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涒全身沉在水中,勉力睜眼望向水麵,渾濁的河水透著斑駁白光,那日光,一團團影子在白光間浮動。


    張涒雙腳打水,大槍豎在水中,人猛往河底潛去。


    咬住他的兩隻蝗蟲總算鬆了口,向河麵漂浮,張涒伸手一撈,抓住它們的肢足,拽著蝗蟲跟自己潛向河底。


    “咬了我還想跑?想得美。”


    張涒在心裏自爽了一句,人不斷向河心深處遊去。


    他在地下超算中心的路上,被怪魚吞過,因此在肺裏構建了水腮,可以長時間在水下唿吸,這才是他跳河逃生的底氣。


    越往河心遊河水越冷,水體也越渾濁,唿吸倒是無礙,至於水下唿吸有沒有雜質,張涒可顧不上了。


    估摸著到河心了,張涒繼續下潛,槍頭一頓,到底了,張涒調整姿態,人站到了河底,手扒拉下頭盔上的護目鏡,眼睛透過鏡片觀察河裏的情況。


    河水太渾,能見度不高,張涒又抬起頭,能看到河麵上浮動的白色光斑,他估了一下,河麵距離河底得有二十來米。


    這麽深蝗群肯定下不來了,自己暫時是安全的。


    張涒慶幸自己今天的決策都達到了預期目的,如果哪個環節出了狀況,或者自己想得不夠周全,恐怕他已經變成了冬蝗的食糧。


    張涒觀察了一下河裏,似乎沒有什麽有威脅的變異生物,他幹脆坐下行功,身體周天運轉,恢複幹涸的內息。


    丹田的內息漸漸積滿,甚至比平時還多了一點,張涒這才睜開雙眼,抬頭一瞧,映入河裏的光亮似乎暗淡了一些。


    張涒心裏一動,不知蝗群還在不在河麵上?如果還在,被它們追殺了半天,倒要討迴點利息。


    想到這兒,他雙臂分水,雙腿交替打水,人向河麵浮上來,二十米水深很快就浮到水麵上。


    張涒也不露頭,眼睛透過水麵一看,哬,蝗群還在。它們稀疏的鋪在河兩岸,鋪開了老大一片麵積,似乎還在等著張涒浮出水麵呢。


    身在河中,不會被蝗群圍攻,張涒決定跟它們玩玩,人向岸邊遊了一段,腳踩地麵,頭隱約露出水麵,大槍藏在水下,左拳猛的擊在水麵上。


    水浪激起老高,張涒馬上被一些蝗蟲發現了,蟲群振翅一劃,無數蝗蟲撲向河中的張涒,遠處蟲群也在聚集。


    “來得好。”


    張涒微微向河裏一退,頭縮入水中,大槍從水裏突然刺出,掠過水麵的蝗蟲躲閃不及,立時被刺死。


    他手中大槍吞吐不定,不斷從水麵下刺出,噗噗噗,槍尖伸縮間,很快河麵上浮了十幾隻蝗蟲的屍體。


    張涒使動大槍,漸漸有些不適,河水有浮力,從水裏往水麵突刺,收槍時總是被浮力阻礙,影響再次出槍的速度。


    他調整了一下姿勢,壓住槍尾,槍杆斜著刺出水麵,槍尖一點即收,蝗蟲頭碎,這時收槍阻力果然小多了。


    蝗蟲被張涒連續刺死,它們也學精了,並不急於撲向水麵,而是繞著張涒出現過的位置飛折線,作高難度的變向,似乎是想把他引出來。


    張涒不時探頭到水麵誘惑蝗群一下,然後立刻縮迴水底。


    大槍越使越是靈動,初始還是十刺六七中,刺了一會兒,槍勢展開,內息奔流,基本十刺九中,九死無生。


    河麵上漸漸鋪了一層蟲屍,百多隻蝗蟲死在了這裏。蝗群中振翅聲複起,貼著河麵的蝗蟲離開了水麵,飛到兩三米高,正是大槍突刺的極限。


    就這麽點戰果,張涒當然不滿意了,他已經定了主意,要借著地利將蝗群滅掉,哪怕殺他個一天一夜。


    蝗群吃了虧,顯然不會輕意撲到水麵上來了,張涒決定誘惑再大一點,他緊了緊頭盔,整個腦袋露出水麵,盯著頭上的蟲群。


    這迴他不打算躲迴河裏了,腦袋就露在外麵,看看是蝗蟲撲的快還是他的槍快。


    蝗群漸漸密集起來,聚在張涒存身的河段上空,它們振翅蟲鳴,嘩嘩聲連成一片,哪怕張涒腦袋露出來了,它們仍遲遲沒有撲下來。


    張涒仔細觀察蟲群,終於讓他發現了一絲異常,蟲群中有個位置的蟲群格外厚實,但是,在厚實的蟲群中心位置,一隻冬蝗身邊卻沒有蝗蟲,哪怕其他蝗蟲挨挨擠擠的,也沒有蝗蟲敢擠占它的空間。


    “就是你了。”


    張涒心裏有數,這隻應該就是蝗蟲的首領,他上上下下仔細看了半天,這隻和基他蝗蟲實在沒什麽不同,反而個頭還更小一點。


    張涒有了目標,身體微微收進河中,摘下步槍,槍口探出水麵,大槍一橫,架住槍口,指向蟲群。


    蝗群中那隻蝗蟲腥紅的複眼光芒閃動,它已經被套到了準星之中。


    砰,砰砰砰。張涒扣動扳機。


    唧的一聲尖鳴,河麵上的蝗群散開,冬蝗首領身邊的蝗蟲卻反常的抱在了一起,張涒無法確認自己打沒打中,因為,散開的蝗群已經向他撲過來了。


    鬆開步槍抓住槍杆,雙手一抖,槍花舞起一片水花,他人在水中,槍在水麵,鋪天蓋地的蝗蟲雨不過是他練槍的靶子。


    噗,爆頭。噗,碎眼。噗,穿腹。噗,斷頸。


    大槍在張涒手裏,如同裝了自瞄掛,槍出如星,槍收若電,每一刺刺中的位置都不一樣,張涒本著最效率的突刺角度,不斷給蝗群減員。


    對變異蝗蟲來說,這一刻張涒的大槍就是死神的鐮刀,隻要被槍尖帶上,碰哪哪殘,刺哪哪碎,很快一層層堆起的蟲屍就把張涒頭上的河麵埋住了。


    張涒在水裏不斷移動位置,頭上頂著蟲屍,眼睛裏一片腥紅,那是冬蝗的複眼散發出的光,它們似乎和張涒有解不開的死仇,哪怕隻是槍頭刺出水麵,它們都會奮不顧身的撲向河裏。


    又刺了一會兒,張涒出槍的頻率下降了,孱弱的身子體力見底,內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河麵上空蝗群仍在一隊隊俯衝下來,哪怕很快就會變成浮在河上的屍體。


    張涒哎了一聲,身體太差,頭一低向深處潛去,他得迴複體力和內息,否則光憑大槍可破不開變異蝗蟲的甲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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