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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公,”我咽下一口吐沫,表情僵僵地跟老頭子道,“你說的是真的?”


    “什麽?”老頭子一臉不知所謂,有些納悶道,“這不是你要問我的嗎,聽到你問,我就給你講了講而已,什麽真的假的?”


    “剛才我看到的那小鳥,就是在我們家的屋簷上跳動……”眼下,我十分想將這句話說出來,可是話一到嘴邊卻又給生生地吞了下去。


    外公說,我方才所見的小鳥名叫“陰兵”,隻有在老人過世前的一周才會在屋簷上蹦噠,那幾隻鳥就在外公的房簷上飛來飛去,那不就是意味著……


    想到這裏,我偷偷瞄了一眼外公最近處處透著疲憊的臉,心裏像是塞進一隻鬧鍾,滴答滴答地在裏麵亂跳,甚至於連手腳都有些發冷發僵,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


    呸!


    我這是在胡思亂想些什麽?外公說的也隻是民間傳言,很多的傳言也僅僅是因為巧合而被過度傳言,這種沒有根據的事情又當不得真!


    想罷,我抬起手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大嘴巴,暗罵自己又在瞎琢磨----老頭子現在可還是好好的呢,我去想這些那不是咒他嘛!


    老頭子本來就年紀大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肯定是不能跟以前的氣色相比,況且這幾天一直有各種白事,老頭子沒怎麽休息,白天主事,晚上還要準備次日用的紙人紙馬,臉色自然是不怎麽會好看,想想也十分的正常,我在這裏瞎想什麽呢?!


    那種小鳥也隻是平常日的時候不常見到而已,名字雖然被叫做“陰兵”,有些滲人,可又不會是真的什麽拘魂的鬼差陰兵,怎麽看都隻是沒根沒據的說法而已。


    老頭子這當很是疑惑地在打量我,我見現在時間也不早了,於是趕緊放下手裏的東西,衝著他幹幹一笑,直接迴屋裏睡覺去了。


    睡覺睡到一半,我又從床上坐了起來,這個時候推門出去上廁所,並借著上廁所的時間站在院子裏又踮著腳張望一下屋簷上,見沒有再看見那幾隻藍色的小鳥在房簷上蹦噠,這才鬆了一口氣。


    迴房間的時候,瞄了一眼老頭子那間,我發現外公這個時候還沒睡覺,屋裏亮著燈,於是湊在窗台上又朝著裏麵看了一眼。


    老頭子這當坐在炕頭上,背著窗戶也不知道在鼓搗些什麽,隔著一層玻璃,裏麵燈光又不怎麽亮,也沒看出來是什麽。


    重新走迴到房間裏,我又拿出季霖生前用的手機翻來覆去地看,盯著那幾條詛咒般的短信發呆一陣,再掏出自己的手機,盯著李曉涵的名字失神。


    我正愣著的這會時間,手機的一個震動讓我迴過神來,連忙接起來一看,這半夜十二點的,給我打電話過來的居然是壽衣鋪的芸姐。


    她這個時候給我打電話幹什麽?


    我愣一下,然後把電話給接了。


    才剛放到耳邊,我就聽到芸姐的聲音跟我道:“小陳啊,你睡了沒有?”


    “還沒有,芸姐你有什麽事兒?”我問。


    “都已經這個點了,其實我也真不想打擾你……”芸姐的語氣中略帶歉意,然後又跟我道,“不過也不知道你現在住的地方離著壽衣鋪遠不遠,方不方便來一趟。”


    對芸姐這個女人我還算頗有好感,這時候聽她的語氣比較急,似乎是有什麽事情,我於是道:“芸姐,有什麽事情你就直說吧。”


    “小陳啊,是這樣的,剛才店裏接了一個活兒,但是虎子和阿林跟著掌櫃的出去辦事了,現在都不在店裏,所以我想先把你叫過來搭把手,你過來幫一下吧,這趟活當然也不能白叫你來,這事情辦完這個月多給你加三百塊的獎金,明天再放你一天假。”


    我見芸姐都把話說到這份上,就算我隻是在鋪子裏待上幾天,根本幹不滿一個月,那也不太好意思拒絕,於是就給應了下來。


    穿好衣服,我跟老頭子說了聲有點急事要出去一趟,然後就直接去了壽衣鋪那邊。


    到了壽衣鋪,芸姐和阿東都在門口站著,隔著老遠芸姐衝我招了招手,又很是歉意道:“這麽晚了還把你叫來……不過店裏現在隻有阿東自己,實在忙不過來。”


    我原本還以為是有什麽大事,聽芸姐給我講完,這才知道了把我找來幹什麽----原來是讓我收屍來了,她告訴我說前邊路口出了車禍,一輛半掛車側翻,把一輛小汽車給砸在了下麵。


