買東西,買了五匹布,兩匹六十七文的,兩匹一百九十文的,一匹六百文的。


    然後買好的針線,買一包,接著是糖、茶葉、陶的兩套餐具。


    張檉又買的素油,不是豆油,是麻油和菜油,在賣肉的地方買三十斤的油膘,看那意思是打算迴去煉葷油。


    想一想,又去金銀店,付出二十文的手工錢,親眼看著店裏的人把徐寶的三兩銀子給打出來四根簪子,兩個小鎖,一對兒鐲子。


    還不忘了捎上兩刀肉,然後推車去河邊。


    徐寶陪著走,看著他買,眼看到河邊,有個賣羊肉的鋪子,他停下:“大哥買扇羊排,再買把好菜刀,迴家我給你做紅燒羊排。”


    “你還會做菜?”張檉老好奇了。


    徐寶納悶,做個菜有什麽大不了的?點點頭,又看到堆在那裏的羊骨頭棒,說道:“骨頭也買,不,買完羊排讓他把骨頭和羊雜當添頭兒,還能吃頓羊湯,要不煮羊排的湯可惜了。”


    張檉咬咬壓,買,一扇羊排,九斤多,花了一百四十六文,其實是一百五十三文,徐寶挑毛病,講下來七文,然後對方還搭了六斤的骨頭和二斤的羊雜,因為他賣不動了,這天熱,他又沒有冰櫃。


    其實還有牛肉賣,徐寶想買來做醬牛肉,張檉說什麽都沒同意,太貴了。


    牛肉的價格貴,在於官府不讓隨便殺,量少,養牛需要入檔的,牛不可以突然就殺掉,死也要有個合適的借口。


    買一頭活牛的價錢不貴,幾貫錢,好點的十來貫,但把一頭牛給殺掉賣肉,可以賣出來幾十貫,甚至是肉好的話能賣上百貫。


    故此官府明令不準殺耕牛,還是有人動手,利潤太高,讓人願意鋌而走險。


    徐寶很遺憾,他覺得應該買一頭牛殺了,然後按照不同的部位,采取不同的做法,吃。還有那整張的牛皮也不錯。


    張檉卻沒這等打算,他今天花掉徐寶不少錢。


    目的一個是改善下家中的生活,別的他可以不承認,但必須承認有兄弟小寶在以後賺錢不難,小寶隻要願意費些心思,便可把二十個茶葉蛋賣出幾兩銀子。


    想起家中老母,還有妻兒多日未吃肉了,他才買的,包括布,也是給妻子帶迴去做衣服和被褥。


    雖說有成衣行,卻絕對不可以買現成的衣服,不然家中的妻子會覺得她自己沒用。


    另一個目的是告訴家中的母親和妻子,以及沒出三服的親戚,別看不起我新認的弟弟,我弟弟有錢,有本事,讓你們看看,我買的東西全是花弟弟的錢。


    最後一個是給徐寶看的,告訴徐寶,我跟你不見外,用你的錢給家裏買東西。


    徐寶果然高興,現在的時代講究的是通財之義,像以後的宋江,及時雨嘛,就總給別人幫忙,有錢,至於哪來的錢,天知道,但絕對不是賣茶葉蛋賣的。


    當然,在自己那邊,村子裏的人也一樣,當官的從不需要貪~汙、受~賄,因為村子裏有當官的,還有做買賣的。


    做買賣的每年都會給村裏一大筆錢,通常占純收入的百分之十左右,村裏有個基金,一部分用來行善,一部分就給當官的花。


    當官的觀察風向,及時給做買賣的人報信。有需要政績的,就找做買賣的人過去投資。


    所以別看那是個村兒,去官商同氣連枝,勢力龐大著呢,最主要的是不犯錯誤,想查都查不了。


    自己現在算是開拓北宋了,啥時候讓自己聯係下那邊,需要各種技術支援,孤軍奮戰的感覺真不好。


    徐寶就這樣思維飄著,身體也晃著跟張檉來到河邊,依舊是汴河,要找條船,順流下去,穿城而過,再改成陸路走一段。


    有專門倒騰短途的船隻,船不大,靈活,速度也快。


    推車上去,對方收五文錢,兩個人本來一人應該是三文的,對方認識張檉,少收一文,然後獨輪車沒要錢,既麵子給了,規矩也沒壞。


    坐了四十來分鍾的船,中間停過兩次,到城外三裏處的碼頭靠岸,二人推車下船,往北走。


    徐寶一路看著,沒覺得有清明上河圖那等繁華若夢的景象,隻覺得貧窮,是的,貧窮。


    從人穿的衣服,到各種貨物售賣,比起自己那時差遠了,而且空氣也不怎麽清新,有人點火做飯,那煙沒少冒。


    流浪的貓狗有,討飯的同樣有。


    還遇到兩夥兒人打架,哎呀,那打的,你打我一拳、我踹你一腳,然後衙門的人來了,又是一頓打,真過癮,衙門裏的打人,挨打的不敢還手,真慫,剛才你拿著棒子要往人腦袋上掄的勇氣哪去了?你現在掄到衙役腦袋上,我送你五個茶葉蛋。


