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花非月的話,墨語往前踏了一步。


    “姑娘這是在威脅我?”


    墨語眼神未變,長衫樸素,表情也淡漠的像是沒有表情。


    就是這般,周圍的那些圍觀之人心頭莫名有些畏懼,盡數散去。


    花非月眼中異彩連連。


    “浩然之氣?多年未見了,還真有些懷念。”


    花非月欠身道:“我不是威脅公子,隻不過是在陳述事實而已。”


    她說完,方圓數十丈內的光陰長河像是突然停滯。


    “拿普通人的性命作威脅,姑娘不覺得有些掉價麽?”


    花非月走到墨語跟前,眨了眨眼,疑惑道:“你們這些讀書人,一身正氣,不是最吃這一套麽?”


    墨語往左邊跨了一步,繞過花非月。


    在花非月詫異之時,墨織雪拉著琳琅跟上墨語,對著花非月做了個口型。


    花非月有些不悅。


    因為那口型是,“丟人”。


    “公子既然不管這些普通人的死活,那麽這兩位小姑娘,想來也不那麽重要吧?”


    墨織雪罡氣流淌,正準備轉身遞出一拳,就感覺頭頂上多了一根手指。


    “卑鄙!”


    墨織雪啐了一口。


    墨語轉過頭,先是對琳琅說了聲。


    “不用怕。”


    然後才看向花非月。


    “花小姐,你大可以試試。”


    墨語眼中似有刺眼劍氣,花非月被他目光所攝,竟然不敢與他對視。


    花非月心頭忽然湧起一股荒謬之感。


    她竟然會被一個沒有修為的書生嚇到。


    “公子莫不是以為我不敢?”


    “你不能。”


    花非月輕笑一聲,剛想說話,手臂突然一涼。


    她低頭看去,一條碧綠青蛇不知何時已遊上了她的手臂。


    青蛇吐著蛇信,雙眼注視著花非月。


    花非月鎮定稍許,這才開口說道:“我當公子哪裏來的底氣,原來是有一條蛟龍相伴。”


    “不過……一條蛟龍,想來還不能阻止我吧?”


    她抬頭看去,墨語已手持一隻精致墨筆,輕輕點在她的眉心。


    在花非月心湖當中,有振聾發聵的神人之聲徹響。


    “小小花妖,也敢如此放肆?”


    那道嗓音分不清男女,卻讓花非月心湖震蕩。


    她心神不定,體內靈力卻無法調動分毫。


    “聖人筆墨!?”


    花非月驚懼,失聲道:“你竟然是聖人門下?”


    墨語並不迴答。


    他收起“衿眉”,對花非月說道:“你的修為已經沒了,等哪天我心情好,在考慮考慮是否還給你。”


    墨語拉起墨織雪和琳琅的手,三人一同離去。


    墨織雪招了招手,青黎迴到她的手臂之上。


    “師傅,這就是那位夫子送給你的筆呀?還挺好看的......”


    “不許打它的主意。”


    “哦......”


    “師妹,聽到沒有,不許打那支筆的注意。”


    “啊?我沒有啊......”


    “哈哈哈......”


    大灰抬起頭,看著已經如同雕像的花非月,正想著是不是該抬起頭,賞給這個不懂規矩的妖怪一泡狼王尿。


    見到墨織雪幾人已經走遠,它想了想,覺得還是先留著,下次再賞給她。


    許久,花非月迴過神。


    她看著手中的酒釀,臉上表情精彩至極。


    “嗬,囂張了這麽多年,沒想到在一個書生手中栽了跟頭,難不成真給那位聖人猜中了?”


    一想起多年前的那位老聖人,她依舊是敬畏有加。


    她能從一朵普通的鳶尾花成功開啟靈智,踏入修行,還是多虧那位老聖人筆墨一點。


    在花非月化形之後,那位聖人曾經留下一句話。


    “惡起而禍至,善行而福隨。”


    她雖不曾做過大惡,但年輕之時,手上也沾染過鮮血,脾氣古怪之時,不管是人還是妖,都有許多喪命於她的手中。


    而那什麽福啊禍啊,一直未曾找上門。


    她在這兒多年,除了城中渺渺幾個大妖、修士,已算得上是“無法無天”。


    “算了算了,迴去咯。”


    一想到那人淡漠的眼神,其中所含的不屑,以及最後像是宣判一般的話語,花非月心頭突然憤懣起來。


    她將手中酒釀一飲而盡。


    “嗝......”


    修為被封,似乎酒量也變得差了許多,一壺酒下肚,花非月麵色通紅,走路也搖搖晃晃。


    “沒勁,真是沒勁。一壺好酒送上門都不會享受,我看你這個臭書生就是不識好歹。石頭,茅坑裏的石頭......”


