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無數。”字麵意思令人頭皮發麻,感覺恐怖如斯。


    然而,這四個字是通篇銘文中,最平淡的,暴戾氣息最少的。


    那是因為莫一刀已經殺出境界了,殺對他而言,隻是一舉手一投足的事。


    然而念由心生,念由心生。莫一刀在寫殺字時,潛意識中必定會閃現一絲殺意,想到殺人無數中的某一個情境。


    葉潭複寫千遍,隻求的感覺到那一點點殺意。希望將莫一刀書法中的意境融入自己的刀法當中。


    一千遍,二千遍……刀影重重,他已經進入了忘我的地步,身體下意識運動,握著刀的手不能再轉換其他動作,隻是一味的劈砍刺。


    “你的命,我會不定時來取。”刁狼的話不斷在葉潭腦海迴蕩,與此同時他心中的殺意也逐漸攀升。


    “必殺之,必殺之。”葉潭心中發狠,手中動作不斷。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你不殺人便會被殺。我的仇人必須死,向我尋仇的人,更必須死。


    “殺。”


    “咕嚕咕嚕。”好學的喪彪張大嘴巴,好像打了個哈欠。


    葉潭的身體已經搖搖欲墜,但是仍在堅持。這個世界之上,弱者沒有話語權,沒有尊嚴,沒有生命保障。


    刁少邦不把他當人看,刁狼不問原由,便要不定時取其性命,說好聽點是為子報仇,實際上仍然是不把他這樣的弱者當人看。


    “必殺之。必殺之……”葉潭心中發了狠,即使手臂快要抽筋,身體開始打擺子了,仍然咬牙堅持。


    “嗡。”


    朔月刀突兀發出顫鳴音,原本已形成下意識動作的劈砍動作,竟然無師自通般,稍稍轉變了一下動作,劈砍的角度更加刁鑽,點刺的速度更加狠辣。


    “哈哈哈……”葉潭口中發出狂傲笑聲,新的動作像印記般刻在心中,一招一式,不會再忘記。


    出刀角度詭異無比,令人難以想象。


    葉潭心中也嘖嘖稱奇,要不是突然感應到朔月刀上的一絲氣息韻律,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原來是可以這樣出刀的。


    那一絲氣息波動的韻律,尤如醍醐灌頂般,讓葉潭窺到一點點莫一刀的刀法意境。


    至強者的意境高深莫測,窺得一絲一點,便可令他獲益良多了。


    同樣是左右劈砍,卻因為手臂的動作的稍微改變,使攻擊的角度與用力時機全然改變,或將令對手措手不及。


    繼續練習了一段時間,真正熟練、鞏固後,葉潭才收功休息。


    出得石洞時,陳侯已經煮好飯,烤好肉。


    不過他並沒先開動,而是在空地上耍猴,哦不,耍猴拳。


    天賦這東西,有時真叫人不得不服。陳侯在練猴拳方麵的天賦比葉潭高出不少。


    不到兩小時的功夫,竟然將通篇猴拳的拳路全記住了。正在一板一眼的練習。


    沒有內功心法配合,隻是花架子拳路,但是因為家族傳承,以及從小與猴子為伍,對猴的習性非常熟悉,所以陳侯使出的猴拳,形神極似。


    葉潭相信,假以時日,陳侯將會成為猴拳的一代宗師。


    陳侯打得很專注,直到最後一遍收式後,才發現葉潭站在旁邊觀看。


    “葉潭兄弟,我使得怎樣?”陳侯汗如雨潑,那套已經洗到發白的勁裝緊貼在身上,頭發也是濕漉漉的,不過臉上的笑容十分燦爛。


    “很好。沒想到你這麽快就能熟悉拳路了。”葉潭忍不住為大聖拍手點讚。


    畢竟是家學淵緣,而且從小就下過苦功夫練習的,陳侯能在這麽短時間內熟悉拳路,比起普通人算是驚豔的了。


    “不知怎麽的,我總感覺這套猴拳,動作雖簡單卻非常精妙,不但學起來容易上手,而且更能將身體的力量與速度發揮出來。”陳侯說道。


    “拳譜是至強者留下的,自然是上乘功法了。你用心修煉就是,肯定受用無窮。”葉潭道。


    這不廢話嗎?這個世界,動不動就來一次紀元更替,無數傳承變得殘缺不全,甚至中斷。反觀這套猴拳,在另一世界,經過無數拳法大師,上千年的修繕。這樣的功法,能不上乘嗎?


    “嗯嗯。”陳侯連連點頭,道:“葉潭兄弟,你先吃飯。我去河溝那邊洗個澡。”


    “嗬嗬,一起去。我也是一身臭汗。”葉潭聽聞,連忙迴石洞內找衣服。


    “對了,大聖。你對猴子偷桃這招怎麽看?”念由心生,哥倆洗澡的時候,葉潭看看身體某個部位,戲謔問道。


    “什麽怎麽看?”陳侯看看自己的部位,好奇問道。


    葉潭道:“威力如何?”