    跟張檉往家走的時候,徐寶還在想那個棍子,他覺得棍子材質不錯,拿到自己那邊,可以做出最少六十串手串兒,一串怎麽不得賣個七、八百元啊。


    “小寶,看前麵冒煙的地方,就是我們村,因在京城旁,分給我們的地就不多,我們村再往北,是皇家的地方,若你有閑暇了,沒事兒的時候就……就記得,千萬別過去。”張檉告誡徐寶。


    徐寶:“……”


    他覺得大哥是故意的,這就好比另一邊有人跟自己說,旁邊那裏是玉泉山核心區域,如果你閑著無聊,你就可以……繞著它走,絕對不要進去。


    這不是廢話嘛,我到是想進去,問題是他們不讓我進,除非是村裏的哪個級別夠的帶我進去。


    徐寶腹誹的時候,打前麵的路上跑過來兩個孩子,一大一小,大的是個男孩兒,小的是個女孩兒。


    兩個孩子邊跑邊喊:“爹,爹~~!”


    張檉瞬間變成笑臉,從車把手上摘下來個布袋,解開繩子,掏出兩粒果糖,糖的顏色不是很純,有點褐色,但比黑色的強。


    兩個孩子跑到近前,蹦蹦跳跳地喊‘爹’,眼睛不時往父親手上看。


    直到張檉一人給塞嘴裏一粒糖,他倆才停下動作,含著糖,眯起眼睛,滿臉滿足之色,小女娃兒的把眼睛笑成一彎月牙,臉上還有兩個酒窩。


    “這個是你們的寶叔,叫人。”張檉為孩子介紹。


    兩個人含著糖,聲音模糊地對徐寶喊:“寶叔。”


    隻不過眼中沒什麽誠意,應付一下而已。


    徐寶也不見怪,孩子才是最直接的,我不認識你,喊你一聲還是爹讓的,所以我熱情不起來,真的。


    以前不認識,現在認識了,不夠熱情,沒關係,咱讓氣氛調動起來。


    於是徐寶從車上拿出四個茶葉蛋,一人兩個,遞過去:“寶叔給你們吃雞蛋。”


    兩個寶寶就嘴裏含著糖,一手一個抓著茶葉蛋,高興壞了,一看徐寶就笑,登時熱情,就是這麽直接。


    雖說家中也樣有雞,可雞蛋不是隨便吃的,來個客人,煎四個雞蛋,算是一盤不錯的菜,再有鹹雞蛋切開,一盤裝八瓣,又是一道菜。


    孩子通常要等大人吃完了才能去吃,可是一般情況下那蛋就沒了。


    現在一下子有兩個,自己的,寶叔給的,別人不準吃,寶叔真好,以前怎不來呢?


    徐寶瞧著寶寶的樣子,心中羨慕,孩子的快樂太簡單了,兩個茶葉蛋可以高興很長時間,如果今天沒吃,晚上睡覺也會想著,然後做個美夢。


    自己曾經也有過,後來長大了,別說一塊糖,兩個茶葉蛋,就是運一噸糖,裝一車雞蛋,也沒有絲毫快樂的心情,隻有陪著村中基金裏的人去送給其他地方的孩子東西,看著孩子們開心,才能有那麽點笑容和舒心。


    如是想著,徐寶蹲下身,跟著孩子走,小聲對兩個寶寶說道:“車上還有很多蛋,你們隨便吃,晚上我給你們做肉。”


    兩個寶寶眼睛刹那間就圓了,比看到聖誕老人還激動,很多蛋,還有肉吃?寶叔叔是老天爺叫來的吧?


    “真,真的?”小女娃緊怕對方騙自己。


    徐寶使勁點頭:“真的,你們自己看。”


    兩個孩子還真跑過去看,看不到罐子裏的東西,但看到了兩刀肉,還有骨頭。


    他倆互相看看,撒了歡兒地往家跑,那開心的模樣,似乎整個天地都染上了絢麗的色彩。


    張檉推車看著,歎口氣,說道:“平日裏我吃喝並不缺,可無法帶迴來給他們吃,那個場合不允許,我自己也抹不開麵子,苦了他們嘍!”


    徐寶能理解,點點頭,卻沒說別的,而是說道:“以後就好了。”


    “是呀,以後就好了。”張檉的眼中多了絲神采,對未來充滿了希冀。


    二人說著話,說些村裏的瑣事,也說說地裏的情況。


    那邊兩個孩子跑迴家,有個婦人又帶著孩子迎出來,一見到張檉,登時跟有了主心骨似的,先是與徐寶欠身行禮,然後說道:“當家的,今日怎就迴來了?不是要到月末嗎?”


    “想你了,就迴來了,這是我弟弟,徐寶,車裏推的東西全是他買的,迴頭再與你細說,快去準備灶子,今天要好好吃一頓,都上桌,都上。”


    張檉的眼神又變了,從對孩子的溺愛,變成了另外一種。


    徐寶看著,決定晚上要是沒有單獨的房間,就在外麵睡吧,好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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