    “噗通。”


    她撞到一人身上之後,含糊不清的嚷嚷道:“誰啊,誰敢擋老娘的去路?老娘乃是梨茛酒肆的老板!整條惠川街都是老娘的底盤,誰這麽不長眼,小心老娘我扒了你的皮,丟到城外去!”


    “花老板可真是好雅興,這麽晚了,竟然獨自豪飲。”


    花非月低垂著腦袋,抬手指著身前的人,“你是誰?”


    “蜚鐮。”


    花非月一個激靈,酒醒了大半。


    在她麵前,麵容有些蒼老的藍褂老人笑容滿麵。


    花非月冷聲道:“我和你不熟,你找我幹什麽?”


    “自然是想了解了解那個書生了。”


    花非月冷笑一聲,“我是找他談論風花雪月,你是找他作甚?哦,你想找他的那個女學生?好繼承你的狗屁大道?”


    “對,也不對。”


    花非月說道:“隻怕你是打錯了算盤。”


    “何解?”


    “那書生是聖人門下弟子,你敢動他?”


    蜚鐮說道:“那可說不定。”


    花非月嗤笑一聲,“你就不怕對方老師從萬裏之外一巴掌把你拍成齏粉?”


    蜚鐮點頭承認,“怕,畢竟是聖人嘛。就算是北邊萬妖城中的妖王,也是怕的。”


    “不過我隻是對他的學生感興趣。相信一個練舞的女子,不會是聖人門下徒孫吧?何況我也並無惡意,隻不過是想找個繼往開來之人而已。”


    “你這話,要是被哪位妖王聽見,我看你的皮都會被剝下來。”


    蜚鐮說道:“你不懂,若是我後繼有人,舍去這一身皮又如何?就算是拿我的性命,我也甘之如飴。”


    花非月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你瘋了。”


    “是麽?”


    蜚鐮對此不可置否,他雙手放在身後,慢悠悠走著,“既然是聖人門生,我也該客氣對待了。”


    “哦,對了,我看你修為被封於體內,一時半會兒應該是沒法子解開了,最近些日子,好生待在你的酒肆,別被一些上不了台麵的人給宰了。”


    “如果真到那個時候,我會去給你燒點紙錢的。”


    花非月叱罵一聲,“老不死的,去你的狗屁大道。”


    她氣衝衝離去。


    蜚鐮無奈,開口道:“不隻是人,妖怪也不喜歡聽實話啊。”


    說完之後,他又自然自語,“聽說北邊傳來消息,讓我們這些‘流落在外’的大妖前去相聚?”


    “我呸,無非又是讓我們去送死,不知道哪些愣頭青會上當喲。”


    老人搖頭晃腦,哼著小曲離去。


    他這花費千百年才找到的路子,他自己已經走到了盡頭,可是他希望有人能繼續替他走下去,至於對方的身份是什麽,毫不重要。


    ————


    “師傅~~”


    “嗯?”墨語轉過頭,看著墨織雪一臉期盼的眼神,立刻猜出了她的想法。


    “想要看一看那隻筆?”


    墨織雪使勁點頭。


    墨語笑了笑,突然冷聲道:“不許!”


    “嘁,小氣。”


    墨織雪直接甩開墨語的手,走到一旁,拉起琳琅的手,“師妹,咱們別理這個小氣的師傅。”


    未曾想琳琅搖頭拒絕,“師姐,我覺得師傅說的挺對的。那麽貴重的東西,不應該隨便看的,以免讓別人暗中覬覦。”


    墨織雪一臉驚訝,“好呀,你這個小叛徒。是誰帶你來這兒,又是誰處心積慮......啊呸,是盡心盡力教你,還給你買那麽多好吃的?”


    琳琅看著墨織雪,一臉天真的說道:“不是師傅麽?”


    聽到這話,墨織雪心頭如同遭受了晴天霹靂,呆呆的站在那裏。


    她呢喃說道:“師傅,你給琳琅灌了什麽迷魂湯?”


    “誠心待人,誠心待我。”


    墨語哈哈一笑,一掃之前的不快。


    “哎呀,總算是有個乖巧聽話的徒弟了,不容易啊。”


    墨織雪“咬牙切齒”的看著墨語兩人,嘴裏不住碎碎念。


    ————


    中洲,西岐境內。


    一座隱藏在雲霧之中的山嶽上,有仙鶴長鳴,異獸往來,寶光四射。


    仙家景象,不過如此了。


    在山頂之上,有瓊樓聳立,規模巨大。


    一片片的瓊樓之中,漂浮在空中的白玉台階上下起伏,如同淺淺雲朵。


    有修士來往,行走在在白玉台階之上,在一家家仙家鋪子中進出。


    “兩位劍仙大駕光臨,舍下可真是蓬蓽生輝啊!”


