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


    溫藍被溫暖喚醒的時候,窗外已經是一片耀目的淺金色晨光。


    “寶貝女兒!”她一把摟過女兒,親了她的小蘋果臉一口。“小懶豬,過來,讓你的大懶豬爸爸快起床,給我們娘倆買早點去!”


    “哎呀,我癢,媽媽!”溫暖在她的懷裏咯咯咯地笑著。“可是爸爸早就起來了,你看,他並不在屋裏呀。”


    早就起來了?


    並不在屋裏?


    溫藍遲疑著翻了個身,找尋著他的身影。可身旁的床褥,卻是冰冰涼涼的。


    陡然間,她覺得心髒亂跳了幾下。隨即,她又釋然地一笑,笑自己的傻。


    “暖暖,你爸爸一定是去早市了。去給我們的寶貝女兒買包子,買豆腐腦和油條去了。”


    “媽媽,那你快給爸爸打個電話,我想吃豆漿泡油條,你讓他給我多加兩勺糖。”


    溫暖趴在她胸前,認認真真地提要求。


    “好!我們家的小寶貝還想吃什麽?要不要吃茶葉蛋?雞蛋漢堡?雪菜肉絲米粉?你自己和爸爸說。”溫藍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了。


    “卜聿凡!”她俏皮地、興奮地,心情很好地喊著他的名字。


    “喂?喂?”接起電話的卻是一個女人。


    “請問?你是?哪位?”溫藍的臉色一下子變了。她這句話問得很是遲疑,然後看了看手機屏幕,她並沒有打錯電話啊。


    “你認識這個手機的機主是嗎?”對方趕緊給了迴應,又像是在和周邊的人說著話,背景音很熱鬧。“好像有人來找手機了。”


    溫藍的唿吸一下子急促起來,她不由自主地慌張著,就連溫暖也看出了她的不對勁。


    “媽媽,你怎麽了?”孩子怯怯地扒拉著她的衣服。“媽媽?”


    “是,我認識機主,我是他的妻子。”溫藍把溫暖攏到了懷裏,她的聲音顫抖起來。


    “請問,這個手機?是不是被您撿到了?您在哪兒?我可以和您見一麵嗎?”


    “我是犁頭坑的,你到了村子裏,就找開小賣店的,玉芝小賣店。”


    溫藍重複著對方的話,“犁頭坑”,“玉芝小賣店”,她把這幾個字記到了紙上。


    “玉芝姐,您能給我個電話號嗎?我怕我到時候要是找不到您?”


    “行啊!”對方爽快地報上了一個手機號。


    溫藍掛掉電話以後,穿著睡衣,呆愣愣地站在桌子旁。


    犁頭坑?她打開手機地圖,這個村子距離縣城有七八公裏,卜聿凡的手機怎麽會出現在那兒?


    想著想著,一種不好的預感襲上她的心頭,她的眼眶馬上就紅了起來。


    “媽媽?”溫藍的樣子,嚇到了孩子。


    溫暖穿著小褲衩,光著腿翻下了床。她光腳走到溫藍身邊,抱住了她的腿。


    “媽媽?爸爸在哪兒?我想爸爸。”孩子的眼睛裏噙著滿滿的眼淚,悄聲問她。


    “暖暖?暖暖別哭,沒事的啊。”溫藍一下子反應過來,趕緊蹲下來安撫孩子。


    “媽媽,我害怕!”那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爸爸在哪兒?我要找我爸爸!”


    “寶寶,你聽媽媽說,媽媽現在就去找爸爸。”溫藍把孩子摟到懷裏。“是媽媽不好,嚇到你了對不對?”


    “對!我害怕,媽媽,我怕!”溫暖抽泣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寶寶,不哭,啊,不哭。媽媽抱。”她抱起孩子,把溫暖放到了床沿上。“來,媽媽給你把被子披上,然後呢,咱們換套漂亮衣服,爸爸給暖暖買了好幾套新衣服呢,是不是?”


    “媽媽,換好衣服,我要。”孩子哭得一抽一抽的。“去找爸爸。”


    “好!那你先不哭了,要不待會兒把眼睛哭腫了,爸爸迴來一看,我們家溫暖什麽時候變成小哭包了?”她竭力開著玩笑,哄著孩子。


    溫藍拿出一套卜聿凡給溫暖買的新衣服。他對女兒,和對她一樣,買衣服都是從裏到外,從上到下,搭配了一整套。


    羊絨的白色高領毛衣,羊絨呢子的深灰色英倫小外套和同質料的小短裙,溫暖穿上以後,大小正好,厚薄也正好。


    那個男人甚至細心到,給孩子搭配好了黑色的羊絨打底褲襪,給孩子買了黑色的牛皮小靴子,還有一頂配套的深灰色小呢帽。


    “暖暖你看,爸爸給你買的新衣服多特別啊!別的小朋友都沒有,連媽媽都羨慕呢。”


    溫暖看了看鏡子裏的自己,剛想轉一個圈兒,又哭了兩聲。


    “媽媽,我想爸爸。嗚!”


    “好啦,去洗臉刷牙。媽媽也換個衣服,然後我們就去找卜聿凡好不好?待會兒我得好好教訓教訓卜聿凡。多大的人了,連個手機也保管不好,害得我們家的寶貝女兒擔心,一大早就掉金豆子!”


    溫藍一邊不停歇地,故意輕鬆地和溫暖說著話。另一邊,趕緊幫著孩子洗漱,然後再趕緊換衣服,去刷牙洗臉。


    溫暖的心情慢慢地鬆弛下來,也可能,孩子是以說話的方式緩解著緊張。她頻密地和溫藍說著話,話題都是卜聿凡。


    “媽媽,爸爸叫我寶貝疙瘩!”


    “媽媽,爸爸說,你和姥姥姥爺,還有我,我們是他最親的人!”


    “媽媽,爸爸說,他那麽愛、那麽愛你!”溫暖眨著眼睛,觀察著溫藍的表情。她知道,要是溫藍聽了這話,一定會心花怒放。


    可是,她卻發現她的媽媽,並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高興。溫藍怔了一下,那種酸澀,那種害怕失去他的恐懼,像龍卷風一般再次淹沒了她。


    她的眼睛裏湧出兩團淚水,怎麽壓都壓不住。


    “媽媽?你怎麽了?”溫暖癟了癟嘴,心裏既委屈又害怕。可是這孩子,卻很懂事地忍著眼淚,沒再哭出聲來。


    甚至,她為了讓媽媽不再流淚,鼓起勇氣說出了下麵這番話。


    “媽媽,我和爸爸說,我知道我不是你的親生女兒。可是爸爸卻告訴我,他讓我永遠記著,我就是他的親生女兒。”


    溫暖仰頭望著溫藍。


    “媽媽,你說爸爸是不是很好?爸爸是不是很愛我?媽媽,我明明不是他的親生孩子,可是他卻那麽好。對嗎?”


    說完這話,這孩子像是自我解嘲一般嗬嗬嗬笑了幾聲,把那張小蘋果臉兒埋在了溫藍的褲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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