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人意想不到的是,盛煜城中午的時候來找陸白。


    隔了這麽久,陸白幾乎快要忘記了盛煜城這號人物,看到下巴下麵長了一圈青胡茬的盛煜城,他才想到當時蘇茗似乎讓瑞斯幫他做的第二件事,就是和盛煜城有關。


    因為盛家在京城勢力極強,就算是有些什麽風吹草動也無法輕易傳到他們這裏來,陸白也沒有刻意地去詢問瑞斯,也不知道盛煜城現在是不是和原劇情中一樣被誤認為“野種”。


    盛煜城之前在三中就是校霸級別的存在,維納私立高中的學生們雖然不屑三中的人,但見到盛煜城也都是繞道走,不僅僅是因為隱約知道他的身世,更是因為盛煜城是個打起架來不要命的狠角色,十幾歲的少年跟社會上的人拿著片刀對砍也不會眨眼。


    他似乎又長高了一些,壓根就沒穿校服了,黑色的t恤外麵掛著幾條銀色鏈子,左耳垂上亮鑽的耳釘不翼而飛,胡茬讓盛煜城看得成熟了許多,下頜線更加棱角分明。


    四模過去沒有多久,盛煜城卻像是經曆了一個世紀。


    開始他發現蘇茗不對勁的時候,媽媽的遺物就不見了,他見到陸白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覺得似乎隻有陸白能夠幫他。盛煜城從沒有對誰這樣客氣過,可陸白卻依舊拒絕了他,那之後,他發現自己原本每個月會收到的撫養費停了,父親派來接送自己的車也不見了蹤影,學校也不再容忍他,當即以多次打架鬥毆為由,開除了他的學籍。


    母親曾經為他爭取到的一切都在這段時間裏不斷消失。


    蘇茗也再也沒有去找過他。


    那些之前跟他混的人,看他的眼神也不再尊敬,為了繼續鞏固自己的一點尊嚴,盛煜城這幾天身上沒少受傷。


    他的生活在不斷地往下降檔次,看見陸白上了別人的豪車,隻能轉身騎著自己的破自行車離開。


    盛煜城也不知道自己對陸白是種什麽感覺,隻是覺得,很想見他。


    見到陸白了,然後呢?盛煜城抿著唇,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沒事的話,我要去吃午餐了。”陸白見他叫自己到校門口見麵又隻盯著不說話,便先開了口。


    “如果我那時候用照片威脅你,你是不是就能幫我了?”盛煜城開口,聲音低啞,“我被蘇茗害慘了。他拿走了我媽媽唯一的遺物,盛家現在不認我了,我什麽也沒有了。”


    “如果你當初不跟蘇茗亂搞,就什麽事情也沒有。現在卻怪到我頭上?”陸白好笑地看他,對於劇情裏的一個個“渣攻”,他沒有半點同情心。


    蘇茗此人不是什麽好東西,而和學生亂搞關係的宋錦,把蘇茗當玩物的林群和盛煜城,也都不是什麽好貨。


    盡管他們每個人或多或少都對陸白表現出了善意和喜歡,但陸白真的不喜歡這些人的靠近。


    “你以為那些照片能威脅我?我無所謂的。”陸白看著他,“能證明你身份的東西在蘇茗手上,你應該起找找蘇茗的把柄去威脅他。盛煜城,無能的家夥才會把怒火轉向別人,你是不是怕了蘇茗,卻覺得我好欺負?”


    他覺得無趣,轉身就走,盛煜城卻按住了他的肩膀:“陸白,你聽我說完。”


    陸白斜睨他一眼,盛煜城慢慢地鬆開了手。


    “我很羨慕你,一出生就能有一個完整的家庭。我也隻是希望能有一天迴到盛家,被家裏的人所承認,我媽媽才不會枉死在這裏。”盛煜城說著紅了眼眶,“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這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優秀又幸福的人,陸白,我真的很羨慕你。”


    “我來找你也不是為了找你麻煩,甚至我從來都沒想過要找你麻煩。”盛煜城低著頭,“或許以後我們成了不同世界的人,但我希望你能記住我。”


    一項強勢又兇猛的校霸打人從不手軟,卻在表白的時候含蓄又青澀,他說完轉身就走,背影卻惹得陸白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特質的深水浴缸裏逐漸泛起一個個水泡泡,瑞斯從水底的魚球狀態緩緩舒展開,他有些迷茫地睜著眼,麻藥讓神經記憶恢複得緩慢,他逐漸記起昨晚的場景,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麽突然昏迷過去了。


