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狄本欲殺了那蛇妖以絕後患,誰知深受蛇妖所害的阿九竟為這蛇妖求情,希望放它一條生路。祖狄對這善良的阿九姑娘本就頗有好感,自然滿口答應。


    “阿九姐姐說得對,上天有好生之德,我們這就放了它。”葛水也是一臉癡迷,豪氣幹雲的說道。


    阿九這才掩麵一笑,一時愁容盡去,眼波盈盈,臉現紅暈,更有一股攝人心魄的嬌媚之態。


    葛水和祖狄兩人更是眼睛放光,一門心思都在這阿九身上了。


    茗玉在一旁早就看不下去了,見兩人骨頭都酥了,隻知道奉承這阿九姑娘,不由得瞪了幾人一眼,沒好氣的說道:


    “你們也太露骨了些,自古人妖不相容,正邪不兩立,這蛇妖就算要放,也得盡廢了它的修為,免得遺禍世間!”


    茗玉說著,素手一揮,趴在蛇妖三寸處的玉蜂又是一吸,那蛇妖震顫一抖,似是被抽掉了所有的精力一般,軟趴趴的伏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茗玉這才一個響指,那玉蜂飄飄忽忽的離了蛇妖徑直撞向茗玉的眉心,化作一片熒光,隱了進去。


    茗玉一臉受用的樣子,顯然是吸收了這蛇妖的功力。


    葛水不覺一臉豔羨,這茗玉的仙靈獸看來還真的挺好用的。


    那阿九這才憐惜的捧起那地上已經奄奄一息的銀環蛇,將它小心翼翼的捧到門外,柔聲說道:“去吧,今後可不能再妄動殺心了。”


    那蛇似是聽懂了,微微向著阿九點了點頭,這才慢騰騰的向夜色中爬去。


    葛水和祖狄對著阿九的背影,感佩她的善良溫柔,更是覺得滿腔愛憐,不覺眼睛都直了。


    “阿九姐姐放心,這蛇妖畢竟有靈性,阿九姐姐以德報怨,救它一命,相信它定能感佩於心,改邪歸正的,這於它也是一種福分了。”葛水喃喃說道。


    茗玉看不下去了,跺腳嬌嗔道:“你們快夠了,不過是一條蛇妖,現在妖也除了,阿九也安然無恙,我們趕快去青丘抓到泥鰍精救樂正綾要緊!”


    一語提醒了葛水,他忙往額頭上一拍,恍然大悟的說道:“該死該死,差點忘了樂姐姐。”


    隻是他一轉眼瞧到一旁楚楚可憐的阿九,心下又軟了:“可是阿九姐姐,你們現在怎麽辦呢?”


    “對啊,阿九姑娘,你們是從哪來的,怎麽會在這蛇妖手下做苦力,可有親戚投奔?”祖狄也關切問道。


    “我們是青丘人士,去歲家鄉災變不斷,我父母都去世了,我和爺爺沒了生路,隻得來這姑蘇城裏乞食為生,四處碰壁,倒是這銀環娘娘收留了我們祖孫兩,在這悅朋客棧打雜存身。”


    說起難過的往事,阿九眼眸低垂,又黯然神傷的滴下淚來。


    葛水和祖狄兩見她淚光晶瑩如珠,愁眉不展,不覺又都心碎不已,恨不能分擔她萬分之一的憂愁。


    “如此甚好……”葛水癡癡說著,話一出口才意識到自己失言,忙又張口結舌的解釋道:


    “啊,那個……我不是說阿九姐姐身世好,我是……我是說阿九姐姐既是青丘人,我們也是要去青丘捉妖的,阿九姐姐正好可以帶我們前去!”


    “恩,確實如此。”祖狄也附和道。


    “青丘?你們要去青丘捉妖?!”誰知阿九聽到葛水幾人的打算後,一時竟嚇得花容失色:“不行,你們不能去那邊!”


    “為什麽?阿九姐姐,我們一個同伴被妖怪毒傷了,那妖怪逃去了青丘,我們必須去那抓到妖怪才能救她的命。你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葛水著急的問道。


    “青丘……青丘是妖異之地,我們家族原也是世家大族,自太康年間遷入青丘後,近年來族中災異不斷,妖孽頻出,家中枉死者甚多,人丁漸減,終至無以為繼,隻留下我們祖孫兩逃難而出。”


    那阿九的爺爺原無甚存在感,聽到問起往事,這才搭話道。


    “是啊,青丘周邊都是妖怪,有些更是窮兇極惡,如此傷心可怖之地,阿九再也不要迴去了……你們最好也不要過去……”阿九粉淚連連,滿臉驚懼的說道。


    “也是,你們剛從這蛇妖手裏解救出來,怎可讓你們再去這妖異險惡之地。”葛水見阿九畏懼,忙心疼的說道。


    “嗯,依我看,現在蛇妖已除,你就和你爺爺在這悅朋客棧安家,用心經營,當無生計之憂。”祖狄也鄭重的說道。


    “如此也好,那還煩請姑娘將那青丘的方位指給我們,我們自行尋訪吧。”茗玉總覺得這阿九一身媚氣,勾得祖狄和葛水兩神魂失守的,巴不得她不去。


    阿九這才斂聚愁容,幽幽說道:“那青丘實在是妖異險難之地,我勸各位不要前去才好……可是,你們又是為了救人,真是叫人為難……”


