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有一天,你豁出性命也要救迴來的女孩子,不愛你了,你會跟我迴去嗎?我和汀蘭都希望你能迴家,這裏不屬於你。”殷藜有些悲傷地低吟著。


    “你真是無可救藥了啊,人是很善變的生物,被偏愛的都有恃無恐。”


    “可是,就是這樣的你,成就了如今的我,我真恨你!可誰讓我可憐你呢?這世界上,沒有誰比我更懂你了。”他一邊說,一邊往那片荊棘花園走去,血色的荊棘紛紛讓出一片通道,像是在敬畏地迎接君王的蒞臨一般。


    草地上灑滿了狼藉的鮮血,他慢悠悠地走到了穆茗的身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狼狽不堪地躺在一灘血泊裏,鮮血從他滿目瘡痍的身體裏溢出來,在身下形成一片圓潤晶瑩的琥珀。


    “明明頂著一幅脆皮法師的身板,血量卻比坦克還厚呢,這麽多血,不去獻血真是可惜了。”殷藜那張冷漠的臉上浮現一抹嘲弄。


    他手掌一翻,一朵鮮紅的曼珠沙華取代了紅玫瑰,像是變魔術一般出現在他手裏。


    “這是第二次了,我又輸了……”他無奈地歎了歎氣,看著穆茗的目光又不禁變得溫柔起來。他吹了口氣,那飄飛的彼岸花又化作了飛舞的花瓣落在了穆茗的身體上。


    ……


    “穆茗,我好像聽到你的聲音了,你哭了嗎?穆茗?”江岸芷睜開了眼睛,看著漆黑的房間,似夢囈一般輕輕呢喃著。


    她坐起身,穿上了拖鞋,打開了房間,月光從陽台前的落地窗外照耀進來,窗簾似裙擺一樣飄揚著,玫瑰花的幽香撲麵而來。


    她像著了魔地一般朝那裏走去。俊美的白發少年坐在陽台上,皎潔的月光為他做了陪襯,一襲紅衣像是在黑夜裏盛放的薔薇。


    “穆茗?”她看著麵前眼眸一片猩紅的少年,他皮膚清冷蒼白,嘴唇似染血般鮮紅。


    “不,你不是他,你是誰?”江岸芷皺了皺眉,後退了兩步。


    “是嗎?那你猜猜,我是誰?”殷藜笑了笑,露出了標致的小虎牙和淺淺的酒窩。


    好熟悉的感覺,就和穆茗一模一樣啊……那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的笑容,還未變聲的甜美童音,醉人的酒窩和彎彎的月牙。再也沒有第二個人可以模仿出來。


    他看著自己的眼神也一樣溫柔,和穆茗一樣。可是為什麽總覺得少了些什麽呢?到底少了什麽呢?她苦苦思索著。


    而且,她可以感受到穆茗的心跳聲的,但是他並沒有。


    “不要害怕哦~”他溫柔地說著,還拖著可愛的尾音。他慢慢朝她走了過來,看著她那雙像藍寶石一般美麗的眼眸,眼裏露出了一絲別樣的情緒,那是懷戀嗎?還帶著一絲再遇故人的欣喜和親切感。


    他指了指她的胸口,看著她說:“你知道嗎?我以前,也住在裏麵。”


    “???”江岸芷覺得有點摸不著頭腦。


    “你很漂亮呢,難怪他會那麽喜歡你……”他看著她的臉喃喃自語。


    江岸芷感到十分困惑,他身上的氣息,和穆茗別無二致,但又多了許多其他的東西。


    “你是誰?”


    “我是穆茗,但也不是,更確切地說,曾經是……”他神秘地笑了笑,伸出手點在她的額頭上,一幅畫麵出現在了江岸芷的腦海裏。


    身穿白衣的少年躺在草地上,周圍鋪滿了白色的曼陀羅華。少年閉著眼,眼眶略微凹陷下去,眼角流出兩行鮮血,胸口像是被剖開一樣,血如泉湧。


    血染紅了白色的鬥篷,有一隻黑色的燕尾蝶停留在少年的肩上這裏,卻連帶著周圍的白色花朵一起被浸染成了紅色。滿滿地,白色的曼陀羅華全部被紅色的曼珠沙華取代。


    ……


    “7月17日,穆茗死去的那一天,是我的生日。”殷藜微微笑著。


    “所以,穆茗是我以前的樣子,他為了你,才成就了如今的我。我以前也是天真快樂不知愁的小小少年哦。”他看著她的眼睛,似乎萬般留戀。


    “你是殷藜?”她瞪大了眼睛,微微顫抖著,她又迴想起被綁架的那一天,穆茗滿身鮮血的樣子。


    “是的呢,很榮幸你能記得我的名字”他優雅地行了行禮,然後說:“我想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你喜歡上了別人,請你務必要告訴他,然後,就讓我帶他迴家吧。”


    “他本不該留在這裏,也不該總是委屈自己成就別人,他應該要好好愛自己一次了,你也不想看著他痛苦下去,對嗎?”殷藜為她理了理額前有些淩亂的發絲,聲音極盡溫柔。


    “我不會辜負他的,永遠不會!”江岸芷堅定地說道。


    “這種事情,誰說得準呢?對很多人來說,永遠這兩個字就是不長不短的一段時間而已,人是很善變的。那些本以為不會改變的關係都會在不經意間悄然改變。”殷藜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你喜歡穆茗,所以對大白兔奶糖情有獨鍾,但你不會一輩子都處在因為一顆糖就心動的年紀。世事難料,你曾對穆茗說“你就和我最喜歡的巧克力和冰淇淋一樣重要。”是的,你現在依然很喜歡它們,但以後你也許會遇到讓你甘願丟下巧克力和冰淇淋的人。”


    “等到那個時候,你會告訴自己,大家都沒有錯,隻是不喜歡了而已。巧克力和冰淇淋依然很甜,你依然很美,可是有些東西已經被毀掉了,那個叫穆茗的少年早就死在了兩年前的車禍裏……”


    “人類不可能一直靠著緬懷過去而活著,這點僅存的溫馨就像無火的餘灰一樣,它不能溫暖你一生。你需要從其他人那裏找到希望,因為看不到未來的人生是畸形的。”


    “所以在不敢保證未來會發生什麽之前,不要信誓旦旦地誇下海口!“永遠”是個很虛偽又自以為是的詞,或者說,它是個偽命題,沒有人證實過。”


    “有好多人在17歲那年牽過一個人的手,就以為能共度一生,於是現實就毫不留情地給了他們一記響亮的耳光。不愛了並沒有錯,錯的是那些人們自以為是的海誓山盟和蜜語甜言。”


    “不會的!絕對不會!”江岸芷咬著牙倔強地說。


    “我們打個賭吧!在你18歲成年之前,如果你喜歡了別人,我就帶穆茗迴家。如果你依然還愛著他,我就給穆茗一件禮物,這很公平!”殷藜笑吟吟地說。


    “我不會輸的!”她看著他,自信的臉上帶著神采奕奕的笑容。


    “好啊,我期待著,我輸得一敗塗地的那一天。”殷藜微微一笑,溫柔得像是寒冬裏穿過雲層的微光。他伸出那白皙纖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玫瑰的花萼,然後在江岸芷驚訝的眼神中化成了繽紛的花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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