    人魚體質特殊,他身上的曬傷基本好得差不多了,包括新生的鱗片也癢癢地往外冒,但魚尾上纏著的紗布他沒有拆掉,從浴缸裏出來,瑞斯感覺似乎好久沒迴寢室了。


    是陸白把他抱迴寢室的,他有鑰匙嗎?對了,瑞斯想起來,那時候他纏著陸白給自己補課,想進陸白的房間,就偷偷換了兩個人的鑰匙,後來被陸白發現沒收了鑰匙,他寢室的也放在陸白那兒了。


    瑞斯突然想到了什麽,立即來到書桌麵前點開電腦,電腦屏幕依舊沒關,可卻是一片漆黑,底下有一行小字,顯示監控被損壞。


    他在原地愣了一會兒,像是突然明白了什麽。


    陸白的突然冷淡,陸白逐漸的疏離,陸白原本的熱情不見了,是因為他發現了這個監控嗎?


    瑞斯有些苦惱地揪著自己的頭發,當時因為世界規則的原因,他想要針對陸白才想要按監控,後來是因為他喜歡陸白,很想多看看陸白,對他的尺寸也很好奇,就舍不得拆掉那個監控,但卻不知道會被陸白看到。


    他又突然高興起來,陸白因為這件事情變得冷淡,而不是因為喜歡小玫啊!


    合上電腦,瑞斯擰壞了陸白寢室的門,去浴缸裏開心地躺下了。


    於是等陸白迴寢室的時候,就看見自己被破壞的門鎖,原本打算報警的動作在聞到熟悉香氣的時候頓住了。


    推開門,一條藍色的人魚身上還帶著水貼了上來,緊緊地將陸白抱住。


    “我知道你不跟我做.愛的原因了。”


    陸白皺眉,將他往房間內推了推:“你破壞我門鎖幹什麽?”


    “你是因為監控嗎?因為我在你浴室放了監控嗎?”瑞斯追問他。


    陸白停了停,看向瑞斯一雙明亮的藍色眼睛,他從未見過有人將這種違法的事情說得這樣坦然,當然,人魚或許不在人類的法律管控範圍內。


    “因為我看到了你的裸.體,你才這樣生氣嗎?”瑞斯問他,“對不起,我應該先征求你的同意。”


    陸白推開他:“沒有任何一個人類,會願意有人在自己的浴室裏安裝監控,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被人窺探隱私。瑞斯,我以為你來到人類的社會學習,至少能知道這些最基本的規則。”


    “我們是伴侶,我也不可以看你的裸.體嗎?”瑞斯有些急了,“就是因為這樣,你就不願意跟我做.愛嗎?你可以不用給我生小人魚的。”


    “就算是人類世界的伴侶,也不能這樣做你明白嗎?”陸白一把拍開寢室的燈,“既然你自己先說了這件事,那就順便告訴我,你為什麽要在我的浴室裏裝監控,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瑞斯抿唇,世界規則的事情他不知道要不要告訴陸白。


    可這一下的沉默讓陸白覺得好笑:“原來你也有說不出口的事情。”他歎了口氣,“瑞斯,我們不是同一個物種的,甚至也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你不要再強求了。”


    “可是,你不喜歡我嗎?”瑞斯有些氣餒,他唇角拉平,“我親你的時候,摸你的時候,你都有反應。”


    “我不喜歡你!”陸白聲音拔高了一些,他的怒火突然在這一刻衝了上來,瑞斯說的話就像是在和他繞一個無比巨大的圈子,即便在他想要和對方攤牌,隻要瑞斯願意說出真正的目的,他真的或許也不會繼續在意這件事,但是瑞斯為什麽一定要這樣嘴硬?


    瑞斯愣愣地看他:“你說什麽?”


    “我說我不喜歡你。”陸白一字一句說,“如果沒聽清我再說一遍,我不喜歡你。沒有人類會喜歡一條魚!尤其是你這樣目的不純的魚!”


