豫帝有些別扭地提起這個名字,韓內官毫不猶豫地迴答∶“端王殿下如今仍舊居於左相大人府邸。”


    “陛下聖明,於法事而言,母子間的血緣的確是更好的選擇。”


    意料之中的,魚兒咬鉤了。


    德妃嘴角微微勾起一抹笑,她很快將笑意掩蓋下去,轉而一副豁然開朗的表情。


    宮中常做法事,豫帝對此中的講究也並不陌生,微微頷首,接著問韓內官:“這些日子,他可有再招惹出什麽是非?”


    韓內官搖搖頭:“聽說左相大人派人走訪各地,為殿下尋得山中的高人,壓製了煞氣,如今已經一年有餘沒再出過什麽事了。”


    “朕從前將端王交給左卿,便是知道他可堪托付,能替朕好好管教這孽障,他果然不負所望。”


    豫帝眼中流露出讚賞,韓內官也在側附和:“是啊,左相大人最以心善著稱,想必在他的言傳身教之下,端王殿下也改正了不少。”


    “如此,德妃做法事時,便叫他隨左卿一同進宮來吧。”


    傍晚茶館雅間之內,三人間的氣氛顯得有些沉悶,窗外的酒肆叫賣聲喧鬧,更襯屋中寂靜,仿佛掉根針都能聽見。


    “你......怎麽這副表情?”


    高燁實在忍不住了,在他告知這個消息後的半盞茶功夫內,封斬夜隻輕輕點了一下頭,就再沒說過什麽。


    封斬夜略略抬眸看他,沒出聲。


    “姑母那邊事情辦妥了,如今就差臨門一腳,你不高興嗎?”


    顧青芝將煮好的茶從爐上端下,為兩人各添一盞,封斬夜收迴目光,看著自己的茶盞,向後傾了傾身子。


    “父皇讓我隨左相一同入宮,你覺得,這是好事?”


    高燁咂了咂嘴,摸著下巴道:“倒也是,不過隻要是進了宮,就好辦多了,左相再隻手遮天,總不能當眾捂著你的嘴,不讓你將真相說出來吧?”


    “......難說。”


    顧青芝和封斬夜幾乎異口同聲,高燁看了看兩人,“嘖”了一聲。


    “你倆還挺默契……你們不是都找到證人了嗎?還怕他做什麽?”


    顧青芝搖搖頭:“證人現下躲藏在安全的地方,可一旦入了宮,難保威脅她的人不會趁此對她下黑手。”


    高燁也知道是這麽個理,麵色跟著凝重幾分。


    他思量片刻看向封斬夜道:“幹脆將她扮做你的婢女,隨你一同入宮如何?”


    不得不說,這倒是一個不惹眼的法子,但封斬夜隻皺了皺眉頭,卻沒應聲。


    “就是宮中典儀要求相對嚴格,一般隻能帶一名侍從,顧侍衛就不能陪同你說你入宮了。”


    “不過即便顧侍衛不在,其實以你的身手,自保也完全夠用了。”


    高燁也能猜到他在為難什麽,先他一步將他心中的顧慮道出來。


    顧青芝想起上次在宮中偷襲的刺客,不知這一次還會否再動手,雖然辦法是好的,但若封斬夜沒人保護,她始終有些不放心。


    她將茶壺擱在一旁,眼神不自覺地盯在高燁身上。


    “高公子,做法事那日,你可有什麽法子進宮?”


    此話一出,高燁和封斬夜的目光齊齊落在她身上。


    高燁不大明白她的意思,卻還是如實道:“聖上已經將法事全權交由姑母籌備,姑母若需我從旁協助,我自是可以在場,不過,你問這個幹什麽?”


    “此法可行,隻不過到時阿夜的安全還需高公子多多關照,您那位門客本領高強,想必對他而言這也不是什麽難事。”


    顧青芝倒是也不想將算盤打到自己那位許久未謀麵的師弟或師妹身上,但眼下情況複雜,還是自家人最能信得過。


    高燁隱約捕捉到她話中有一絲異樣。


    怎麽總覺得顧侍衛好像對於他的門客有些超出常理的信任?


    不過相比之下,這也不是什麽重要的事,見她絲毫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高燁也沒再追問下去,隻爽快地答應下來。


    法事定在三日之後,一切事宜皆由高燁和德妃準備,相府接到聖旨是三人商定好的翌日。


    重山閣內,韓內官宣讀完旨意,恭恭敬敬將聖旨遞到左付鴻手中。


    左付鴻似乎在思索什麽,慢吞吞地接過聖旨,站起身。


    “勞煩韓內官跑一趟,下官鬥膽想問一句,聖上為何會突然舉辦法事?”


    韓內官麵對這位輔國重臣,也不好什麽都不說,隻好略微透露了些與德妃搜查冷宮之事。


    左付鴻聽完並未有任何表示,仍是那副和善的樣子,十分親近地與韓內官寒暄了幾句,便將韓內官送離了相府。


    將人送走後,左付鴻一貫帶著笑意的臉幾乎霎時間便冷了下來。


    他兩三步踱到座位上,手指在擱著聖旨的桌麵處輕輕敲了兩下。


    “斬夜啊,此事你是如何想的?”


    聲音古井無波,那雙蒼老的眼睛卻如禿鷲一般死死盯在封斬夜身上,令人忍不住地心生畏懼。


    封斬夜低著頭,並不看他,一副乖順的樣子緩緩開口∶“學生願聽從老師的意思。”


    左付鴻輕笑一聲∶“好一個聽從我的意思,若我說不讓你入宮,你當真不去?”


    言語間嘲諷的意味即便是個傻子都能聽得出來,封斬夜卻依舊一副逆來順受的樣子。


    “方才聖旨所言,父皇對您讚賞有加,學生也知道,您是特別照顧我的,抗旨不遵,學生害怕會給您增添煩憂。”


    左付鴻臉上的笑容戛然而止,眼前這個少年,不過讀了兩天書,如今竟也學會威脅他了。


    他站起身,繞著封斬夜慢慢踱步,目光落在他身上來迴打量。


    屋中的氣氛沉悶得幾乎要令人窒息,最終,左付鴻搭住封斬夜的肩膀,用力拍了兩下。


    “斬夜啊,你如今倒是越發會處事了。”


    封斬夜側目,就見左付鴻那雙蒼老的眼睛中閃過一絲揶揄,雖隻是一瞬,他卻能十分確認。


    心下猛地一緊,他隻覺得這隻老狐狸恐怕又想出了什麽算計的法子。


    然而,左付鴻並沒有正眼瞧他,隻是麵無表情地開口∶“既然聖上有旨,那你就隨我入宮,但你需得謹言慎行,可別忘了,你所做過的事。”


    厚重的手掌裹著不易察覺的警告之意,意味深長地落在他肩頭。


    “學生銘記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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