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桂香沒有想到,到了這個地步了,單婆子居然還不肯給單守信治病,甚至還詛咒他早死,一股怒氣從心中升騰而起。


    「你還是不是人啊?那可是你兒子,你自己懷胎十月生下來的孩子,你居然在他病的時候說出這種話,你良心被狗吃了?你到底給不給銀子?」


    單婆子頭都不迴,轉身就往裏麵走去,罵道:「沒錢!那病秧子,就知道敗家裏的錢,要錢沒有!還不快……」


    她嘴裏的滾字還未說出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了桌椅被踢翻的聲音,迴頭一看,隻見劉桂香一手拿著椅子,一腳踩著一把凳子,正在瘋狂地對著一旁的門扉砸去,上好的木門很快就被砸得稀爛。


    單婆子愣住了,但很快就反應過來,一把衝上前去想要將劉桂香給拉住,可下一瞬就被劉桂香給嚇得再也不敢上前一步。


    隻見劉桂香把椅子砸得粉碎,手裏又換一根長長的棍子大力揮舞著。


    單婆子立刻就認出那根棍子是門閂,門砸碎了,門閂倒成了兇器,她心中那叫一個疼,張口大罵,「家門不幸,天啊!這日子沒法過了,敗家傻子,你怎麽不天打雷劈死了?」


    「閉嘴!你也好意思說,就是天打雷劈也是該劈了你。單守信可是你親兒子,你怎麽這麽狠心呢?」


    單老頭這時也湊了過來,他看著劉桂香手中的門閂、一片狼藉的屋子,心中也是心疼的不成。


    單家這般鬧,終於吵醒了左鄰右舍,眾人披了衣衫,湊來看個究竟。


    說實話,關於單家的事,村民們都很清楚,但因為單婆子為人刻薄,罵人厲害,不好對付,而他們又大多佃了單家的地耕種,自然不敢說什麽,於是隻能看著單守信被慢怠,劉桂香香挨餓挨累,畢竟單婆子是單家的霸王,她說了算。


    但今日這樣的陣仗還是第一次看到,到底出了什麽事,大早晨就吵得滿村都能聽到?


    大柳樹村的村長是個五十歲左右的小老頭,為人精明,這會兒趕到,擠進院子就問:「到底是出了什麽事,怎麽還動起手來了?有話好好說,傳揚出去,村裏人都沒臉出門了。」


    劉桂香一聽這話,立刻扔了手裏的門閂,然後將單守信病了的事情重複一遍,末了又將單婆子剛剛說過的話嚷了出來,惱怒萬分地問眾人,「叔伯嬸娘們,若是你們自己的孩子病了,一整夜都在發抖,身上還結了冰,你們會怎麽樣?會舍不得那一點診金就選擇讓自己的孩子受苦嗎?」


    在場大多數的人都還不知道劉桂香會說話,也不傻了,乍然聽到劉桂香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而且有理有據,都很是驚奇。


    有人喜歡湊熱鬧,不怕事大,就高聲道:「當然不會了,那可是自己的孩子,誰會這麽狠心啊,不就是一點銀子嗎,又花不了多少?更何況,以單家的家產,就算是天價,也不一定給不起,信哥兒雖然不能走路,可他總是單家的兒子,怎樣也不能不管他的生死啊!」


    「是啊,是這麽個道理!」


    「對呀,哪有不管兒子死活的!」


    其餘人也紛紛應聲,單婆子臉色難看至極,漲紅著臉皮狡辯道:「不是,你們都清楚,我家信哥兒以前也犯過這樣的病,可每一次都是過一會功夫就好了……」


    她的話未說完,劉桂香就大聲道:「一會兒功夫?那也是痛苦得不行!就在昨晚,守信整整痛了一晚,我和你們要錢,你們還說要守信去死,你們簡直是狼心狗肺!」


    在場的眾人一聽,紛紛指責單婆子這事做的不對。


    「怎麽說都是自己兒子,可不能這樣啊。」


    這時,村長也開口了,「既然信哥兒病了,那就要醫治,許是誰也沒想到這麽嚴重吧?大夥既然知道了,就幫把手。」他說完,就指著一個大漢道:「石頭,你去跑一趟,請大夫過來看看。」


    「不行!」那大漢不等應聲,單婆子已經喊了起來。


    「為什麽不行?」村長皺眉。


    「這治病,要花很多錢,我家沒錢。」


    單婆子冷著臉,張口閉口就是錢,根本不理會單守信的死活,讓眾人很是鄙夷,都在暗中朝她吐口水。


    「花再多的錢也要治!難道你想要守財在外麵被人講閑話?他可是要大考了,以後要做官的,若是名聲不好,被說在家中苛待兄弟,朝廷也不會給他官做!」


    單婆子沒想到這麽嚴重,被嚇住了,張了張嘴,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


    村長一見如此,就冷哼一聲,扭頭去了後院。


    眾人自然跟去看個熱鬧,結果一看後院這環境,都紛紛在心中罵單婆子心狠,自己親兒子住的地方還不如豬圈!


    大夫很快就來了,看到單守信這個樣子,嚇了一跳,趕緊上前診治。


    結果這一診治,他就皺了眉頭,剛要開口說話的時候,忽地想起昨晚半夜突然被人搖醒,拎起來囑咐的那番話,不禁遲疑了。


    大夫定了定神,這才小聲說道:「這個病實在罕見,倒也不是不能治療,隻不過用藥都很名貴,人參、鹿茸……都是不能少的,一服藥,怎麽也要十兩銀子,最少吃一個月,整整三十服。而且就算是用了這些藥,也不一定能夠活下來,還要看他的運氣。」


    「什麽?這麽貴!」單婆子一聽價錢,眼睛一瞪,當下就罵開了,「你是不是誆人啊!怎麽治個病這麽貴?是不是看我家有錢故意訛我們的?」


    大夫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解釋道:「病人用的藥全部都是上好的藥材,每一樣都是很珍貴,十兩……十兩已經少算了。」


    村長眼見單守信的模樣,躺在破屋子的炕上,臉色分外蒼白,心裏也可憐他,於是就勸單婆子,「家裏若一時拿不出那麽多銀子,不如先買個幾服藥,讓信哥兒緩一緩。」


    其餘村人也跟著幫腔,「就是啊,怎麽也不能看信哥兒就這麽凍死了,先吃一服救命吧。」


    單婆子恨得咬牙,可她又騎虎難下,隻得取了十兩銀子交給大夫,她心疼至極,指著劉桂香破口大罵,「你這個掃把星,都是你、都是你……哎喲,我怎麽這麽命苦呀,怎麽養了這麽一個兒子?簡直就是敗家子啊!」


    劉桂香不願聽她咒罵,索性就挑開了說:「夠了!天下再狠毒的人,怕是也趕不上你半分!我們分家,以後守信再有什麽事,我們不會來找你,就算是守信和我病死了、餓死了,我們也不會再求你們一分一毫。守信我來養著,出了什麽事情我擔著,跟你們單家一點關係都沒有,反正左右是個死,不如我帶著守信死在外邊,落得個乾淨!」


    單婆子和單老頭,以及看熱鬧的村民們都愣住了,他們都沒想到劉桂香會在這個時候提分家。


    眾人瞪大了眼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沒有反應過來。


    而劉桂香說完,半點兒後悔模樣都沒有,隻伸手為床上昏迷的單守信掖了掖被角,轉過望向村長,說道:「正好今日村長也在,就給我們做個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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