    名為集雅軒的仙家店鋪之中,店鋪中的夥計一聲華袍,笑容滿麵。在那“年輕”夥計旁邊,還有姿態妖嬈,身段勾人卻又神態溫婉的清美女子。


    若是進入鋪子的不是女修,想來接待之人,就是那名女子了。


    “蓬蓽生輝?我看也是。”


    楚瑩看了眼周圍,各種法寶羅列,寶光雖然被束縛於一角,依舊讓鋪子有無彩光霞的模樣。


    不過那些看起來華麗的寶物,其實品秩都不怎麽樣。


    許多甚至都還未入品級。


    反而是那些其貌不揚,看起來形狀怪異的法寶,才很有可能是品秩極高的重寶。


    當然其中也有許多真正毫無用處的擺件。


    所以能不能買下鋪子中的寶物,除了有足夠的錢,還得有足夠的眼光。


    畢竟任何一家買賣法寶物件的仙家鋪子,其主人都不希望鋪子中的寶物跟錯主人,因此蒙塵。


    “你這兒收金身嘛?”


    楚瑩左右看了一眼,撇撇嘴,直接開門見山說道。


    “是完整的金身軀殼,還是金身碎片呢?”


    楚瑩攤開手掌,手中躺著幾枚金身碎片。


    “看看這些值多少?”


    夥計拿起金身碎片,仔細端詳。


    “成色不錯,就是年頭太短了。若是多個一兩百年,少說也是幾十枚金精錢。”


    “好了好了,別給我說那些廢話,就說你能給多少。”


    夥計伸出手,曲起兩根手指。


    “三枚金精錢。”


    楚瑩一把將那些金身碎片撈迴手中,二話不說,轉身就同素聆星一起離開。


    “哎哎哎,劍仙等一等,等一等。最多四枚金精錢!”


    楚瑩轉過頭,就那麽看著那位夥計。


    夥計被看得渾身不自在,臉色有些僵硬,“四枚金精錢,再加三十枚庚金錢,不能再多了。咱開門做生意的,總不能賠本不是。這金身的銷路太窄,說不定就會在我這兒壓多少年呢。”


    楚瑩看向素聆星。


    見到對方點頭,她這才將金身碎片拋過去。


    收下那些錢幣之後,兩人禦劍衝出鋪子,轉瞬不見蹤跡。


    那鋪子夥計將金身碎片聚攏,不過片刻,一個修繕完好的金身出現在他身前。


    “小櫻兒,把這件金身拿去放好,定價就十枚金精錢好了。”


    “是。”


    夥計輕輕敲打他的千年桃木桌麵,自言自語,“都說劍修的飛劍最吃錢,見識了這麽多劍修,就沒一個能花兩個錢,買點法寶丹藥的。”


    “好在我半途棄劍,不然這祖上留下來的基業,說不定就被我給敗光了啊。”


    說完之後,他瞧了眼外麵的一片仙家鋪子,眼中盡是滿足。


    飛離那處遠近聞名的仙家集市,楚瑩神色幽怨的看著手中的金精錢。


    “還以為能賣多少錢呢。”


    素聆星說道:“他能夠給你這麽多錢,已經很不容易了。”


    “哼,這些奸商,轉手一買,就是幾倍的價錢,我那是賣便宜了。”


    “能賣多少,是那些人的本事。”


    楚瑩眼睛轉了轉,捏起拳頭,“不行,我得找幾個妖怪出出氣,最好是經打一些的妖怪,能吃的住我幾劍。”


    素聆星無奈道:“最好頭顱值幾個錢的妖怪,不然等咱們過了西岐,還攢不夠錢渡鯤船。”


    楚瑩揉了揉鬢角,“哎呀,我一想起這事就頭疼。這幾枚金精錢怎麽就把我們兩個難住了呢?想我堂堂劍修,又是玉禾宗的大師姐,以後被人知道了,那多沒麵子啊。”


    正說著,楚瑩不經意一瞥,目光落向下方地界。


    她神色一正,直接駕馭飛劍往下方掠取。


    素聆星緊隨其後,也看見了下方幾個逃竄的武夫,以及那兇神惡煞的大妖。


    楚瑩躍躍欲試,“走了這麽遠,也沒碰上個什麽想要的妖怪,這次可讓我抓住了。”


    她並指如劍,萬千劍氣迸射。


    下方的幾名武夫聽見上空動靜,抬頭一看。


    金色劍雨傾瀉。


    目光所及,劍雨如星鬥倒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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