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行站在生產廠家角度看問題,留給銷售渠道的利潤比生產廠家的利潤還高,生產廠家似乎吃虧。他們並沒想到,銷售渠道還有批發和零售的區別,流通利潤隻是銷售渠道利潤的總和,真正分到每個環節的利潤並不多。


    大隊會議室裏,暫時除了劉正茂懂這個道理外,其他四人還是初次涉足商業領域的新人。


    經濟理論知識有限,劉正茂也不能完全給羅邁他們詮釋經濟基礎知識,就采用單個定價方法,兩種口味汽水,分攤到每瓶汽水的成本除了廠房建設成本和人員工資外,材料成本基本可以忽略不計。


    劉正茂認為汽水是季節性快消品,主要是走量為主,他建議每瓶汽水定價為5分錢,銷售目標為中型廠礦(大型廠礦自己有後勤做汽水)、大學和中學、食品公司的門市、供銷社、還有車站。


    這些單位如果要從樟木進汽水銷售,必須先交二百元玻璃瓶押金,銷售過程沒有損壞玻璃瓶,季節過完後,樟木這邊如數給進貨客戶退還押金。萬一玻璃瓶有損壞,就按每個玻璃瓶5分錢的價格從押金裏扣。


    樟木這邊把汽水按12瓶一紮捆好,每瓶汽水的出廠價隻要2分錢,餘下三分錢留給渠道做利潤。


    豆製品這邊,已經按零售價直接給消費終端單位賣了兩天,對於縣供銷社提出進貨的要求,劉正茂建議給供銷社留出40%的毛利,經劉正茂計算,就算讓出40%的利潤,隻要把量做大了,樟木的絕對利潤額還是很可觀。


    等劉正茂講完後,第一個發言的是古大仲:“小劉,按你說的,我們大興土木勞民傷財建了廠房,最後一瓶汽水隻賣兩分,一片香幹隻賣三分,還用了幾十個社員,算起沒搞頭啊?”


    古大仲的言論,也代表在座其他人想法。劉正茂:“大隊長,我打個比方,單從一片香幹來看,那是真沒搞頭。但是我們看問題,要從社會和經濟兩個角度出發。不搞副業,大隊每年隻有兩個月農忙,其餘十個月都閑著,不能給大隊和社員帶來收入。”


    “就以去年為例,大隊整體一年收入才才十萬產值,其中可以分紅的利潤兩萬多不到三萬。我再用豆製品對比,按出廠價每片香幹是3分,目前來看,每天產塊香幹都不愁銷路,我就按塊計算,每天營業額300元,一個月為9000元,一年就算隻開工十個月,產值就達元,其中除去生產的材料成本元,在減去外聘技術專家年工資1200元,還餘元可以給大隊社員分紅。”


    隨著劉正茂算賬,馬會計一下子就想到,豆製品項目才用了三十人做事,光做香幹十個月,創造的利潤相當於大隊去年兩倍利潤,另外還有豆腐等其他單品利潤沒計算進來。他明白劉正茂的意思,農忙的兩個月停工。


    馬會計說:“劉知青這樣掰細了講,我就聽明白了,別看每片香幹買得便宜,放在一年時間段來看,農閑時間用三十個社員,豆製品項目單單香幹利潤就相當大隊去年兩倍收入,還讓社員們農閑時有事做,不會窩在家打牌打老婆。”


    羅邁:“馬會計總結得好,社員有事幹,年底分紅多,我們臉上也有光,那等麵條和酒試產後,定價的事就沒必要再開會了,由小劉、馬會計、明雄你們三人商量就是,主要以小劉的意見為主。”


    羅邁定調,大隊副業產品的定價權又交給劉正茂了。古大仲對定價規則還是一知半解,但是他知道副業賺錢,而且還是賺大錢就可以。


    古大仲提醒:“副業賺錢的事,隻限於我們五人知道,不要擴散。”


    現在是公有製,上級組織有一平二調的權力,古大仲的話讓羅邁警醒,如果被公社領導知道樟木具體賺多少錢,領導極有可能用幫助其他大隊的名義,從樟木大隊調走資金。羅邁說:“馬會計、明雄,對於蔬菜和副業收入,萬一有上級或外人問起,堅決不能講真話。”


    馬會計見羅邁隻囑咐自己和郭明雄,知道羅邁這是不相信他,就說:“支書,隻要你不在領導麵前講漏嘴,我這裏絕對不會亂吐一個字。”


    羅邁被馬會計氣到:“馬會計,你~~~~”。


    古大仲見羅邁和馬會計要發生語言衝突,馬上岔開話題:“明雄,縣供銷社再來問你價格,你就按小劉講的出廠價處理,你要給供銷社主任講明,這是小劉專門他製定的優惠價,其他單位都是按零售拉貨。”


    劉正茂這次迴來後,重點是最新農村建設成果展示會前期準備工作,他不但是展示會策劃者,還分管了很多工作,在展示會前,必須把各項工作落到實處,讓展示會圓滿召開。


    劉正茂問:“支書,那個郝利基和知青老師到位了沒?”


