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片星月下,百裏之外的涼州,卻是不複這般寂靜。


    涼州城頭,陳廣披甲持刀,望著遠處黑暗中的一具具伏屍,眉頭緊鎖。


    “大將軍,今天已經派出去三千人了……”


    身後一名郎將嘴唇顫抖道:“哪有這麽打仗的?那不是出戰,是去送死啊!大將軍你睜開眼看看,弟兄們是戰死的嗎?他們是被蠻騎玩死的!”


    默默抬頭看了眼星空,陳廣咬牙道:“今日,絕不能放他們過去!別跟本將抱怨,再派一千人去!”


    “大將軍!”


    “啪!”


    陳廣用刀身狠狠拍在這人身上,怒吼道:“聽令行事!”


    “是……”


    涼州城外,三名異族服飾的大漢,架馬而立。


    他們的身後,是密密麻麻的隱沒於黑暗中的悍騎。


    而他們腳下,卻是橫躺著眾多虎賁衛將士的屍首。


    “哈圖魯!”


    其中一人滿臉刀疤,模樣狠厲的用西域語不耐煩道:“涼州連根毛都沒發現,我們在這白費什麽功夫?!還是去別處看看吧?”


    “急什麽?”


    名叫哈圖魯的壯漢一臉胡須,嘲笑道:“好不容易見周人如此硬氣,竟敢出城來戰。我們不得陪他們玩玩?”


    “為什麽,周人這次不躲在城裏,當縮頭烏龜?”


    另一人皺眉詢問。


    “誰知道呢!等等,你們快看,哈哈哈哈,城門又開了,周人又派兵來了!這次誰都別和我搶!月牙國的勇士們!殺啊!!”


    一騎奔出,身後頓時無數的騎軍隨之而衝。


    “唉,那就等等他?”


    “等等吧。也好讓周人知道我們的厲害。”


    ——————


    東方日出,晨曦之光乍破茫茫夜空。


    這一絲光亮照耀下,伍無鬱眉頭微微一皺,然後猛然睜開眼。


    起身扯去身上的毛毯,皺眉道:“來人,如何?蠻騎何在?”


    展荊他們迅速上前,“大人安心,蠻騎未過涼州。”


    聞此,他這才鬆了一口氣,遠眺西方,一時無言。


    也不知陳廣是怎麽做的,真擋住了蠻騎。


    “報!!!”


    一聲大喝傳來,隻見一名鷹羽急聲道:“西方發現數騎,應是蠻騎探子!最多一刻鍾,便會到這……”


    “快!”


    伍無鬱怒吼道:“告知前方百姓,讓他們裝作準備撤離的樣子給這些探子看!”


    “是!”


    命令下達,荒丘嶺邊緣地帶的百姓們,紛紛拿起包裹,開始成群結隊的向後走。


    走的,很慢,很慢……


    而遠處,數名輕騎策馬而止,遠遠了望片刻後,然後勒馬而迴。


    “報!前麵有很多周人村子!很多周人,正在收拾準備逃走!”


    聽著麵前的探報,三國統領互相看了一眼,皆是露出一抹獰笑。


    “哈哈哈!還是有人的嘛!”


    “跟先前說的一樣,誰搶到就是誰的!”


    “月牙國的勇士們,衝啊!!”


    其中一人安耐不住,領軍直撲而去。


    剩下二人見此,也沒多想,連忙引軍跟上。


    當他們來到荒丘嶺外後,老遠便瞧見了烏泱泱的擁擠百姓。


    “女人?!有周人女子!哈哈,衝啊!!”


    習慣了搶劫行徑,因此一看到這些百姓,他們紛紛都成了虎狼,其中月牙國所部,更是連想都沒多想,就猙獰著撲了上去。


    百騎環繞,可裹萬眾。


    千騎分張,可盈百裏。


    那麽萬騎呢?五萬騎呢?!


    “哈圖魯,”滿臉刀疤的漢子神情陰鷙道:“怎麽不跟上去?”


    哈圖魯斜眼瞧了他一眼,嗤笑道:“你不也沒去?再等等,前處地形太過兇險,讓那蠢貨為我們探探路也好。”


    “嗬嗬嗬……”


    陰笑一陣,刀疤臉便不再開口,默默看向前方。


    隻見數萬蠻騎,匯聚一處,蜂擁入了丘陵間。


    刀鋒高高揚起,伴隨著騎士猙獰的大吼,狠狠落下。


    一蓬蓬血水灑落,一聲聲淒慘悲嚎。


    “殺啊!殺!”


    “女人,是我的!讓開!”


    “……”


    當有的百姓包裹中散落出銀兩後,這群蠻騎,徹底瘋狂了。


    下馬,揮刀,強搶,殺人!


    亂,前處亂成了一片!


    而荒丘嶺往後,伍無鬱則趴在一處丘陵上,眼神冰冷的注視著這一幕。


    “大人,已有蠻騎進入陶罐所在!”


    展荊伏地身形,低聲道。


    “告訴底下人,沒有命令,不得引火!進來的隻有一部分,還有很多蠻騎在外。忍!”


    “是!”


    雷聲不響,三軍勿動。


    四萬披甲虎賁衛,藏在丘陵最後方,聽著漫天吼叫,皆是攥緊了刀柄。


    而兩萬扮作百姓的將士,則是牙呲欲裂。


    明明知道自己的刀在哪,明明眼前這群畜生正在叫囂,可他們卻偏偏動不得!


    此前上麵三令五申,一切以雷聲為號。


    因此,他們隻能忍耐。


    被屠戮的老弱,被扒光的女人,紅著眼的漢子,到處都在彌漫著混亂與血腥。


    荒丘嶺外,刀疤臉看了眼身後蠢蠢欲動的騎軍,低低一笑。然後大手一揮,怒吼道:“衝啊!”


    又是數萬騎奔騰而出,原地隻剩下白檀一部。


    “大統領,我們也去吧!”


    哈圖魯身後,一名千夫長舔了舔舌頭,“在涼州周人之所以敢出城,一定是因為這裏的百姓還沒遷走。別多想了,去晚了,什麽都沒了……”


    聽見屬下的話,哈圖魯眼睛一亮,揮手就要下令,可又看了眼前方,緩緩搖頭道:“不,再等等。這裏太險惡了。”


    “大統領!怕什麽?就算真有埋伏,我們也能殺光他們!”


    “就是啊!我們白檀勇士,怎麽能待在月牙、安丘之後?衝吧!”


    “……”


    聽著屬下勸誡,哈圖魯想了再想,又看了看遠處盡情屠殺強擄的騎士,終是安耐不住,緩緩抽出了腰下彎刀。


    鋒利的刀身折射日光,哈圖魯一夾馬腹,怒吼道:“衝!”


    “衝啊!!”


    這最後的蠻騎,終是踏入了荒丘嶺之地。


    遠處看到這一幕的伍無鬱,心底大石終於放下,然後沉聲道:“去,告訴下麵,往裏走,往陶罐所在走,把他們都引到那裏去!”


    “是!”


    “讓負責引火的鷹羽跟後麵的虎賁衛將士都準備好!”


    “是!”


    獵人……要收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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