    “那寶貝,自己不小心撞到都痛得要命,要是被猴子偷桃捏中,絕對是要命的節奏。”陳侯自己說著話,都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要命就對了。做人必須有一手自己的殺手鐧,我建議你將猴子偷桃這招練到極致。說不定大有用處。哈哈哈……”葉潭心中惡趣味滿滿的,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是認真的?這有點陰吧?”陳侯正色問道。


    “當然是認真的,當然使用這招得分對象。”


    葉潭收起笑容,道:“你看,像我這種,人品又好,長得又帥的人,不能用這招,即使是相互切磋也不行。


    但是那些與你生死相搏的仇敵,你還跟他們客氣啊?必須予以致命的、毀滅性的打擊。”


    “對,你說得有道理。今晚我就專門練習這招。如果實戰測試中遇上刁少龍,就把他的蛋捏爆。”


    陳侯說著,雙手一錯,左掌向前推出看著迅猛無比,卻是引人注目的虛招,右手迅速下探,手腕翻轉,自下而上猛的一摘一捏。


    “哢嚓。”葉潭腦補了一下聲效,某個部位隱隱傳來蛋疼的感覺,不由的打了個哆嗦——果真是陰招!


    哥倆洗白白後,招唿柱子他們一起開飯。


    柱子在石洞不遠處圍了一個圈,為喪彪準備了不少儲備糧。它現在已經恢複了很多,簡單的捕獵動作已經能夠做到。任它自助用餐即可。


    “柱子,有沒有興趣修煉武功?”飯後,葉潭將柱子單獨留下,問道。


    雙溝鎮不大,所有人都相互認識,但是交心程度也有不同。柱子與葉潭是自小一起玩大的,所以要將形意拳拿出來分享,他也是首選者之一。


    “修煉武功?”柱子眼睛瞪大,興喜道:“想啊。如果可以,誰不想啊。你看那些武修強者,個個威風八麵,而且他們氣血充盈,都能比普通人多活好長時間呢。”


    這就是一個普通少年,對武修向往的理由——威風,活得久。


    基於柱子純樸、實用的理由,葉潭給出選擇,道:“好。龍、虎、蛇、猴、鶴,你最喜歡什麽?”


    “虎。”柱子想也不想,道:“虎夠威猛,你看喪彪,傷成那樣,這才幾天,就好得差不多。它單是一聲吼就能震得那些小動物瑟瑟發抖,不敢動彈。”


    葉潭點點頭,道:“好了。你找個由頭,搬到那邊的平房住。我會傳你一套功法,虎形。”


    “真的?潭子你怎麽會有功法。這種東西不是武修宗門、世家的珍寶嗎?你是如何得到的呢?”柱子的震驚無以複加。


    他原本以為葉潭隻是在開玩笑,可現在說得好像真的一樣,令他不得不信了七八分。


    “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啊。我是怎麽得到功法的,不方便說,但是能保證來路清白。另外還有,我們在這裏練拳的事,不能告訴別人。


    家裏人問的話,你就說來練刀法,練技不煉氣,為了以後成為出色禦械武者做準備。”


    葉潭滿臉笑容,好像洗腦營銷分子拉到人入坑一般。


    “明白。我一定會保守秘密的。”柱子連連點頭,旋即又想起什麽來,道:“對了,可不可以叫鐵錘也一起修煉啊?我們三人一起玩大的,有好事也應該預他一份啊。”


    “沒問題。我本來也想找機會跟他說的。既然你提出來了,就由你跟他說吧。”葉潭道。


    ……


    雙溝鎮東邊幾十公裏外,一處山坳,周圍視野開闊之處,都有人把守,觀察。顯然這裏被某個勢力圈了起來,是非請勿進之地。


    山坳裏,幾頂帳篷在山林裏若隱若現。


    帳篷內,或坐或站,有十幾人。上首並列坐著三人,相貌都頗為相似,刁德銘赫然坐在下首。


    這三人,便是洪洲城風雲人物,刁家三雄。


    老大刁義銘為人善謀多斷,是三兄弟的主腦,多在幕後策劃。


    老二身材高大,卻不太像一個媽生的,一看就知是走剛猛路數的粗漢,擔當肉盾一般的角色。


    老三刁德銘是三兄弟中修為最高的,為人狠辣。


    如果將刁家三雄比作一條蛇的話,老大便是蛇頭,老二是蛇腰,老三則是蛇口中的毒牙。


    “家主。”一人朝為首那人拱手,道:“雙溝鎮的因素必須重新估量了。破天的威力當真不同凡響。今天出手試探,要不是那片山林地形複雜,恐怕我已經迴不來了。”


    說話之人,赫然是先前伏擊葉潭的刁狼。


    刁義銘聽聞,沉吟半晌,轉向刁德銘下首一人,道:“當日雙溝鎮與馮應天的戰鬥,呂兄全程觀看了。你認為葉開山實力如何呢?”