    “在你出差的第二天,縣知青辦就把郝利基送來了,教書的知青老師也派了過來,三女一男。因你不在,我就按你的意思,先讓郝利基負責學校的事,但他好像還沒放開,很拘謹。”劉正茂成功引開羅邁的注意力。


    古大仲:“今天會議到此為止,馬會計和明雄都去忙各自的事。”車間那邊,每個項目都在安裝設備,郭明雄事多站起來就跑。


    羅邁繼續說:“前天,縣知青辦打來電話通知,要從其他大隊轉部分知青到我們大隊,預計今天會到。可是大隊知青點住不下了,我等下去通知吳克強,讓他帶人再建幾間知青宿舍。”


    文革後期,農村基層單位都不願意接收知青了,認為下放的知青啥都不會,還要消耗寶貴的糧食。縣裏見樟木大隊搞得紅紅火火,要從其他調人支援,就把其他大隊不想收留的知青全部塞到樟木大隊來。


    平時知青之間也有聯係,都知道樟木大隊有很多產業,知青們現在都不用下田勞作,分到輕鬆工作,再不濟的也在副業工廠做事。所以,都找關係要調到樟木大隊來安置。


    散會後,劉正茂這個大隊小學代理校長來到大隊部後麵的學校,在學校辦公室見到了郝利基。


    讓劉正茂沒想到的是,郝利基看見劉正茂,馬上老實地低頭垂頭站在旁邊。劉正茂看得真是不知用什麽言語來表達心寒,教育局的幹部,就因為教育局要完成右派名額,把郝利基劃成右派湊數。就毀了郝利基的人生。


    好好的高級教師,幾年時間被整成謹小慎微的樣子,見到人就是這樣微微略略,讓人心痛。


    讓郝利基來樟木大隊,是想借用他豐富的教學經驗,現在郝利基的這種狀態,肯定不能完成劉正茂的設想。


    為了解除郝利基的心理桎梏,劉正茂走到郝利基身邊,湊到他耳邊低聲說:“老郝,告訴你一個秘密,我家是小資產階級成份。”


    郝利基睜大眼睛看著劉正茂,劉正茂伸手拍拍郝利基肩膀,說:“沒錯!在樟木你就是教導主任,好好幹。我保證隻要你在樟木教書,以後再也不會發生以前那樣的事。”


    郝利基還是半信半疑,因為他來的這幾天,支書羅邁也沒給他好臉色。


    見郝利基沒什麽表示,劉正茂心想,隻能給郝利基留點時間適應新生活。如是說:“老郝,大隊讓我暫代學校校長職務,我已跟大隊匯報,還到縣裏職能部門報備,才把你調到樟木來做教導主任。你的直接領導是我,做好教導主任的份內工作,帶領教師把樟木孩子的學習成績搞上去,這樣我才能給上級交差。”


    “老郝,你目前這樣子可不行,打起精神來,業務上有什麽要求,你直接給我講,我會想辦法解決。反正,還是那句話,在樟木範圍內,我可以保證你沒事。你懂了沒!”


    郝利基本能的點點頭。


    “好了,你收拾一下,打起精神,給知青老師和學生做個榜樣。”劉正茂知道郝利基還在懵懂中,給他點時間適應新工作狀態。


    樟木學校原來隻有小學,學生人數不多,1-2年級在一個教室,3-4年級一個教室,唯獨是5年級單獨分班為一個教室。


    今年秋季,在劉正茂提議下,把大隊已小學畢業,但沒考上初中,14歲以下的孩子全部集中起來,最後願意重新讀書的37孩子重新集中起來,開辦初中班。


    加上初中班後,樟木小學也改名樟木學校。這期剛分到樟木學校的四位知青老師,現正在四個班上課。劉正茂站在教室窗外,分別看了四位老師上課的情況。見每個老師雖然很認真教學,表現上還是略顯生疏。


