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這些皇子,還有些許蠢蠢欲動的大臣和各路藩王,也是暗處較勁。


    不過這些對於慕容瀚而言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時機是否已經到了。


    他慢慢抿了幾口茶水,修長的指尖輕輕在桌麵上叩擊,顯得有幾分漫不經心,「啞叔是覺得五皇子的贏麵更大些?」


    啞叔也灌了一口茶水潤潤喉,又道:「倒也未必,五皇子雖然長袖善舞,可他常年偽裝出來的弱勢也讓不少大臣們心裏沒底。曆來儲位之爭,都不是單靠坊間輿論就能成的,輿論若是有用,老王爺那般被百姓推崇愛戴,也不會被扣上亂臣賊子的莫須有之罪,枉送了性命。」


    說起已故的父親,慕容瀚的眸底便閃過一縷寒光,沉聲道:「好,今日就啟程。」


    啞叔喜不自勝,抬頭看了看布滿星子的天際,手中快速掐算起來,少頃,他眸光大亮,喜道:「越快越好,最好七月初到京都!」


    說完,他見慕容瀚似乎又遲疑了,到底有些惱了,「你到底在猶豫什麽?便是再多的兒女情長,此時也顧不得了,難道你不想為你父親複仇,為你母親血恨?」


    「想,我怎會不想?」慕容瀚站起身來,滿臉堅定之色,「啞叔,讓他們準備下去吧,我……明日便動身。」


    「是!」啞叔喜孜孜地抱拳,轉身便出了屋子,去尋暗處守著的暗衛。


    慕容瀚抬頭望向漫天的繁星,嘴裏發苦,即便再不情願,分別還是來臨了。


    啞叔說得對,如今不是兒女情長的時候,若是再錯失良機,恐怕他日後更會後悔,況且娘子也早已知曉他的打算,隻是暫時離開她一段時間,日後得勝歸來,為她榮寵加身,豈非更好?


    然而如今娘子精神不濟,身子不太爽利,他這會兒卻要離開……這麽想著,他眉宇間的愁緒越發的重了。


    待迴了房,就見劉桂香正打著蒲扇坐在窗邊,同樣仰頭看著天上的星子。


    「怎麽還沒睡?」慕容瀚走了過去,把外衣披在她身上。


    劉桂香抿唇淡笑,「有點悶,睡不著。」


    慕容瀚沒有迴話,隻默默給她打著扇。


    「和啞叔談的怎麽樣了?」劉桂香垂著頭撥弄衣角,「你是不是……就要走了?」


    慕容瀚打扇的手陡然頓住,許久才慢悠悠地搧動起來。


    沒聽見他迴話,劉桂香便抿著嘴,強顏歡笑道:「不是早就說好了嗎?你早去早迴,我等著你歸家呢。好男兒誌在四方,成天窩在房裏像什麽樣?你放心去就是了。」


    聞言,慕容瀚長長歎了一口氣,沒有應聲。


    夫妻倆都沉默了,依偎在一起看著天際的繁星點點,享受這最後的溫存。


    「等我。」


    「嗯。」


    夫妻倆靠著窗就這麽坐了一整夜,再也沒說一個字。


    其實真到了這種時候,是無須多言的,他們心裏都清楚得很,他這次的離開,再迴來便不再是「單守信」了,而是慕容瀚,瀚海王僅存於世的孤子。


    天剛蒙蒙亮,約莫才過四更天,莊子外頭就聚了好些黑衣人。


    啞叔在牆頭上朝慕容瀚打了個手勢,便跳下牆頭。


    劉桂香微微一顫,猛地轉身紮進慕容瀚懷裏,「你要是敢死,我就隨便找個漢子嫁了,讓你到了黃泉也渾身綠得發光。」


    慕容瀚一聽,頓時哭笑不得,眼角泛著淚光,溫柔地在她眉心落下鄭重的一吻,「等我……」


    劉桂香死死忍著淚,從她的櫃子裏掏了半天,最後掏出一個小布包來,攤在手心裏重重打開,原來裏麵包了一塊質地瑩潤的觀音像玉佩。


    這是她早早就在城裏玉器鋪子裏訂製的,之後還特地送去幾十裏外的普濟寺裏開光,才剛拿迴來沒兩天。


    本來預備等他生日的時候拿出來做禮物,沒想到他這麽快就要走了,劉桂香這才拿了出來。


    撫著上頭細致白膩的紋路,劉桂香吸了吸鼻子,快速把玉佩套進慕容瀚的脖子,又替他拉了拉領口,顫著嗓子囑咐道:「這是觀音佩,開過光的,雖說我不太信這個,可如今我願信了,自今日起,我要為你齋戒三月,焚香茹素,隻求你平安歸來。」


    「香香……」慕容瀚心頭酸澀暖燙,長歎一聲,緊緊擁著她,緊得扣在她腰間的手都泛起青白。


    「瀚哥兒,該走了。」


    門外傳來啞叔的低聲催促,兩人皆是一顫,滿臉的不舍。


    到了這個時候,縱是千萬般不舍,他們也不得不放開彼此。


    「香香……珍重!」話音剛落,慕容瀚便快速轉身離去,眨眼就消失在晨光裏。


    劉桂香終是忍耐不住,捂著嘴緩緩蹲下身去,早已泣不成聲。


    【第十三章 一喜一憂兩樣情】


    方才沉浸在睡夢中的溪山村,萬籟俱寂。


    這會兒天光破曉,雞鳴狗吠,村子裏如往昔一般寧靜祥和,劉桂香慢慢止住了淚,扯著帕子狠狠抹了把臉,失魂落魄地迴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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