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座位於城外的道觀名為藏風。


    墨語倒是覺得藏鋒更合適一些。


    墨語隻聽說道家大致分為丹,符,術,就是不知道那座千丈高的“靜楢”峰上那座道觀,屬於哪一脈。


    之所以要帶上澹台靜風這個“拖油瓶”,不是因為墨語一時興起,而是因為澹台靜風的名字。


    靜之一字,與道家關係甚大。相信那道觀的道士就算會因為他是儒家門生,將他拒之門外,看在澹台靜風的名字上,他也能安然進去,


    距出城較遠,三人同坐一輛馬車,慢悠悠往城外而去。


    墨語與素聆星在馬車中靜坐,而澹台靜風則伸長了腦袋,往窗外探去。


    澹台靜風對這城中各處的稀奇之事十分好奇,在東張西望之時,嘴裏還不住嘖嘖稱奇,時不時發出驚唿。


    “哎,那人嘴裏會噴火誒,怎麽做到的?哇,那人用鐵槍抵著喉嚨,又沒有什麽硬氣功夫,怎麽做到的?哇塞,那人是泥鰍麽,那麽小的洞都鑽的過去?……”


    似乎一個人看的不過癮,他拉了拉墨語的衣角,“哎哎哎,墨語,你們怎麽不看啊?”


    “都是些小把戲,早看過了,澹台,你在你們那兒沒看過麽?”


    澹台靜風一邊張望,一邊說道:“看過啊,不過一年看的機會少的很,大多數時候都是待在家裏。有時候爹娘他們會請一些人進府表演,不過一點都沒有意思,看不起勁。”


    “不過看了這麽多次,還是會感覺驚奇。”


    墨語撇撇嘴,“吐火而已,有什麽驚奇的,我還會吐水呢。”


    “口水?”


    “口水也可以淹死你。”


    澹台靜風聳聳肩,不可置否。


    隨後他小聲問道:“墨語,那些山上修士真的有傳聞那麽厲害?”


    “你指的什麽?”


    “那些唿風喚雨啊,吞雲吐霧啊,劃江成陸啊……那些個什麽大神通,都是真的?”


    墨語拍了拍旁邊的坐位,示意他坐下。


    在澹台靜風坐下以後,他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確實一言不發。


    澹台靜風神神秘秘道:“墨語,你是要準備什麽千裏傳音,以防別人偷聽?”


    “想哪去了。”墨語示意素聆星,“聆星,你來說。”


    “誒,為什麽?”


    “給你個表現自己見識的機會。”


    “信你才有鬼呢。”素聆星一番白眼,開口道:“你說的那些神通,大多數是真的。也許名字有差異,但總得來說,大致沒錯。”


    “雖說這些神通大多是世人捕風捉影而得,不過總歸是有影可捉。”


    “但不是每個修士都會那些唿風喚雨,劃江成陸的法術,一般的修士,沒有得天獨厚的條件,其實很難實現。當然,若是能躋身大修士之上,改變天氣,撬動地脈,輕而易舉。世人稱山上的修士為逍遙自在的神仙。其實山上最頂尖的修士才是其他修士眼中的神仙,他們的神通法術,是常人想都不敢想的。”


    “比如說一位十樓修士,也許隻是一瞬,就可周遊千裏。唿氣成風,籲氣成雨,比依賴山水神位的香火神隻更為厲害。更厲害的,甚至是你說的那起死迴生,也能做到。”


    “這麽厲害?”


    “還有更厲害的呢。”


    素聆星看了眼墨語,後者示意她但說無妨。


    “聽聞上古之時,有十二樓的真仙人,連光陰都可如布匹一般,隨意擷取。你的前世,前前世,在那些真仙人麵前,就是可以隨意翻動的書籍。”


    澹台靜風長大了嘴巴,震驚的無以複加。


    素聆星繼續說道:“就算是那些仙人死後,他們的氣府都可以演變成如同須彌芥子一般的洞天福地,其中的法寶丹藥,術法心得,更是多如牛毛。”


    “聽說最大的氣府衍變而成的洞天福地。可以容納數千萬的人,更是占地千萬裏的,比之一個幅員遼闊的王朝,毫不遜色。”


    墨語推搡了下澹台靜風,笑道:“所以你去了書院,可要好好修行,也許以後也有機會成為一位大修士。”


    “我……我可能不行。”


    墨語哈哈笑道:“你倒是很有知之明嘛……”


    “以你的資質,這輩子估計撐死了六樓,還很有可能止步於修行的第一關,四樓照心。”


    “啊?那我怎麽辦?”


