負責看門的中年人,看著躺在地上耍賴,且出言不遜的年輕人,一時有些懵。


    “你……”中年人猶豫了半天,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去跟你們老爺說,我!要!入!贅!”李漁此時痛苦中帶著一絲奸詐,對自己拙劣的演技沒有絲毫的尷尬,反而一副理所當然的模樣,“我兒子你們都收了,也不差我一個精壯童男!”


    中年人靜靜的看著李漁沉默許久,最終無奈的歎息一聲,“你啊,這是何苦來哉?”


    李漁抬起頭剛要說話,卻看著眼前的中年人慢慢的開始幹癟,仿佛一瞬間老了幾十歲,變成了一個枯瘦如柴的老頭,布滿溝壑的臉上,烏黑暗沉。


    “走吧,我帶你去見老爺。”中年人舉步維艱的往前走著,身體搖晃仿佛一陣風就可以將他吹倒。


    中年人走的很慢,每一步仿佛要耗費巨大的氣力,喘的很誇張。


    李漁慢慢的跟在身後,收起了剛才那副無賴的模樣,而剛才滿園的綠色,此時也枯萎凋敝。


    剛才在地上撿起火機的時候,李漁看著路邊已經枯黃的雜草,才猛然想起自己進門後感覺到的那一絲不對勁。


    現在已經是初冬了,哪裏還有綠葉?門外的樹林卻鬱鬱蔥蔥,院內也是翠綠一片,透著一股詭異。


    而且最關鍵的是,劉老爺對那個少女的態度,卑躬屈膝到如此地步,少女的身份又是什麽?而且一個眼神就能透露出如此龐大的陰氣,絕對不是普通的亡魂。


    房間內一切還是原來的模樣,不過多了幾分陰冷,讓李漁不由得收緊了衣領,還是原來的書房,可是裏麵的老人卻沒了剛才那副灑脫的模樣,印堂烏黑一片,無力的癱倒在椅子上,手背遍布黑色的斑點,顯的有些滲人。


    李漁暗道一聲果然,這家人全都有問題,現在看來可能這個冥婚真的很不簡單。


    “說說吧,現在就不用遮遮掩掩了。”


    劉老爺揮了揮手,示意中年人退下,待房門關閉以後,老人才緩緩開口,“年輕人,你為什麽還要迴來呀!要知道我求了好久,她才答應不傷害你的,為什麽你……


    你還要無理取鬧,自己把自己送進來?”


    老人顯的有些急迫,也有一絲可惜,一口氣把話說完,便劇烈的咳嗽了起來,整個身體都在顫動。


    “究竟怎麽迴事?跟我說說吧。”李漁點上煙,深深的吸了一口,伸手去端茶杯,發現茶水冰涼刺骨,悻悻的收迴手,暗道一聲可惜了。


    老人有氣無力的擺了擺手,一臉絕望的搖頭喃喃著,“沒用了,沒用了,一切,都太晚了,


    你以後就陪著我慢慢枯死在這房子裏吧。”


    李漁無奈的歎口氣,伸手從懷裏拿出一個破損的小黑本,在老人麵前晃了晃,然後迅速收了迴去,“我是鬼差,你盡管說。”


    “鬼差?”老人原本混濁的眼眸中,突然亮起一道精光,掙紮著坐直了身子,有些不敢相信,“你,真是鬼差?”


    李漁笑著點了點頭,卻沒有對與老人能如此快的接受他的身份而感到疑惑,家中有鬼,且還能買鬼哄她高興,還有什麽離譜的事情,不能接受?


    李漁也確實好奇,到底這一家人是在玩什麽過家家,怎麽突然感覺有些莫名的喜感?


    老人巍顫顫的伸出兩個手指,李漁嗤笑一聲,遞過去一根煙,然後給他點上,打趣著說道“都這樣了,還抽呐?”


    “抽唄,就這樣了也抽不死,她,也不會讓我死的,”老人慘笑著搖了搖頭,又被煙嗆的劇烈咳嗽起來,許久後平複下來才緩緩的開口說起事情的起因。


    剛才他帶李漁去的不是上三樓,而是地下三樓,李漁對於這一點卻沒感覺到奇怪。


    而房間裏的那個女子,是老人的老老姑,也就是他祖父的妹妹,生在光緒年間,名叫劉畫梅。


    那時候劉家就已經是柳泉區的富庶大戶,家中子女都接受過西方的教育,畫梅也同樣多少接觸過一些,對於西方的新鮮事物和開放的社會製度深為憧憬和向往,尤其是兒女情長。


    可是,那個年代畢竟還是封建社會,禮法和製度仍舊囚禁著畫梅的思想和身體,即便她一再哭鬧著不嫁人,可是在她十九歲的時候,還是被他的父親,強製安排了一樁婚事,就算綁也要讓她出嫁。


    一哭二鬧未果,畫梅便走上了絕路,原本事情隨著她入土為安,也就告一段落,可是後來老人主持定下的一次遷祖墳以後,畫梅便突然出現在了他的家中,沒有預兆,也沒有講明原因,就將家中所有人都禁錮在了這個別墅裏。