    惱火,氣急。陸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現在的狀態,他抓起自己的書包轉身就要離開寢室,並且打算高考前都不會再迴來,他似乎第一次被氣得心口堵。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魚,我醒過來的時候就有知道這個世界對我有規則限製。”瑞斯在他背後說著,聲音有點急促,“規則讓我對付你,我才監視你。後來是我自己想看你。”


    世界,規則,對付。陸白聽到這幾個詞語的時候腳步一頓。


    “對不起陸白。”瑞斯有些低落地說,“我以為你會喜歡我,因為你說你喜歡人魚。這種喜歡,是和人類喜歡花朵、貓狗一樣的喜歡嗎?”


    “可惜我不是花朵、不是貓狗,我是人魚,我隻想做你的伴侶。”


    藍色的身影比陸白還快地離開了這間寢室,陸白甚至都看不到他的背影在什麽地方消失。


    他仔細地在心底咀嚼著瑞斯說的話,那股莫名的氣惱又猛地跌落到穀底,陸白心底有一瞬間發空,卻也有了一些大膽的猜測。


    難道瑞斯和自己一樣,也是來自其他世界?他想起來第一次見到瑞斯時候,對方手裏還拿著刀,恐怕瑞斯的任務是要殺了自己,可為什麽最後也沒有動手?安裝監控應該也是為了觀察自己的一舉一動,瑞斯對浴室最熟悉,安裝在浴室也能理解......


    可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似乎再也沒有從瑞斯身上感受到惡意了。


    瑞斯是真的喜歡他。


    陸白終於意識到了這個事實。


    高考前的第三天,鄭老師宣布放假,想留在學校的同學也可以繼續參加校內組織的自習課,上午下午各一節,不想待在學校的也可以迴去放鬆幾天,到時候直接進考場。


    蘇茗昨天就迴了學校,他和宋錦的案子這兩天還在調查審理中,因為兩人各執一詞而無法下判決,加上蘇茗是要參加高考的學生,所以先保釋出來參加高考。


    和陸白想象中的不同,蘇茗的一切狀態特別良好,雖然人瘦了些,但見人都是甜甜的微笑,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聽同桌盧雲雲說,蘇茗似乎拿到了京城第一藝術學院的錄取通知書,隻要高考分數不是太差就能順利進去。


    “每位考生的考具都放在對應的座位上了,大家什麽都不要帶,如果有任何需要,跟監考老師舉手示意。”鄭老師最後刻意再次強調,“高考是一件非常嚴肅的事情,每個考場都有監控、信號屏蔽器,監考老師也會在門口就將你們渾身上下都清查一遍,不要妄想攜帶任何形式的小抄進去,也不能去偷看隔壁同學的答案,ab卷就能叫你錯的一塌糊塗。”


    “如果一旦被坐實了作弊,輕則被取消單科成績,嚴重的可能會被取消考試資格。”鄭老師說,“性質最惡劣的,不僅1-3年無法參加高考,就連國內其他的考試也不允許參加。這是我們作為學生的底線,希望同學們謹守底線,考出一個真實的好成績。”


    陸白微微側頭,往蘇茗的方向淺淺看了一眼。


    原劇情中,蘇茗對原身下手極狠,不是簡單的一個小抄紙條栽贓“陸白”作弊,而是將一個特殊的通訊器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在了“陸白”的鞋底。高考當天,蘇茗和“陸白”分在一個考場,就在最後一門考試要結束的時候,蘇茗“掉落”了橡皮,彎腰撿的時候哎呀一聲。


    “老師,陸白同學的鞋底好像有燈在亮。”


    順理成章地,那個通訊器被發現了,並且從裏麵查出了大量被傳遞出去的高考題目,甚至還有幾道題是最後那一科的。盡管“陸白”再怎麽辯解說這個東西不是自己的,但由於上麵沾了他的指紋,又被當場抓住,判處了最嚴厲的懲罰,三年內不允許參加高考,甚至連國內的任何公開考試都不允許參加。


    學校將“陸白”開除了學籍,他連高中畢業證都沒拿到手,導致陸家對他徹底失望。“陸白”受盡冤枉卻沒人相信,打了蘇茗又被帶到警察局關了幾天留了案底。他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想打工很多地方都不要他,最終隻能混跡在一家工廠裏做工,過度疲勞時被機器絞進去死無全屍。


