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茗輕輕接住他的拳頭,他那隻手像是泥牛入海一般使不上勁,被死死鉗製住。


    他漲紅了臉,抬腿踢向穆茗,穆茗一個側身躲開,然後握緊他拳頭的手猛地一捏。


    “啊啊!”劉鵬程忍不住痛的大喊。


    穆茗鬆開手,一個鞭腿將他掃在了地上,居高臨下地附身看著他,像高高在上的君王漠然地看著階下囚一般。


    劉鵬程從地上爬起來再次衝向穆茗,結果被他輕輕一腳就踹出去好遠。


    劉鵬程雙眼通紅,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最後的一絲驕傲也蕩然無存。


    “你要是能拿出打我的勇氣去麵對那個雜碎,她就不會死了”穆茗淡淡地說,這一句不帶一絲情感的話像是銳利的刀刃一般刺穿了劉鵬程的心髒,他像是失去了魂魄一樣癱軟在地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穆茗沒有再說話,因為他覺得,和這種軟弱的人說話,實在是浪費自己的時間。連保護自己喜歡的人都沒有勇氣,卻又想對著自己這樣的“弱者”麵前表現出強大的一麵來體現出優越感。


    他很失望,於是漠然地從他身邊離開了,劉鵬程不甘心地爬起身,他徹底地放下了自尊與驕傲,他對著穆茗的背影大聲叫喊著“你以為你很了不起嗎?如果是你,你也什麽都做不了,你會有勇氣站出來嗎?你根本沒有!你又有什麽資格說我?”


    “鄙夷之於卑鄙者,恰如天空之於飛鳥,或大海之於魚”穆茗停下腳步,頓了頓,頭也不迴地說,說完他就離開了,隻留下巷子裏獨自失魂落魄的劉鵬程。


    “勇者憤怒,抽刃向更強者;怯者憤怒,卻抽刃向更弱者!”穆茗輕輕地念叨著。


    對於林含蕊的死,坦白說,雖然那些恃強淩弱的霸淩者可惡至極,可那些旁觀者也同樣脫不了幹係,正是他們的冷漠與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才助長了那些雜碎的囂張氣焰,才會導致像林含蕊這樣的人慘死。


    可是穆茗對他們並沒有感到憤怒,他隻是失望,他能理解生物都有一種趨利避害的本能,就像鴕鳥遇到了危險會把頭埋進沙子裏,蝸牛會本能地避開鹽巴一樣。


    沒有欺負在我頭上,我當然覺得無所謂,大多數人都是這麽想的吧?甚至會在心裏暗自慶幸這樣的事沒有發生在自己身上啊。


    可是如果有一天,被欺負的那個人是你,或者是你喜歡的那個人呢?你會希望是一群人選擇沉默和見死不救,還是希望有那麽一個人能毫不畏懼地站在你的身前呢?


    在林含蕊遇到危險的時候,有那麽多人,他們明明可以阻止的,可是偏偏所有人都在往後退,沒有人站出來呢,一個人也沒有……就連最勇敢的那個人也是個抽刃向更弱者的懦夫!那她該有多絕望啊!


    穆茗雖然對林含蕊沒有情愫,可是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他終歸無法做到熟視無睹。


    ……


    “你果然找到他了”洛汀蘭看著麵前笑的格外放肆的殷藜,聲音很是失落地說。


    “這樣不好嗎?”殷藜眨了眨眼,像是撒嬌地說。


    “你這樣,會讓他承受很多痛苦!一定,一定要那樣吧?他現在不是很好嗎?”洛汀蘭苦澀地說。


    “他不是這裏的人,終究是要迴去的……我不這樣做,他就永遠也成長不了,這個世界上不止隻有陽光鮮花和蝴蝶,還有很多肮髒的地方,他沒有見過!”


    “嗬~說得這麽好聽,你其實隻是想讓自己解脫吧?還有一半生命不在你這裏,你隻是想從穆茗那裏拿走它!”洛汀蘭冷冷地嘲諷道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他溫柔地笑了笑,臉上還帶著一絲傲嬌,然後走近了洛汀蘭的身邊。


    他貼近她的耳朵輕輕地說:“隻是待在象牙塔裏過著童話般的生活,不去一一經曆那些無法避免的痛苦,怎麽會成長呢?一個人要是不能同時擁有好的和壞的,他就不完整了!”


    “至於你認為我是想拿走他的另一半生命,坦白說,我確實想這麽做!”


    ……


    “說了,讓你給老子跪下,你聽不懂嗎?”陳凱一個耳光甩到了瘦弱男生的臉上,那男生眼裏噙著眼淚,他握緊了拳頭,不想下跪,也不敢說話。


    “聽不懂人話是吧?”陳凱粗暴地將他推到地上,一腳踢中他的胸口。瘦弱男孩立刻站了起來,卻又被他一腳踢到,陳凱朝他逼迫過去,男孩一直後退,退到了角落裏。周圍的學生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甚至沒有人敢出聲,像見到了獅子的羔羊一般沉默。


    就在陳凱的拳頭將要落在那瘦弱男孩的臉上時,一個男孩衝了出去,他擋在了那男孩的身前,他一邊流著淚,一邊鼓起了勇氣說:“不管你要打他多少下,讓我來分擔一半的拳頭吧!”


    陳凱愣了愣,然後捧腹大笑。


    周圍的其他學生看著他的眼神也充滿了異樣,有嘲諷,也有人佩服。


    “張思遠,你,不用管我”那瘦弱男孩癱軟在地上,看著這個平日裏不那麽交心的朋友,淚如雨下。


    “你特麽裝!叫你裝,裝你麻痹!繼續裝啊?”陳凱一般大聲地咆哮著,一邊拎著張思遠的衣領,掄起拳頭狠狠地砸在他的臉上。


    ……


    放學迴家的路上


    “對不起,思遠,害你被打了!”男孩哽咽著說。


    “沒事,林峰,真的沒事的!我把你當朋友,一頓打而已,這算什麽?他們笑就讓他們笑好了,我不在乎”張思遠咧著嘴笑了笑,帶動了臉上的傷口,疼的他直吸涼氣。


    “朋友……”林峰苦澀地笑了笑,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他心裏滿是愧疚。


    他自以為和那幫所謂的兄弟們出去一起喝酒,一起吃飯,逃課逛夜店,去網吧通宵,以為這就是青春,這就是兄弟!


    對張思遠這樣的老實人不屑一顧,可是在自己麵臨霸淩時,卻沒有一個有福同享的“哥們”為自己站出來,連為自己說話的人都沒有,這個他平時根本就看不上的人卻願意和他有難同當。


    夕陽下,兩個鼻青臉腫的少年勾肩搭背地走著,他們彼此攙扶著,像生死相依的戰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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