    被問話之人,叫呂封道,是洪洲九大理事之一。


    葉潭未能得罪所有理事,就因為與呂家沒有交集。不過,呂家與刁家同氣連枝,自後者在洪洲站穩腳跟後,便與之親如焦孟。說起來,葉潭肯定也不受呂家待見的了。


    “刁狼,我說句不好聽的,你別在意哈。”呂封道四十多歲,長著鷹勾鼻,一看就知不是好相與之人,他嘴裏這樣說,卻沒看刁狼一眼,道:“破天是天階戰械,莫諾帝國的底牌。


    然而,作為鎮國大器,被葉開山所掌握,刁狼卻能安然無恙的迴來。這說明什麽問題啊?”


    現場的人陷入沉思。刁狼臉色不怎麽好看,呂封道話裏的意思,倒好像是他是死有餘辜的一般。


    “那天葉開山與馮應天之戰,在我看來,根本算不上戰鬥。


    那簡直是單方麵碾壓,葉開山一直被馮應天壓著打,要不是雙溝鎮的人使用陰謀詭計驚退了馮應天,恐怕現在已經沒有雙溝鎮了。”


    呂封道並沒有吊眾人胃口,直接將後話說了出來。


    刁義銘錯愕,道,“按說破天與金湯在同一層次上,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況啊。呂兄的意思是葉開山發揮不出破天多少戰力?”


    “喏。看看刁狼就知道啦。他才玄階實力的人,都能在破天箭矢之下安然無恙迴來,這還不能說明什麽嗎?”呂封道抬頭,鷹勾鼻朝刁狼努了努,道。


    刁狼心道:我招你惹你了啊?有事說事,總拿我開涮幹嘛?


    刁家老二刁信銘,是個粗線條,聽了呂封道的話,不由得大點其頭,道:“大哥,我覺得呂封道說的有道理,沒理由一個收廢品的,拿到天階戰械立即成為天階禦械武者的。那個什麽葉開山能達到地階水平就不錯了。”


    “這樣說來,雙溝鎮倒不必太在意了。不過,無論如何,破天是不能忽視的。”刁德銘在旁補充道。


    刁義銘點點頭,轉向身後。那裏擺放有一張太師椅,一名老者躺靠在椅上,悠然自得的搖晃著。


    那人臉龐很白,倒不是病態那種白,如小白臉,哦不,是老白臉一般,幹淨白皙,下巴無須,卻在左臉頰處長有一顆肉痣,痣上長了一縷長須。


    刁義銘朝一縷須老者恭敬問道:“幽先生怎麽看?”


    “破天,莫諾帝國三大護國戰械之一,最大戰力天階大成。刁家大小子,你還真看得起我喏。”老者眼神微眯,悠悠說道。


    刁義銘五十歲左右,被老者稱唿大小子,也不惱,臉上掛著笑容,道:“幽先生說笑了,你的修為高深莫測。


    況且,呂兄剛才的話您也聽到了,雙溝鎮的人並不能將破天的戰力發揮出幾成,我相信幽先生一定能夠壓製住他的。”


    “唉。我去對付破天的話,師弟那邊壓力就大了啊。


    聽說洪家小子洪勒芒已經跨過那道門坎了,而且洪家那位老不死,雖然多年沒露麵,但是誰也不能確定他是不是真的死了。”老者幽先生,依然眯著眼,不過臉上表情凝重了很多,道。


    “幽先生放心,我們三兄弟拚死纏住洪勒芒和洪七。洪家那老不死如果還活著,一定能將他逼出來。


    等他出現的時候,冥先生突然出手襲擊。這樣一來,我們勝算極高。”


    刁義銘緊緊盯著幽先生的臉,發現對方神情沒多大變化,咬咬牙,繼續道:“幾天前,洪七曾給一名少年試藥。試圖通過藥物為其突破經脈障礙。”


    “哦?”幽先生眼睛兀自睜開,精光爆閃,看向刁義銘,令到後者身體不由輕微一顫。


    “試藥失敗了。”刁義銘注意到幽先生的情緒變化,連忙將話說完整了,生怕對方發怒。


    “嗯。”幽先生重新眯上眼,臉上露出驕傲神色,好像剛剛贏了一次較量一般。


    刁義銘深深吸了一口氣,仿佛接下來想說的話,很難下決心說出來一般。


    最後他還是開口,道:“那名少年試藥過程中死了。已經丟到停屍間了的,最後竟然突然迴氣了。現在還活蹦亂跳呢。”


    “什麽?死後迴氣?”幽先生直接從太師椅彈起,眼神銳利,直視刁義銘,道:“你的意思是說,洪家還有大還魂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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