    “我們必去不可,還請阿九姐姐不吝賜教。”葛水見她憂愁,心內也自是悵然若失。


    “唉,我也勸不住你們,既如此,其實青丘也並不難尋。”阿九不無擔憂的說道:


    “往北出了姑蘇城後,前行不過五六裏,在一處路口有三株合生的大柳樹,從那樹下往西,見到太湖邊一處山木蔥蘢、百獸潛伏的所在,便是青丘了。那裏實在邪門得很,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


    幾人聽後,欣喜不已,忙謝過阿九,又小心護送她兩人迴到客棧,這時天已放白,幾人擔心樂正綾的病勢,也不多做耽擱,忙辭別阿九祖孫兩,向北而去。


    隻是葛水不舍嫣然笑別的阿九,走不幾步還不時迴頭望望,一副悵然若失的的樣子。


    茗玉見葛水如此依依不舍,自然又是一番譏諷不談。


    幾人出得城來,匆忙趕路,雖天色未亮,但姑蘇城北已有許多趕路的行旅,葛水見到他們裝飾各異,大多包頭帶帽,有的還趕車駕馬、挑擔背囊,帶有不少行李,極是反常。


    細細觀察,隻見那些人的頭巾帽簷下,果然很多都是一些怪異的麵孔,有的毛發覆麵、有的頭生犄角,有的三眼六耳,不可一一名狀……


    “看來這些應該也是前去青丘賀壽的各路妖怪了,咱們小心點,別暴露了身份。”祖狄壓低聲音說道。


    “鬆綠朱黃,皮相無常。”


    茗玉小聲念誦了一句化形咒,伸手一揮,立時也將三人幻化成一副妖怪的形狀。


    葛水見到茗玉和祖狄都是青麵長羽的鳥妖形象,不由得咯咯而笑,一聽自己聲音不對,伸手一摸,原來自己也變成了一個鳥嘴青翼的小青鳥,連茗玉見到他的樣子也不由得笑出聲來。


    “小心點,跟著他們即可。”祖狄提醒一聲。


    幾人潛藏身形,跟在一隊行色匆匆的妖怪身後,果聽見他們竊竊私語的在說著些‘青丘’、‘三王子’、‘壽宴’之類的字眼,不由得豎直了耳朵,仔細聽去。


    “哎呀,豬老弟啊,你說你,數年沒見,這身肉膘更加的敦厚了,看來你們滬州地界過得挺滋暈啊。”隻聽得一隻拖著長尾的蜥蜴樣妖怪對旁邊一個肥碩獠牙的豬頭樣妖怪說道。


    “嗨,還可以,近歲流民較多,偶爾還能打個牙祭。”那豬妖咂著嘴說道。


    “噓!小聲點,三王子他老人家可不喜歡吃人!”那蜥蜴精忙提醒他道:“怎麽樣,這次拿了什麽好東西來獻禮啊?”


    “也沒啥,去歲下海,在東海裏淘到一顆夜明珠,足有拳頭那般大,打算孝敬給三王子殿下。你呢?這次有什麽寶物讓我們開眼?”那豬妖得意洋洋的說道。


    “我就比較寒磣了,隻帶來一把舊扇子。”那蜥蜴精謙遜的說道。


    “啥?你就送把破扇子?不至於吧,你‘越地蜥龍’家中寶貝可不少,竟舍不得拿一件討三王子殿下歡心?”豬妖驚異的說道。


    “你聽他胡說,他這哪是破扇子,他那是‘混元扇’,是上次三界大戰,從蓬萊仙宗搶來的寶物,有無上的法力,平時都舍不得給我們一觀,這次為了給三王子殿下祝壽,這小子可是下了血本了。”


    隻聽得旁邊一個黑麵大嘴的犬妖插嘴道。


    “噓,小聲些,這裏妖多嘴雜,你看後麵幾個青鳥精,麵生得很,一直鬼鬼祟祟的跟著我們,說不定想打我們寶貝的主意。”那蜥蜴精謹慎的說道。


    “嗯嗯,前麵就到大柳樹了,我們還是快趕路吧,別誤了壽筵。”那犬妖也提醒道。


    葛水等人忙抬頭一看,果然見那前麵的路口赫然聳立三株合抱粗的大柳樹,枝繁葉茂,主幹參天,遠遠望去甚是震撼。


    那大柳樹雖分為三株,上部的枝幹卻連生在一起,繁紛錯落,如同一頂巨大的穹蓋。


    葛水三人正暗自驚訝之時,隻見那一隊妖怪已經繞著那三棵大柳樹轉了起來。


    隻聽得他們口中念念有詞:“添添消,昨夜雨淋淋,雨過長沙滿洞庭……”


    如此重複幾遍,才從西邊兩棵大柳樹間的空隙鑽了進去,霎時不見了身影。


    “快跟上!”祖狄忙提醒一句,幾人跟了上去。


    “添添消,昨夜雨淋淋,雨過長沙滿洞庭……”


    幾人學著那隊妖怪的樣子,一邊念誦著口訣,一邊繞著那巨樹逆時針轉了幾圈,這才也從西邊那兩棵柳樹之間鑽了過去。


    霎時間,隻見煙霧繚繞,四處一片迷蒙,似乎天地也在悄無聲息的變幻著。


    往前走了幾步,才終於煙消雲散,赫然一方白石立在路邊,上麵寫著‘青丘地界’四個纂體字。


    隻是四周的景色,似乎也與先前大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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