    迴到學校辦公室,劉正茂告訴郝利基,老師們來學校後,自己作為代理校長,還沒正式跟大家見過麵,讓郝利基等老師們下課後再通知,下午放學後,自己要召開學校會議。


    自己又在學校轉了一圈,這是下放以來,劉正茂頭次真正了解學校情況。學校總共有六間房子,郝利基和男老師住一間男生宿舍,三位女知青老師住一間女生宿舍,餘下四間全部教室。


    現在劉正茂知道為什麽兩個低年級合在一間教室的原因了,主要是教室不夠,隻能這樣安排。


    學生中午迴家吃飯,老師們做飯的廚房,是大隊臨時搭建的茅草棚。最要命的是廁所,簡陋得不成樣子,破茅草棚裏挖個土坑,簡單的搭幾塊木板,中間用茅草隔開,就是男女廁所。


    先不講髒和臭,劉正茂真怕低年級學生上廁所掉到糞坑裏。


    在學校發現的問題,劉正茂都記在本子上,等下午開完校務會後,再把從老師那裏收集的問題一起匯總後,劉正茂在集中處理。


    迴到大隊辦公室,劉正茂坐在辦公室唯一的書桌旁,拿出記錄本,把新農社建設成果展示會前,自己能想到的需要注意和解決的問題,全部記錄在本子上。


    這次迴大隊,一直要在大隊呆到展示會後,工作重點是協助羅邁和古大仲搞好展示會前的所有事務,讓樟木大隊利用展示會的契機一炮而紅。


    中午,在老王屋裏見到序伢子,劉正茂才想起序伢子家翻修情況,說:“序哥,我連續開了兩天車,昨天迴大隊時太累,睡得很早,沒去你家看看,你家翻修好了沒?”


    序伢子滿臉笑容,一邊做飯,一邊說:“房子已經修好幾天了,我昨晚去知青點找過你,袁哥講你和蕭哥太累,讓我別打擾你們休息。我正等著你迴大隊,幫我操辦請客的事。”


    “飯後,我先去你家看看,吳克強隊長他們幫你修好了房子,你是要請他們吃餐飯。”劉正茂說。


    中餐時,老王按時下工迴來,劉子光這段時間在廠房那邊熟悉產品沒有出去,也在老王這搭餐,另外就是馮婷和袁洪剛。


    自從在飼料做技術員後,跟人接觸多了,加上老王自己主動幫忙給飼料池上料和出料,體力勞動增多,老王精氣神好了很多,臉上也紅潤起來。


    主要是放下精神包袱,人也開朗很多。現在飼料廠從廠長雲中華到飼料廠所有社員,再也沒人把老王當右派份子對待,大家在工作中還很照顧他。


    吃飯時,劉正茂問:“王叔,在飼料廠還好嗎?”


    “很好,你看我,現在不咳不喘了,能吃能睡,出料時,一般小夥還幹不過我。”老王很自豪地迴答。


    從幾米深飼料池往外鏟發酵好的飼料是重體力活,劉正茂怕老王老胳膊老腿,為了跟青年小夥爭雄用力過猛,笑著說:“您老當益壯,一般小夥是幹不過您,但是你也要給他們鍛煉機會啊,都被您把活幹完了,那他們怎麽辦?王叔,以後您隻管技術的事,別去上料出料了。”


    老王知道劉正茂是為自己好,迴答劉正茂道:“我會注意自己身體,小劉,你放心好了。對了,你引進的雜交水稻長勢很好,就看抽穗時期的天氣。”


    老王革命幾十年,做過省大員,又被下放到這裏三年多,很是關心底層人民的疾苦。


    在這幾年來,樟木大隊人多地少的情況,老王是一清二楚,雖然每年種植兩季水稻,上繳了公糧和愛國糧後,真正放到農民手裏沒多少糧食,每年春荒成了樟木大隊的慣例。


    今年春季,雖然被劉正茂用非正常手段幫樟木解決了春荒問題,但這是治標不治本的方法。樟木大隊今年沒春荒,其他大隊照樣鬧春荒,杏花大隊的社員,隻為每天區區一斤大米補貼就爭著來樟木大隊幫工,還不是春荒饑餓逼的。


    自從劉正茂講,從江南農校引進的雜交稻,每畝產量會比農墾58稻種高100到150公斤。老王從穀神到樟木來育秧那時起就關注著,他想看看劉正茂講的雜交水稻到底是不是產量高。


    如果雜交水稻產量真比農墾58高,老王拚著再次受批的風險,也要給中央寫信,讓中央大麵積推廣雜交水稻。


    老革命不管身處什麽情況,心裏裝的一直是民族大義,人民的福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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