    當然,不是真正的禁錮,而是魂魄,可這樣更陰毒。


    所有人都可以離開這裏,可是到了夜裏還不迴來,無論在哪,隻要天一黑,就會同死人一樣,直挺挺的躺下,氣息全無,可隻要把人運迴來,便立即蘇醒。


    當然即便是這樣也都是有代價的,那就是身體器官迅速衰老,老人的兩個孫子,就是因為在外上學的原因,早早就死去了。


    而待在房子裏,雖然會衰老,可是在她不同意之前,誰也不會死去,隻能忍受著煎熬,度日如年。


    他也曾經請過高人破解,可是也僅僅是將她困在地下而已,高人布置完了離開不久,便聽說身死命隕了。


    所以這些年下來,家中人隻能一切都順著她的心思來,所以才有了買魂魄冥婚,哄她高興的事。


    老人把一切講述完,好像突然輕鬆了很多,不足與外人道也,也是一種內心的煎熬,說出來了,反而好過了很多,地麵已經滿是煙頭,李漁茫然丟掉手裏的煙屁股,端起涼茶,灌了一口。


    太駭人聽聞了,同樣是一家人,死後竟然對後代做出這麽殘忍的事,即便是你有冤屈,你也該去找其他人報複,比如她的父親,為什麽要糾纏自己的子孫後代?


    這樣的邏輯,李漁怎麽想也想不通,可是眼前的事還是要辦,不是為了懲惡揚善,而是為了小屁。


    如果院子裏的一切都是幻像,那麽地下剛才自己看見的是不是同樣是假的,小屁連他的大齊都不要了,那個讀書人是怎麽交給他的?


    如果樂不思蜀是從讀書人嘴裏說出來的,李漁敢百分百確定,那肯定是個貶義詞,小屁絕對不會明知故犯的。


    “你在這裏等著,我再下去看看。”


    李漁站起身徑直來到大廳電梯旁,此時已經顧不得許多了,直接讓高嵐附體以後,又晃了晃姑蘇。


    “能幫的上忙麽?”


    姑蘇應該還在消化得到的靈體,所以聲音有些沉悶和慵懶,“能。”


    李漁撇嘴笑了笑,知道什麽是大人物麽?而大人物又是怎樣的人?


    姑蘇就是例子。


    此時他顯然不是最佳狀態,可是卻也絲毫不能承認自己現在不能,而且畏懼一個厲鬼,這樣的事會讓他自己感到羞恥。


    姑蘇是何許人也?


    地府鬼將!而且是鬼將中的魁首,從高嵐對他的態度就可以看的出來。


    姑蘇即便知道他現在的狀態,和李漁下去會有危險,他會提醒李漁向小唐求助麽?


    不會,麵子這個東西,已經在中國流傳了幾千年了,甚至還會繼續流傳幾千年,這已經深深的烙印在骨子裏的固執,也是民族特有的驕傲。


    麵子能讓你不去卑躬屈膝,麵子也讓你知道禮義廉恥,隻不過現在的人,曲解了麵子本身的正麵意義。


    所以無論是李漁還是姑蘇,隻能硬著頭皮上。


    電梯停了下來,李漁看著電梯外的木質裝潢,突然笑了起來。


    如果怕就不用死了,那還要地獄幹什麽?


    給自己點上一根煙,雙手插進口袋,大搖大擺的邁步走了進去,木地板還在咯吱咯吱的響,卻沒有任何意外出現,


    走過長廊,仍舊死靜一片,就好像這下麵什麽都沒有一樣。


    李漁看著貼滿的黃紙道符,看來這些東西真的把她禁錮在這個房間內了,這麽說,這外麵都是安全的。


    站在門前,李漁喊了一聲“喂,快出來迎你家姑爺了!”


    話音剛落,李漁抬腳便踹向了木門,門應聲碎裂倒地,接著邁步走進去。


    眼前,女子仍舊坐在椅子上,端莊雅致,眉清目秀略施粉黛,一臉平靜,身旁站在一個小女孩,小女孩下麵則是四個小女孩,擋在前麵。


    而小角烏青,嘴角鼻孔汩汩的流著血,身上的華服也被撕扯成碎片,兩個小女孩用一根繩子將他捆起來,用腳踩在地上,淒慘無比。


    看到李漁走進來,立時欣喜若狂,“爸爸!爸爸!快救我啊!”


    李漁幸災樂禍的笑著開口道,“還要不要女人了?”


    “不要了!不要了!勞資快被玩死了啊!”


    李漁這次可以確定了,這個小屁是真的,因為這樣說話,他認為很爽。


    “你不要了,可是我還想要呢。”李漁對著女人吹了個口哨,帶著一絲壞笑,用眼神上下褻瀆著女子的身體,尤其是在那隆起的小丘


    “喂,女人,


    勞資還缺個填房,


    你樂意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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