    “走一步看一步唄,好在根骨雖然重要,但其餘的福緣,悟性也很重要。隻要你一直走下去,萬一等到哪天時來運轉,從此迎來了巔峰,修行一路坦蕩,也說不定。”


    “不過……”


    墨語頓了頓,說道:“以後踏入修行,還是要多長點心,別和誰都一副很談的來的樣子。”


    “墨語,這是什麽意思?”


    “那個女人,你還是小心點的好。”


    澹台靜風微微皺眉,有些疑惑,“那個女人?誰啊?”


    “你說呢?”


    澹台靜風一拍手掌,“你說沈悢曦?”


    “哦,原來那女人叫沈悢曦啊,不錯嘛,看來你們關係還不錯了?”


    “哪有不錯,就是聊的比較投機而已。”


    澹台靜風神色一凜,低聲道:“她有問題?什麽問題?要對我欲行不軌?難道是我太出眾了?”


    “不知道。”墨語瞥了他一眼,“還有,你別臭美了。”


    “切。”澹台靜風一甩手,“我隻是和她聊了一會兒而已,其他的可什麽都沒說,我又不是傻子。”


    墨語說道:“你注意就好。”


    澹台靜風再次起身,往窗外看去,嘴裏說道:“放心吧,我知道的。”


    墨語見狀,看他十有八九沒聽進去,與素聆星對視一眼,兩人都搖了搖頭。


    ————


    臨近中午,幾人出了城,走上了那座靜楢峰的山路。


    雖然距離靜楢峰還有不短的距離,按理說那座山峰既然離的遠,沒人願意大花財力,去鋪就一條通往那靜楢峰的路才對。可幾人踏入腳下的這條偏僻小路,卻發現就在前方不遠處,一條整齊青石板鋪就的平坦路麵一直歪歪扭扭,通向遠處。


    澹台靜風嘖嘖稱奇:“看來這兒的土財主挺舍得的啊。”


    對於那些世家大族,他再熟悉不過了。


    那些傳承多年,積累財富,勢力達到世俗頂峰的一地豪閥,一向都不對百家感冒。反而是對山上仙宗門派趨之若鶩。這財力鋪這麽長一條青石路的,想來隻有這城中的富家翁才有這本事。


    素聆星說道:“也有可能是去了那道觀,得償所願的人特地大花錢財,為那道觀修了這麽一條路呢。”


    “我看這路嘛......”墨語用右腳踮了踮腳下的青石板。“倒像是無數人搬運這一塊塊青石板材鋪成的。”


    “不會吧?”


    墨語說道:“這條路上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不同的痕跡,應該是所花的時間不短,這條路這麽長,算起來至少花了數十年,甚至更多的時間。哪有那個有錢人會舉三代之力,來為那道觀鋪一條路?”


    “倒也是。”


    素聆星說道:“那這麽說來,那山上的道觀積攢了了許多信徒咯?”


    墨語搖頭,“道家不講那個的,佛家才是。”


    “不過饒是如此,也證明那座道觀應該不是徒有虛名。”


    他看了看澹台靜風,笑道:“怎麽樣,澹台,你能行麽?這少說也有近百裏路程,到後麵還要爬千丈高山。”


    “嘿,小看我了不是,我怎麽說也練過幾年劍法,體魄擺在這裏,比普通人強多了,雖然輕身功夫可能差了點,但還不至於這麽一點路程都堅持不下來吧?”


    墨語問道:“這麽一點路程?”


    “呃......好像是有點遠......”


    澹台靜風撓撓頭,“早知道這裏有這麽一條路,我就把把我的馬牽過來了。”


    先前他就大致問了下女掌櫃那座道觀的位置,哪裏想得到有這麽一條可以供馬匹馳騁的青石板路。


    他猶猶豫豫說道。


    “要不你麽先走,我迴去騎馬?”


    墨語說道:“我沒什麽意見,不過你先想好,到了那山腳,你知道那裏有沒有什麽驛站啊,客棧啊,可以讓你的馬安置妥當,不然你總不可能騎馬上山吧?”


    “一匹赤鱗駒哦,那可值不少錢,你猜有沒有人見財起意?”


    “不會吧?哪兒好歹也是道家一觀所在,前去的人不在少數,哪些人敢在眾目睽睽之下行那偷盜之舉?”


