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兒,穆丞從外麵進來,看見樂芷容麵色蒼白地對自己笑,心裏像是被人狠狠地擰了一下,痛的他唿吸一滯,勉強扯出一絲笑容,“芷容,餓不餓?我給你端了碗粥。”


    “餓。”樂芷容乖巧地望著穆丞,點了點頭。


    其實她渾身哪裏都不舒服,一點兒食欲都沒有,但還是想要表現出精神很好的樣子,免得穆丞擔心。


    “那我喂你吃東西。”穆丞忍住心痛,舀起一小勺粥,輕輕吹了吹,然後遞到樂芷容嘴邊。


    樂芷容麵上始終帶著笑意,張嘴一勺一勺將整碗粥都吃了下去。


    喂完粥,樂芷容就靜靜地窩在穆丞的懷裏,手指在他胸前畫著圈兒,忽然開口喚道,“夫君。”


    “嗯?夫君在。”


    樂芷容很少稱唿穆丞夫君,向來都是直唿他的名字,可是現在若是不叫他,怕是以後都沒機會了……


    “朝中的事,你務必要留心。現在雖說大局已定,但是不到那一天,你都不能放鬆警惕。還有,以後若是有心儀的女子,你便將她娶進門來,好好待她……”


    “你瞎說什麽呢?!”穆丞皺著眉頭,將懷裏的樂芷容抱得緊緊的,不讓她再繼續說下去。


    “你聽我說完……”樂芷容任由穆丞將自己緊緊抱著,也不掙紮,語氣平靜。


    穆丞向來是內斂沉靜的,情緒從不輕易表露出來,可是現在,他的身體在微微發著抖,心裏的害怕和悲傷快要將他淹沒,眼前也仿佛蒙了一層霧氣一般,什麽都看不清楚了。


    “綠煙是我的貼身丫鬟,我向來是將她當做自己的妹妹一般看待。以後,替她許個好人家,千萬不要讓她受委屈……”


    說到這裏,樂芷容忽然覺得自己心裏堵堵的,很有些難受。


    “至於你以後,也不要為我難過,我能在你身邊待這麽長時間,已經是老天爺的恩賜,若是可以,記得娶一個性子溫和些的大家小姐,這樣府中的事情也好操持……”


    “別說了……”穆丞實在是聽不下去了,薄薄的唇附上樂芷容的,將她的話全都堵了迴去。


    他不要聽!他才不要再娶什麽嬌妻!他隻要樂芷容一人而已!為何老天非要這麽殘忍!將他唯一心愛之人都要奪去!


    “唔……”樂芷容的唇被堵住,也不掙紮,反倒是閉上眼睛,主動將靈巧的舌與穆丞的糾纏在一起,不願分開。


    好一會兒之後,穆丞才重新將樂芷容攬進懷中,安慰道,“說什麽傻話呢?不到最後一刻,我們都不能放棄,知道嗎?相信我,我不會讓你離開的。”


    樂芷容唇角勾了勾,露出一個笑容,將自己的耳朵貼在穆丞胸口,輕輕“嗯”了一聲。


    忽然間,樂芷容覺得自己心口慌慌的,劇烈的頭痛也再次襲來,令她瞬間冷汗淋淋,扭緊了穆丞胸前的衣裳。


    “芷容?!”


    察覺到不對勁兒,穆丞趕緊低頭一瞧,樂芷容麵色蒼白如紙,眉頭緊緊蹙著,豆大的汗珠從她額角滲出來,然後順著臉頰滑落。


    看得出來,樂芷容很是痛苦。


    趕緊吩咐綠煙去請大夫,自己則緊緊抱著樂芷容,不肯撒手。


    大腦裏麵似乎有尖銳的針將它刺穿,疼得樂芷容渾身都失了力氣,一句話都講不出來,剛剛伸出手來,想要撫一撫穆丞的臉,卻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芷容!”穆丞抱緊懷裏嬌小的身軀,眼前的霧氣越來越濃,鼻子也越來越酸。


    輕輕替樂芷容將汗濕了的額角擦拭幹淨,隨即湊近樂芷容耳邊,輕聲道,“芷容,你不要嚇我好不好?!大婚的時候,你答應我的,要一直陪在我身邊,不可以言而無信……我們還沒有可愛的寶寶呢,你不是最喜歡可愛的小孩子嗎?等你好起來,我們就生一堆可愛的小孩兒,天天陪著你玩兒,好不好?”


