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楊廉看了又看,卻並沒有說話,這塊令牌他知道代表著什麽,更知道石文義敢把這塊令牌交給眼前的這個女子,那又代表這什麽,他也知道,化名逍遙王的那個人,為什麽如此動怒,不惜要動用錦衣衛,這一切隻能說明眼前的這個女子在他們心目中的分量不一般。


    非常的不一般,他甚至有些懊悔,自己為什麽要勸逍遙王,為什麽要蹚這趟渾水,可是他作為一方父母,卻不能眼睜睜的看著那些百姓一個個被抓。


    好在荀夢歡並不是心地惡毒之人,竟然主動請纓要求放了這些百姓,不管是她單純還是其他的原因,他都有些感謝她,雖然這件事無論如何和荀夢歡脫不開關係。


    很快他們已經到了驛館之內,走到地牢裏麵,入眼的場景著實讓荀夢歡下了一跳,那是一個狹長的甬道,甬道從驛館後麵的假山底下延伸進去,這很符合錦衣衛的特點。


    這個地牢也很錦衣衛,他們習慣性的隱藏罪犯,此處隱藏的果真極好,到了甬道裏麵,便是相隔數米一盞油燈,那油燈的光芒昏暗,地上的青石磚頭也潮濕的很,一腳踩上去,便能濺起一朵水花,或許是江南多雨水,或者此處地勢低窪,總之那潮濕的地麵很是陰沉,給人一種壓抑以及破敗的感覺。


    再往前走便已經看不到洞口的陽光了,隻有那昏黃的油燈散發出一些亮光,在沒有陽光的幹擾下,那昏黃的亮光似乎更亮了一些,到了甬道的盡頭便是一扇鐵門。


    鐵門破敗不堪,卻厚重異常,看那鐵門足有上千斤之重,用手拉開很是費力,好在荀夢歡的力量大於常人,所以拉開並不顯得勞累。


    但是那門一旦被拉開,門腳的位置便發出金屬摩擦的聲音,嘎吱嘎吱的聲響在那甬道裏麵迴蕩,聲音猶如鬼哭一般,讓人汗毛豎立。穿過鐵門麵前便是一道木門,那木門的頂端隻有一盞油燈,遠遠看去就好心是地獄的大門一般,尤其是那一盞油燈擺放的位置真的很好。


    著實把此處點綴的恐怕,生冷,兩邊漆黑,隻有那一盞油燈指引,給人一種就好像在三更半夜走在千裏孤墳的感覺一般,遠遠的有亮光,可那亮光卻非常的遙遠。


    甚至會擔心突然有蝙蝠撲騰一下翅膀,荀夢歡自認為自己已經膽大包天,無所畏懼,可走在這條甬道裏麵,手心依然滲出了汗水,而跟在她身後的楊廉早已經被此處環境嚇的麵色發白。


    漸漸的他們已經靠近了地牢,還未到木門之前,卻已經聽到皮鞭子揮舞的烏拉聲,和慘叫的聲音,以及那烙鐵接觸皮肉的刺啦聲,荀夢歡狠狠的皺了一下眉頭,上前一步,一掌拍在那木門之上。


    她再也忍不住了,此種近況她隻有在北鎮撫司的地牢裏麵見過,而此種刑罰,讓她看的都不寒而栗,何況此時竟然在此處如同翻版,那些人所遭受的罪,荀夢歡連想都不用想,便已經心底發毛了。


    她這一掌,便已經將那木門整個派飛了,一個箭步衝了進來,荀夢歡瞪大了眼睛,對著站立在當中的張雲溪便吼道:“你幹什麽?”


    此時她已經看到了,在這個不大的地牢裏麵早已經關滿了人,那些人被擠的如同肉餅一般,被塞在一個小牢房裏麵,一股惡臭裏麵包含了汗臭味,腐蝕味,以及糞便的味道。


    張雲溪緩緩迴頭,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笑容,似乎有些興奮的對著荀夢歡說道:“看,這些就是冤枉你的人,我把他們全抓了。”


    荀夢歡四下掃了一眼,那掛在十字木樁上的恰好就是方員外,方員外身體很胖,可是再看之時卻已經瘦了一圈,他赤著上身上,被燙了一個巨大的洛鐵印子,手腕被勒出了血痕。


    頭耷拉著,似乎異常疲憊,荀夢歡進來他都沒有抬頭看一眼,可見他已經絕望了,而烈火裏麵被灼燒的血紅的刑具還在繼續被煆燒。


    荀夢歡哪裏能忍受此種環境她跟忍受不了張雲溪的不分青紅皂白,她頓時吼道:“張雲溪,你瘋了嗎?他們有什麽錯,你要如此對待他們?”


    張雲溪愣了一下,眼中帶著狠厲,咬著牙問道:“你不開心嗎?他們罵你,他們竟然敢罵你,他們該死。”


    荀夢歡狠狠的皺眉:“罵我就該死嗎?”


    張雲溪揚起嘴角:“當然,敢罵你,那就得死,隻要我張雲溪在一日,他們就不能開這個口,夢歡,你看我為你做的你滿意嗎?”


    荀夢歡搖搖頭,長長的歎了一口氣:“當初你殺一蟬衣,也是這麽想的嗎?”


    張雲溪點點頭:“你放心,凡是對你不利的人,都得死,都得死。”


    “滾。”荀夢歡突然咆哮,她咆哮著說道:“張雲溪,你以為這是對我好嗎?你這是害我懂嗎?你讓我如何立足,你讓我如何在江湖行走,你讓我如何頂著荀夢歡的名號活下去?你變了,比徹底的變了,你瘋了,你到底想怎麽樣?你有沒有為我考慮過半分?”


    張雲溪愣了一下:“夢歡,你在說我嗎?”


    荀夢歡冷冷的哼了一聲:“你走吧,我不想在見到你。”


    “不,不是這樣的,夢歡,不是這樣的,你應該高興,你為了這些人辛勤付出,結果呢?結果他們不分青紅皂白,他們指責你,他們冤枉你,他們沒有良心,這樣的人留著還有什麽用,不管是逍遙王,還是石文義,他們的做法和我都是一樣的,殺光他們,讓天下人知道,恩將仇報是什麽樣的下場。”


    荀夢歡氣急上前一步,一巴掌甩在張雲溪的臉上,並吼道:“你能不能清醒一點,天下人你殺的完嗎?堵人之口猶如防川,你不懂嗎?你才什麽身份,你就敢如此大開殺戒,張雲溪,你變了,你已經不是以前的張雲溪了,你到底是怎麽了?”


    而張雲溪卻用手捂著自己的臉頰,臉上卻露出笑意:“你打我,你肯打我了?你是在乎我的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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