    似乎感受到陸白的目光,蘇茗轉頭對上,目光臉色都不變,忽而甜甜地一笑,隻是那笑意似乎並未達到眼底,又轉開了眼神。


    這是已經做好準備了嗎,蘇茗。陸白想,這個世界的齒輪依舊在按照原有的軌跡轉動,不論他插手了多少,蘇茗依舊到現在還能拿到藝術學院的通知書,還是打算將他從最驕傲的學習領域徹底踢出去。


    蘇茗的欺負值如今已經達到了83,很快,他也能完成任務迴到自己的世界裏。就算是高考中真的出現什麽問題,或許和他的關係也不大,可陸白卻不願意在自己身上發生這樣屈辱的事情,哪怕是虛擬的世界。


    下課後他迴到寢室收拾東西,打算這幾天迴去。寢室的門早就已經修好了,他打開門的時候往對麵看了一眼。


    那天之後,瑞斯再也沒有迴寢室了,小玫似乎也聯係不上,他忍不住去問了鄭老師,卻得到了瑞斯迴原校考試的答案。


    “瑞斯同學本來就是借讀生,臨近高考還是要迴到原來學校考點。畢竟他的學籍還在那裏,如果你要聯係他,我可以給你他們家的電話。”


    “......謝謝老師,我想,還是不用了。”


    如果他們就這樣斷了聯係也好。瑞斯之前不說世界規則的事情,大概是擔心陸白不相信,但他說出口的那一瞬間,陸白就全信了。


    沒人比他更懂得這種被困在異世界的痛苦,如果規則是告訴瑞斯,殺了自己就能迴去,換做是陸白也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但瑞斯卻沒有這樣做。


    兩個人相處之間,如果說誰是目的不純,那隻有陸白自己了。


    他一開始就是抱著能研究人魚的想法才答應了瑞斯的交往請求。即便他心裏非常明白,兩個不同物種之間怎麽可能真正談戀愛,他們的思想、行為,接受到的教育、理念完全不同,就連身體構造都不相同。


    而陸白卻依舊卑劣地打著研究者的旗號去欺騙對方,這樣看來,瑞斯遠離自己才是個正確的做法。


    陸白覺得自己沒什麽資格再去打擾瑞斯了。


    簡單地收拾了東西,他將研究用的物品都留在了櫃子裏鎖起來,背上一個包,拉上行李箱就往外走,卻看見蘇茗倚在瑞斯的寢室門口雙手環胸地等他。


    “陸白,你收拾好東西要迴去了呀。”他的聲音一如既往地輕快活潑。


    蘇茗肆無忌憚地依靠著瑞斯的門,像是猛地攥住了陸白的心髒一樣,麵上的表情那麽自如,一切盡在他掌握之中。


    “你找我有事?”陸白問。


    “我找你還有什麽事?纏著你,問你願不願意帶我去國外上學、結婚咯。”蘇茗笑起來眉眼彎彎,很是好看,可在陸白眼裏如同華麗的毒蛇。


    他皺了眉頭,不想再理會蘇茗,拉著箱子往樓下走。


    “你不想知道那條魚在哪兒嗎?”蘇茗慢悠悠地聲音還是拖住了陸白的腳步,“不不不,是兩條,一條藍色,一條紅色,真是漂亮。”


    他轉頭,對上陸白冰冷的眼神也絲毫不懼:“就是摸起來有點惡心。”


    “你以為你動得了他們?”陸白嗤笑,但緊握住行李箱把手的動作卻暴露了他內心的緊張。


    蘇茗卻發現了,他看了陸白一眼,猛地爆發出一陣狂笑。


    “哈哈哈哈哈不是吧陸白!!!”蘇茗笑得彎了腰,“哈哈哈.....你真的要笑死我,你不會真的喜歡上一條魚了吧?那是什麽,那是童話裏的美人魚,但在現實中存在就是怪物!!!”


    “他們不是怪物。”陸白冷靜地說,“阿倫迪克家族不是你一個普普通通的學生能動得了的。”


    “哈哈哈哈”蘇茗笑得倚在瑞斯寢室門上,衣料和門摩擦出嘲諷的聲音,他慢慢地收了笑,擦擦笑出來的眼淚,透出眼底的那股陰狠和惡毒,“你看著,我究竟動不動得了。”


    “你真是個瘋子。”陸白搖搖頭轉身要走,卻聽得蘇茗還在背後說話。


    “那些侮辱、欺負過我的人,沒有一個能得到好下場。陸白,如果你注定不是我的,那麽......”


    他的話沒說完,陸白卻也知道他想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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