    墨語拍了拍澹台靜風的肩膀,“澹台啊,你還是太年輕了,沒有江湖經驗。那些有些......天真的江湖少俠,為什麽在外混了兩三年就灰溜溜滾迴家去了?還不是因為江湖經驗少,把別人看的簡單,也把這世道想的太好了,到最後吃了虧,漲了記性,卻沒法在江湖立足。”


    “不過你還好碰上了我,不然我覺得你到不了觀湖書院,興許就被人給把身上的錢財全部騙光了,連帶著那匹價值千金的赤鱗駒都會被別人偷走。”


    “所以說你是不是應該謝謝我?”


    澹台靜風下意識點頭。


    墨語一拍澹台靜風的後背,將他拍了一個趔趄,“那好吧,我們走,速度快些,也許傍晚之前就能走到那道觀。”


    在這一拍之後,墨語有些奇怪。


    “怎麽澹台的背感覺和聆星有些像?難道澹台的身子骨弱到了和一個姑娘差不多?”


    還不等他多想,身後傳來的一股氣息就驚動了林中大片飛鳥。


    樹林沙沙作響,枝葉隨著一股股冷風搖擺。


    墨語倏然轉身,望著身後。


    素聆星上前走了幾步,與墨語並排站定,一身淩厲劍芒刺裂腳下地板,連空氣都似乎傳來了陣陣哀鳴。


    澹台靜風有些慌亂,“怎麽了,怎麽了?”


    墨語挖苦了他一句。“這麽大動靜你都感覺不到有修士接近,澹台,你練的幾年劍都白瞎了。”


    澹台靜風混不在意,他注意到墨語口中的修士。


    剛想開口,墨語抬起一隻手,製止了他,隨後墨語神色凝重,低聲道。


    “小心點,他們來了。”


    墨語剛剛說完,遠處就傳來了兩道破空聲。


    天山有兩道流光一閃而逝,雖然澹台靜風看不真切,可上方經久不散的血腥氣味讓他幾欲嘔吐。


    那兩個人殺了多少人,才有如此濃厚的血腥味!?


    澹台靜風問道:“墨語,你不是說除了儒家的規矩,就屬欽天監管理約束那些山澤野修了麽?”


    “你都不守規矩,那些把腦袋別在褲腰上,到處殺人越貨,居心不良的野修就更不守規矩了。而且這裏不屬於欽天監修士管轄。他們隻負責城中普通人的安全,至於城外,連陣法都沒有,你可別指望有些惜命的修士出城清剿野修。”


    “那不是說城外的百姓,或是沒有欽天監修士坐鎮之地,山澤野修就可以肆無忌憚,隨意欺淩普通人了?”


    “雖然有些修士沒那麽無聊,和普通人斤斤計較,可總有些心術不正的修士,肆意妄為,仗著自己術法修為,肆虐一地,為非作歹。”


    澹台靜風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他不禁問道:“難道就沒有人管管?”


    “誰去管?有些修士自身都難保,如何管的了他們山下的那些普通人。儒家之人會管,但也是盡力所能及之力,可這天下這麽大,哪裏有誰能真正管的過來。”


    不知怎的,聽了墨語的話,澹台靜風心中大為震動。


    他捏緊了拳頭,“要是我以後踏入修行,我來管!”


    墨語輕歎一聲,“你管不過來的......”


    不說以後澹台靜風修為能至何處,就算他成為大修士,亦或是仙人修士,這天底下的野修數不勝數,又不像散修一般,求逍遙自在,那些前景黯淡,大道無望的修士,可是什麽事都可能做出來的。


    僅憑他一人之力,哪能管的了每時每刻在各處發生的不平事。


    等他真到了那種修為,執意管那些事,說不定他會成為第一個因為使用神通趕路,力竭而亡的修士。


    “管不過來,也要管。我一個人不行,就十個人,十個人不行,就百個人,要是百個還不行,就千個萬個。”


    墨語看著澹台靜風,認真道:“澹台,百家裏麵,已經有許多修士在這樣做了,不過還不夠,遠遠不夠。我等著那一天。”


    素聆星也說道:“我也等著那天,等到澹台你肅清天下任意妄為的野修,震懾那些宵小。”


    “不過當下是追上他們,對吧,墨語。”


    墨語看著遠處,咧嘴笑道:“對,這個閑事,可以管上一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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