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婆婆和老伴一起開開心心的摟著婁飛鴻迴去自己的窩裏,由於家裏沒有天然氣灶,而是用的蜂窩煤,做飯並不很快,孫婆婆特地做了婁飛鴻最愛吃的寬麵,碼子加的老多了,婁飛鴻此刻覺得自己幸福的像是什麽都沒有經曆,單純而無知的小孩。


    “奶奶,我聽說勇兵好像是埋在村子後麵那個土窯旁邊,現在還在那嘛?”吃完後,婁飛鴻問了個兩個老人都意想不到的問題,他們覺得很驚訝,但是更多的是配合,年紀大了,對什麽事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所以他們似乎知道婁飛鴻不會無緣無故的問這個問題,甚至有可能是勇兵找她了,那這個事情,他們肯定是會竭力配合。


    “是的,最開始是埋在那,但是後來他奶奶也過世了,而且過世前說想跟勇兵睡在一起,說勇兵一個人這麽多年,自己下去了,得好好陪陪他。”孫婆婆一邊迴憶,一邊透露出一些傷感,這使得婁飛鴻很愧疚,本來今天是元旦,不應該是讓大家這麽難受的。“本來大家是想著把勇兵奶奶和勇兵埋在一起的,但是你也知道,那個土窯早就棄用,根本就不能埋人,埋人得埋進墳場去啊,把一個老人埋在土窯那裏像什麽話呢?於是勇兵也算是沾奶奶的光,從一個專埋夭折小孩的亂崗子裏埋進了咱們隊裏的墳場裏,挨著他奶奶一起。”


    說完詳細的告知了婁飛鴻勇兵“新家”的地點和坐標,而且都刻有碑,其實就算沒有地址也是找的到的。婁飛鴻說自己想去看看他,孫婆婆老兩口也沒有幹涉,隻是交代她去看他們帶點東西去,畢竟這麽久沒來,空手也不太好。婁飛鴻聽取了老人的意見,並且跟隨老人去店裏買了一些那邊會用得上的物件,比如這個社會上很俗氣的,所有人窮盡一生所追求的錢,男人的夢想,美女環繞,妻妾成群,豪車別墅,等等等等,諸如此類。婁飛鴻看了看店裏,簡直是什麽東西都有,她特地選了些小孩喜歡玩的青少年喜歡玩的,幾套新衣服,幾雙新跑鞋,還有一些小時候很稀罕的玩具,她也希望雖然看書就頭痛的勇兵能夠不要那麽墮落,盡量多讀點書,在哪裏都會有主意,不至於迷失了自己,所以也順便買了幾本書,沉甸甸兩大袋,還花了婁飛鴻不少錢,本來孫婆婆執意要給這個錢,婁飛鴻說這是她和勇兵之間的事情,是她自己想看勇兵,這個心意得她自己來表達,孫婆婆想了想,有可能勇兵和他奶奶收到這些會覺得很開心,賜給婁飛鴻不錯的運氣也不一定,如果自己出了這個錢,那麽婁飛鴻的好運氣可能會分出來,好像對於婁飛鴻來說不算一件很劃算的事情,於是便遂了她的意。


    天氣晴朗,微風拂麵,婁飛鴻站在勇兵的墓前,奶奶說,要把這些都捎給他們,他們才收得到。她點燃打火機,卻因為風的關係,老是沒法順利把香點好,換了好幾個姿勢,才找到最佳的避風角度,把香插在墓前,然後仍舊保持最佳姿勢,把買的所有的財產都寄給他們,此時的婁飛鴻非常的全神貫注,如果身後冒出一個人來嚇她一下,可能就足以把她嚇到和勇兵去會合。


    “勇兵你知道嗎?因為前一天你找我,所以我又把心肺複蘇的技巧翻看了一遍,然後第二天就遇到了真人真事,我知道這不會平白無故的發生,一定是你在後麵指引我,我不敢想象,如果那天我遇到這樣的情況,因為自己知識儲備不夠而沒法上前施救,小孩也就此沒有了,我的心情會是怎樣,我以後會怎樣麵對生活。不,如果那個小孩真的因此失去生命,而我眼睜睜看著這一切發生以後,我活著可能是生不如死,我會一直的檢討自己,追責自己,為什麽平時看過的在那一刻卻發揮不出來,或者說如果沒有前一天的溫習,我可能會做出很多錯的操作來,也可能會引起結果的不同。那個時候雖然我麵對的是另外一個小男孩,但是我的心裏想的卻全是當年的你,為什麽這樣的事情每年都有很多發生,為什麽大家都沒法看,顧好自己的小孩,讓這種意外發生,為什麽每一個小孩的成長過程中,總會遇到這樣的危險,那樣的危機。我總是現在這種問題裏無法自拔,我知道大自然有很多規則是很殘酷,但是當這些規則發生在人類中,發生在自己身邊時,我仍舊無法釋懷,我一直現在這種壓抑的泥潭中無法自拔,我不知道怎麽樣才能夠繼續生活,開心的生活,豁達的生活,可能我這輩子就注定有這麽壓抑,不是因為我現在的年紀是傷春悲秋的時候,而是我的生命中充斥的全是這種沒有意義的令人不愉快的東西,我甚至找不到人去傾訴。”婁飛鴻都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已經說了許多,但是在她的心裏,她根本沒有說清楚出這陣子這些年所遇到的全部的不愉快的事,而隻是就最近的一件事發表自己的想法而已,如果真的是把這積蓄了許久的委屈說出來,恐怕是在這裏三天三夜也是說不完的,為什麽她的人生當中就會遇到這麽多的不愉快呢?為什麽別人都那麽開心?每當她陷入這樣的糾結當中的時候,就會覺得自己的問題太多了,這些事情難道別人就不會遇到嗎?為什麽別人可以樂觀開朗的麵對,而自己卻總是在給自己施加壓力,卻得不到任何的釋放和緩解?


    然而當婁飛鴻在傾訴了一些事情之後,就覺得自己這樣滿腹牢騷,對不起跟勇兵這麽久才相遇的這一趟約會,所以她沉默了,跟自己說,如果是不能分享開心的事情,那我就在這裏傻站著一句話也不說,除非開口都是好玩的事情,不然那隻能叫抱怨。


    終於她迴想到了前幾天麵對小男孩給小男孩施救的時候,周圍的人的表現,以及小孩醒過來之後,大家那鬆了一口氣的歡欣,對了,她現在是在一個新的環境裏,大家並不排斥她,而且她還有很多表現自己的機會,她一點也不孤單,現在的環境和氛圍都很和諧,她已經擁有了自己想擁有的東西,隻是時間還太短暫,她還沒有習慣過來而已,她的悲觀的慣性思維還沒有離開。


    “你看,多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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