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已經在大門口,徐冰牽著馬,讓王君可騎上去。


    “今天本少爺不騎馬,你牽著吧。”


    王君可準備跑步去,他的姿勢在兩個跟隨的眼裏,有點怪異,小舅爺最近怎麽迴事?


    以前不會作詩的,現在能做出洛陽紙貴的好詩。以前白吃白喝,現在舍得掏錢了。以前從不走路的,現在開始跑步了。


    小舅爺是不是溺水還陽後,腦子有毛病了?


    跟在後麵的兩人很納悶,小舅爺腦子進水了。


    “崔一萬的事情搞定沒有?”


    王君可邊跑邊問。


    “我們一句話的事,他還敢說什麽?”


    “走,先看看效果如何?”


    到了東市,真是人來人往,熙熙攘攘,南來北往的商客,市民,公子王孫,太太小姐,販夫走卒,士子僧道到處選購。


    現在是繁忙的時候。


    清風茶樓前麵。


    崔一萬拿著個破碗,在一個較為開闊的地方開始說書了。


    有閑有錢的市民和客商看他又說書了,停留腳步開始傾聽。


    咚咚咚!他先敲了三下,然後亮了下嗓子,聲音氣息還是很洪亮,在遠處都能聽到。


    “諸位看官,今兒個說的不是書上的,不是瞎編的,是說額大唐的一位俊俏書生,他有仁有義,有才有貌,風度翩翩,才高八鬥。


    就咱們這長安城,除了那些公子王孫,除了那些大官富甲可以比之外,額崔一萬,還真是沒碰到這麽號人。


    這是額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那位客官要問了,你說的這人是誰?


    慢著,咱先賣個關子,等額說完,你也就明白了——”


    王君可在人群背後聽到崔一萬在吹捧,這家夥還真是能逗人胃口,不直接說名字,擔心把人嚇走。


    “這個風流書生,他身高八尺,唇紅齒白,黑發如漆,眼如明珠,氣宇軒昂。


    你看他,增之一分則太長,減之一分則太短,施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真乃個貌比潘安,顏賽衛階。


    他出口成章,下筆成詩,才高八鬥,一出門,水果盈車,一迴府,美女景從。


    那位客官不要著急,很快就說到正點子上。


    就在那一日,天色陰沉,烏雲密布,雷電交加,仙客來祝掌櫃的馱馬係在樹上,隻聽得潑剌!一聲響,一道雷電閃,他的馬被劈死。


    祝掌櫃也不容易,馱馬值五千錢,那是他的命根子,被雷劈了,是吃飯的家夥啊,正在哭泣悲傷。


    來了一位風度翩翩少年郎,祝掌櫃,從前在你店裏吃飯,忘帶錢,今兒個你遭難,我於心不忍,他掏出五千錢給祝掌櫃,莫悲傷,你有情,我有意,昨兒個我花你一千錢,今兒個我還你五千錢。


    錢不多,是心意,但可以,償損失。


    有些客官可能猜到是哪位公子,先別忙著走,這裏還有更新鮮的。


    隻見公子爺走進怡紅院,那是公子王孫才能去,怡紅院,有花魁,葉小倩,賽天仙,能彈琵琶,能寫詩,能跳歌舞,能織布。


    別看是青樓女子,她出淤泥而不染,堪比那白蓮出清水,如有人,能作詩,動芳心,她願意,見個麵,彈琵琶,喝清茶,觀明月,度春宵。


    一月一次鬥詩會,從無士子能做對。


    各位看官,額說的這個公子爺,出手不凡,一篇長樂歌詞,讓長安紙貴,額讀幾句各位聽聽,是怎麽個好法——漢皇重色思傾國——”


    崔一萬把王君可的詩作一念,頓時響起雷鳴般的掌聲,叫好聲不絕。


    “諸位看官,這就是我長安第一風流才子,一曲長樂歌,打動美人心,據說一夜七次,風流才子又得了一個名號,七夜郎!”


    “我草!怎麽可能一夜七次,我聽說是一次七夜。”他的頭上挨了一擊,“蠢貨!那不是更厲害?你應該說七夜一次。”


    “這位兄弟,不要糾結細節,現在額崔一萬來說重點的,風流才子為了東市的商家,想到以後你們有可能病了,失財物了,隻要你花一千錢,他就償還五倍,你再也不要擔心受損失。


    買保單,找君可,有損失,找君可,額說的這個風流才子,他就是長安鼎鼎有名的大善人王君可。”


    “切!”“卵蛋!”“直娘賊!”“鳥人!”“什麽說書人,浪費我的時間。”“王君可怎麽不被雷劈死?”


    責罵的都是一群讀書人,王君可已經成為他們的公敵。


    “王君可是長安最大的禍害!世人皆知,白吃白喝白嫖不給錢!”這個尖尖的聲音是李肅義的。


    王君可看了看他的背影,好啊,這就是好朋友,背後拆台,等下看我怎麽整治你。


    “我作證,我作證,王公子確實償還我五倍的錢,我當初想,他為什麽在小店不多吃點,多花點,要不然我還賺了。”仙客來的祝掌櫃破著鴨嗓子喊著作證。


    “王公子確實很帥的,那天我看他騎在馬上,真的是貌比潘安。”有幾個少奶小姐在互相議論著。


    人群將要散去,王君可不能放棄這個大好的機會,他從人群中擠過去,那些發現是他,紛紛躲避。


    大禍害來了!


    王君可來到崔一萬身前,低聲說了聲,“孺子可教也。”


    然後麵對大家,雙手一伸,“諸位街坊,商家,請聽我一言。”


    正主兒來了,且聽他說些什麽?


    王君可拿過破碗,也咚咚咚敲了三下。


    “諸位商家,諸位街坊,都說道,人有旦夕禍福,月有陰晴圓缺,誰也不敢擔保今天還好好的,明兒個就可能撒手人寰,丟下那孤兒寡母,悲悲戚戚,好不淒涼,凡事預則立,不預則廢,人有生老病死,都逃不過這個坎,請聽我歌一曲,此名《好了歌》。”


    “天啊!他還會說唱?他怎麽會這個?他怎麽還會這個呢?”


    “別打岔!聽他唱!”


    有人製止那打岔的,出聲的。


    王君可借用了曹雪芹的《好了歌》來賣保單,雪芹大哥,對不住了。


    他又敲了幾下破碗。


    “世人都曉神仙好,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將相在何方?荒塚一堆草沒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金銀忘不了!


    終朝隻恨聚無多,及到多時眼閉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姣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說恩情,君死又隨人去了,


    世人都曉神仙好,隻有兒孫忘不了!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要想今後沒煩惱,唯有保單少不了!


    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孫誰見了?


    要想今後沒煩惱,唯有保單少不了!唯有保單少不了啊!少不了!”


    王君可的聲調陰陽頓挫,極有節奏,說唱悠揚,每說唱一句,就敲一下,到最後,越來越快,這種節奏帶動看客的情緒,一個個跟著點著頭。


    等王君可將“唯有保單少不了”唱完兩遍,都如癡如醉,恍如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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