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昨夜睡的很晚的緣故,張忘塵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張忘慧坐在離張忘塵兩三米的位置,手裏握著斧頭,正在劈柴。


    她如今的動作已經很熟練了,斧頭一次次高舉過頭頂,再“刷”的落下,地上的木頭便一分為二。


    張忘塵掀開身上多出來的被子,扭頭看向張忘慧,發現她還黑著臉,地上的一分為二的木頭又被她拿迴去,二分為四、四分為八,似乎要剁成木屑才肯罷休。


    氣氛看上去有些詭異。


    張忘塵笑了笑,伸著懶腰站起來,舉目四顧。


    “今天天氣不錯啊!”


    張忘慧冷哼了一聲,頭也不抬一下,仍舊惡狠狠的劈她的木頭。


    “昨天那人呢?”


    張忘塵的目光掃過小院周圍,都沒有發現南山劍奴的影子,頓時覺得有些不妙。


    “不知道,我醒過來就沒有看見他。”


    張忘塵抓著頭發,目光變幻不定,忍不住罵道:“這個傻子!”


    “嗬嗬。”


    張忘慧抬起頭看了氣惱的張忘塵,冷笑了兩聲,嘲諷之意不言而喻。


    張忘塵不爽道:“小丫頭你什麽意思?”


    “我沒什麽意思啊!”


    “你是想把自己師父氣死嗎?”


    “真的可以嗎?”


    她看著張忘塵,一臉誠摯。


    張忘塵指著張忘慧,氣憤道:“你!你……我今天就要清理門戶,除了你這個孽徒!”


    “哦,需要我去洗幹淨脖子等著嗎?”


    張忘塵:“……”


    這丫頭怎麽就變成這樣了呢,想當初,多乖巧的一個孩子啊!


    張忘塵幽幽歎了一聲,一臉生無可戀的走進了屋子,不多時,屋子裏傳出來張忘塵的聲音。


    “張忘慧,你給過來!”


    “哦。”


    張忘慧走進來,發現張忘塵正在收拾包裹,小臉霎時白了兩分,她咬著唇,雙手死死的攥著衣角,她呆呆的立在原地,眼睛慢慢紅了起來,蒙上著一層朦朧的霧氣。


    張忘塵轉過頭,看著像根柱子似的望著一動不動的張忘塵,淡淡道:“傻站著幹什麽,你自己的東西自己收拾,趕緊去!”


    “啊?”


    “啊什麽,快啊!希望我還能趕上替那傻子收屍!”


    “你願意帶我一起走了!”


    張忘慧衝到張忘塵跟前,抱住他的胳膊,仰頭看著他。


    小女孩黯淡的眸子陡然間亮了起來,星光熠熠,死氣沉沉的臉上也重新浮現了神采。


    “那家夥不想連累我,夜裏偷偷跑了,我就算站在立刻動身,估計也趕不上他和聶政那一戰了,你想跟著就跟著吧。”


    張忘慧一雙眼睛開心的彎起,說道:“他真是個好人!”


    “趕快去收拾吧。”


    “好的,師父!”張忘慧大聲道。


    “嗬嗬。”張忘塵嘴角抽了抽,“女人!”


    ……


    “把那柄木劍帶上,我削壞了好幾根木頭才做出那麽一把!”


    “知道了!”


    張忘慧背著張忘塵的劍,手裏拿著包袱,腰間佩著一柄木劍從屋子出來,張忘塵把院裏的搖椅搬進屋子,合上門,把門鎖了起來。


    “包袱給我拿吧!”


    “哦。”


    張忘塵接過包袱,背在身後。


    張忘慧依依不舍的迴頭,問道:“我們還迴來嗎?”


    “也許會,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哦。”


    “走了。”


    “嗯。”


    兩個背影,一高一矮,在風中,漸行漸遠。


    ……


    如今,天下最惹人關注的事,便是兩個月前的寧珂刺夏。


    張忘塵兩人這一路到處都能聽到有人在議論此事,無論是尋常百姓,還是江湖豪客提到寧珂刺夏,都能高談闊論一番,好像是自己親身所見的一樣。


    梁州城某家客棧裏,三三兩兩江湖人聚在一起,大聲談論著寧珂刺殺夏王一事,也不怕旁人聽見。


    夏國明麵上是不堵塞言路的,什麽都可以討論,畢竟天下門派世家眾多,真想管也管不過來。


    不過,暗地裏怎麽樣就不清楚了。


    “寧珂可是天下前三的刺客,沒想到連都殺不了夏王。”


    “天下前三?那是從前,現如今,寧珂稱第二,誰敢稱第一!”


    “說的也是,據說那天在夏王宮大殿之上,若不是劍聖聶政,夏王就被寧珂殺了。”


    “劍聖也在場,難怪呢!這一國之主哪是那麽容易殺的,不說那成百上千的護衛,自身也多是武功不凡之人,更何況是夏王,當年滅五國的時候,他可是禦駕親征的!”


    “唉,天底下能有幾個有刺王本事?”


    “怎麽沒有!當年南山劍奴殺趙王呂喜,孤身一人闖出趙王宮,震驚天下!


    天下有這等本事的不多,但也不能說沒有,別的不說,光九大聖地,裏麵就不知藏了多少高人!”


    ……


    張忘塵坐在客棧角落的桌子上,自斟自飲,張忘慧坐在他對麵,捧著一碗飯,臉恨不得貼到了碗裏,吃相極為難看。


    “你是餓死鬼投的胎嗎?”


    張忘慧停下來,目光不善看了張忘塵一眼,繼續低下頭吃她的飯。


    過了兩三杯酒的功夫,張忘慧放下手裏的碗和筷子,端坐好,靜靜的看著張忘塵。


    張忘塵恬不知恥的說道:“我知道我長的玉樹臨風、麵如冠玉,但能不要一直這樣看著我嗎?”


    張忘慧:“……”


    “那我看著誰?”


    “你可以對著你空了的飯碗發呆。”


    “我不,那樣好傻。”


    張忘塵幽幽道:“是嗎,那你看我傻不傻呢?”


    “你隻是看著不聰明,長得不好看而已。”


    張忘塵一頭黑線,看著張忘慧,咬牙道:“而已?我覺得有必要讓你重新拿起書本,學學做人的道理,我已經教不了你了。”


    張忘慧上前把手放在張忘塵手背上,抬起頭四目相對,從容道:“師父,你放心,我不會嫌棄你。”


    “我覺得我有一天會被你氣死。”


    “哦,是嗎?我不信。”


    張忘塵:“……”


    張忘塵放棄了,現在覺得讓張忘慧盯著看也沒什麽打不了,至少不會被氣死。


    半個時辰後,兩人吃完了飯,張忘塵到櫃上付賬時問掌櫃:“店家,最近有沒有身後背著一柄重劍的人從這走過?”


    掌櫃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不曾見過。”


    “謝謝了。”


    張忘塵笑了笑,付了錢走了。


    路上,張忘慧好奇道:“為什麽我們問過的人都說沒有見過那個大個子?”


    “我們問的都是什麽人?”


    “飯館、客棧的老板。”


    “所以,這傻子是一刻都沒有停過,要走快點了,不然連給他都趕不上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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