    現在那邊警察已經去了,整輛車砸下去,小車裏麵的人也根本沒什麽活路,警察叫殯儀館的人去收一下,孫掌櫃的這鋪子因為和殯儀館有聯係,離得也比較近,所以這事情那邊直接委托了到了這裏,因為平日裏跟殯儀館多有來往,所以芸姐便答應了。


    稍稍給我講明白了事情大概,阿東從店裏拿了一個袋子出來,叫上我一塊去前邊的路口。


    來到地方,這邊已經被封鎖起來,因為是半夜十二點,所以這個時候也沒有看熱鬧的人,現場隻有兩輛警車、一輛救援消防車和一輛吊車。


    那輛吊車已經將傾倒的半掛車拉了起來,隔著老遠能看到路燈底下,一輛小轎車被砸成一攤爛鐵,車頂已經被前來救援的消防員給鋸了開。


    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血腥氣,我在快要走到路口的時候聞了出來,這個時候扭頭看向阿東,說:“咱這店裏,還經常接這種活?”


    “嗯……”阿東沉吟一下,說:“也不能說是經常,不過一個月起碼也能接個兩三次吧,大都是在這種深夜的時候,殯儀館離著太遠不方麵,所以就托給我們店裏了。”


    我點點頭,接著又聽到阿東跟我囑咐一聲:“我跟你說啊,等會靠過去的時候,你最好有點心理準備,我看這車的樣子,基本上已經猜出來那人是什麽樣了。”


    我看向阿東。


    他笑嘻嘻地跟我道:“攪著骨頭渣子的肉餡見過沒有?基本上也就成了這麽個形狀,你如果是第一次見這種情形的話,我估計你這幾天都不想吃肉!”


    我衝著他幹幹地一笑,說話間已經到了路口,阿東跟那幾個警察說我們是那邊壽衣店的,殯儀館讓我們來收屍,便將我們放了過去。


    走過來的時候,我看那些警察的臉色都不怎麽好看,還有一男一女的兩個年輕警察這時候幹脆躲得遠遠地,顯然是被這場麵嚇住,時不時的還要幹嘔上幾下。


    等我走到了近前,往車裏瞄上一眼,看到一灘爛乎乎的肉餅,裏麵還摻著黑一塊白一塊的血汙以及一堆看不出形狀的髒器,頓時覺得胃裏忽然像是翻了個個一樣,喉頭一股熱湧,掉頭跑到路邊花壇子裏直接吐了出來!


    開始的時候我還覺得自己能承受得了,這個時候真的走過去見識了,這才知道什麽叫慘烈,也明白過來芸姐為什麽會說做完這事情要給我多加三百塊錢外加一天假期!


    我這邊吐得七暈八素,一直到肚子裏沒有什麽可吐了這才停下來,可還是止不住地幹嘔,剛才的那個年輕女警察見我這模樣,出於熱心,走來遞了一瓶水給我。


    我衝她道一聲謝,把這一瓶水全都給灌了下去,又使勁漱了漱口,這才心驚肉跳地迴到阿東這邊,他這個時候已經撐起袋子拿著個鐵夾子在往裏麵收屍塊。


    見我虛著臉迴來,他衝著我笑嘻嘻地道:“我就說你肯定受不了,這才看了一眼,就已經這模樣了?”


    我走過去替他撐起袋子,說:“你就不覺得眼暈?”


    阿東這邊夾起一段腸子,然後又跟我講:“這才哪到哪啊?這種事情我可是見得多了,跟你說吧,這次還稍稍比較完整,至少還有些囫圇的碎肉,前一陣那一次,我見的過那個才叫一個慘啊!”


    他說著話,小心翼翼地看眼四周,壓低了嗓子又問我:“咱們市裏的崔玉林你知道嗎?他兒子也是被車給拍進去了,死相可比這個慘多了,直接成了一灘肉泥,不是我誇張,想要給他收屍那都得用鏟子在地上刮,要不然根本沒法收!”


    “是嗎……”我說:“那可真是挺慘。”


    “嗯!”阿東說,“真是可惜了,崔家少爺死得慘啊,而且死後還不消停,一個勁地鬧,連我們掌櫃的都沒辦法穩住他的魂,最後還是我們掌櫃的把他的師傅給請了過來……”


    “掌櫃的師傅去了,看一眼就說這是他心中有怨氣,想要消了這怨氣,就要想辦法滿足他的心願,”阿東八卦起來沒完,“最後掌櫃的師傅掐指一算,說要滿足他的心願,那就要給他配陰婚……”


    我說:“陰婚?”


    阿東這邊點著頭剛要繼續說下去,這當站在旁邊的一個老警察聽不下去了,插了句話提醒道:“咳咳!注意點影響,這都已經是什麽年代了,怎麽還在說些神神叨叨的話?還有啊,我可告訴你們,配陰婚這種事情那可是違法犯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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