    “我求你,快些好起來吧……”


    一陣涼風吹過,穆丞抱著自己懷裏的樂芷容,眸光深邃了許多,當即做了一個決定。


    綠煙去將大夫叫過來,可是大夫也隻是搖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盡管知道是這樣的結果,但是綠煙看著臉色已經蒼白到如白紙一般,實在是心疼極了,偷偷躲到一邊兒去抹眼淚。


    “照顧好芷容,我出去一趟。”


    穆丞吩咐完綠煙,自己則徑直走了出去。


    夜色深深,穆丞在黑色的夜幕之中行走,背影顯得格外孤獨。


    很快來到一片空曠的地方,借著零星的幾顆星星,能看見一名男子負手立在那裏,仿佛早就知道他會來一樣,靜靜看著穆丞走近。


    “芷容醒了,但是又疼暈了過去。”


    穆丞盯著連立鳳那張臉,緩緩開口。


    聞言,連立鳳嘴角帶著的笑意一點點消失不見,卻沒有開口說話。


    他心裏清楚,樂芷容已經要撐不住了。若是再不帶她去解毒,怕是……


    想到這兒,他內心深處忽然湧出一絲驚慌來,恨不得立刻衝到樂芷容的客棧,將她帶出來,然後去解毒。


    “你要是知道救芷容的方法,請告訴我。”


    穆丞放低姿態,在連立鳳麵前低下了頭去。


    看著穆丞這般模樣,連立鳳忽然狂笑了起來。


    “哈哈哈!穆丞!你也有今天!”


    穆丞仿佛聽不見連立鳳的嘲笑,隻是就那麽低著頭,語氣帶了一絲懇求,“請你,告訴我方法!”


    連立鳳止住笑,走近穆丞,壓低了嗓音,“那你求我啊!求我,我就告訴你,怎麽救芷容……”


    穆丞捏緊了拳頭,劍眉緊緊地皺了起來,但還是深唿吸一口氣,剛要開口,卻聽見連立鳳不耐煩的聲音傳入耳內,“罷了!總玩兒這樣的遊戲沒意思。”


    他揮揮手,“不必說了,我告訴你就是!”


    穆丞聞言,直起身子,靜靜地聽著。


    “其實,我也是無意間得知這個法子。但是,這方法極為傷人,而且治標不治本,怕是維持不了多久……”


    連立鳳眉頭也緊緊皺著,似乎在思考這個法子究竟是說還是不說。


    “無礙,隻要能救芷容,讓我做什麽都可以!”


    “哪怕就是失了性命,你也願意?!”


    穆丞唇角微微一勾,笑得和煦不已,“我願意。”


    他的聲音堅定,麵上還帶了笑意,倒是令連立鳳愣了愣。


    聽見自己喜歡的女人被別的男子說願意以性命相救,這樣的感覺,總歸不是滋味。連立鳳半晌未曾說話,在想若是換了自己,是否願意不要性命救活樂芷容,但是不論他想了多久,都始終無法得到答案……


    “其實法子並不難,就是以血續命。”


    “以血續命?”


    穆丞剛剛舒展開來的眉頭,又微微皺了起來。


    “很簡單,就是以血為藥引,每日與藥混合,喂與芷容。隻不過,這鮮血,必須得是芷容摯愛之人的……”


    這麽一說,穆丞便明白了過來。


    樂芷容摯愛之人,不就是自己嗎?隻有自己的血,才能夠延續她的性命!


    狐疑的看一眼連立鳳,穆丞在思考這個方法的真實性。


    但是當他看見連立鳳眼底的擔憂之時,頓時放下心來。盡管連立鳳缺少豁出一切的勇氣,看似灑脫,實則背負太多。不過連立鳳對於樂芷容,倒是真心的。他也不希望樂芷容就這麽死去,所以,這法子一定管用!


    “好!多謝!”穆丞朝連立鳳一抱拳,就準備離開,卻被連立鳳叫住。


    “你想好了嗎?你每日至少要以一大碗鮮血為引,就算你的身體再好,也是堅持不了多久的。”


    穆丞目光清亮,墨色的眸子裏沒有一絲雜質,迴答地幹淨利落,“自然。”


    他什麽都不在乎,唯一在乎的就是樂芷容!


    不要說是傷身子,就算是將身體裏全部血液都喂給樂芷容,他亦是願意的……


    望著穆丞漸遠的背影,連立鳳心裏說不出來的滋味,麵上一貫隨意的笑容也消失不見,那雙勾魂奪魄的桃花眼裏,卻是一片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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