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驅城中,大街之上。


    素聆星跟在墨語身後,好奇地四處張望。


    這裏可比小鎮熱鬧太多,馬車、華轎,騎著高頭大馬的江湖俠客、世家子弟,街上的販夫走卒也多的出奇,吆喝聲和叫賣聲不絕於耳。


    墨語左手掂著幾兩碎銀,感覺十分有底氣。


    “哈,有銀子是不一樣。”哼著素聆星教給他的歌謠,墨語拉了拉素聆星,加快了步子。


    “墨語,怎麽了?”


    素聆星正看著一邊街頭賣藝的表演,忽然感覺到墨語加快了腳步,還沒反應過來。


    等兩人停到一個小販麵前,素聆星才瞪大了眼睛,一臉的不可思議。


    “大叔,來兩串糖葫蘆。”墨語毫不在意周圍人奇怪的眼光,對身前賣糖葫蘆的中年漢子說道。


    中年漢子哪裏管的上其他,隻要能賺錢就行了。


    “好嘞,這位公子,您的糖葫蘆。”


    “老板,我也要一串糖葫蘆。”


    “老板,給我也來一串。”


    “……”


    自那白衣公子走了後,買糖葫蘆的人忽然就多了起來,中年漢子收著銅錢,喜笑顏開。


    墨語吃著糖葫蘆,心情特別的好。


    素聆星輕輕抿著糖衣,怔怔看著墨語,“墨語,你以前沒吃過麽?”


    “沒有啊。”


    素聆星第一反應便是:怎麽可能?


    就算她一直生活在村子裏,可每次去小鎮買賣草藥時,爺爺都會給自己買糖葫蘆的。


    她忽然想起以前墨語是沒有親人的,他……


    看著素聆星莫名低落起來,墨語輕笑道:“怎麽啦,誰惹小聆星不高興啦?”


    看著墨語笑容滿麵,素聆星發現他好像從來沒說過他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是怎麽生活的。


    “墨語,你以前一個人的時候,是什麽樣的?”


    墨語愣了片刻,沒想到素聆星突然問這個。


    他思忖一下,說道:“就那樣生活的啊。”


    “一般的話,每天早起,好進山采藥。”


    “你也采過藥,知道清晨野獸這些出沒的少,那時候霧氣蒙蒙,最適合采藥了。”


    素聆星點點頭,這些她知道,因為無論什麽時候,爺爺都囑咐過她,不能往山裏深處去采藥。


    “要說我那鎮子上的藥鋪老板對我還挺好的,每次我采的藥都出的是最高的價錢。”墨語露出迴憶之色,“采藥的時候難免會碰上什麽毒蛇猛獸啊,若是打的過,就當順便打獵了,若是打不過,我會撒腿就跑,嘿嘿,有好幾次連采的藥都沒拿呢。”


    墨語說的毫不在意,素聆星卻抓緊了他的手掌。連辛苦大半天的草藥都顧不上,不用想也是極其兇猛的野獸。


    有一次她和爺爺隻在山腳下采藥,就遇上了一隻野豬,那野豬比人還高,獠牙有手臂那麽長,要不是當時在山腳,離村子近,說不定他和爺爺就要命喪於那大野豬蹄下了。


    墨語繼續說道:“山上的藥草不是什麽時候都有的,有時候沒采到藥的時候我就給人跑腿,那些人手不夠,卻又急需要搬運的貨物,就便宜我啦。就是有些東西實在太重了,我有時候抱不動,又規定了時限,實在沒辦法,咬著牙把貨物給別人拖過去,隻是有時難免錯過了時限,貨自然也就白搬啦。”


    “要說最輕鬆的,就是下河撈魚了。隻要你一直待在水裏,一隻盯著水裏就行了。隻是要想把魚賣出去,必須得是活魚才行。”


    墨語說的輕鬆,其實撈魚才是最困難的,他沒有漁網,又不能用魚叉。從他一開始學著撈魚,到能從河中撈出魚時,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


    有時候在水裏泡的久了,身子變得遲鈍,腳底被河中的碎石劃破都不知道。


    “墨語……”素聆星皺著鼻子,眼眶中溢滿淚花,“你真厲害……”


    墨語笑了笑,細心地為她擦拭溢出的眼淚,輕聲道:“當然啦,我最厲害了嘛。”


    在遇上夫子之前,墨語其實不是這樣的。那時候的他的世界永遠都隻有自己一個人。天上的星辰有伴,可他覺得好像自己永遠都是獨自一人。


    現在的他呢?看了看雙眼通紅的素聆星,還有那個嘴硬心軟的高大老人,以及他最想念的那位女夫子……


    真的越來越好了,真好。


    ————


    “嘭!”


    琉璃茶盞粉碎。


    巍峨宮殿中,高台上的人影胸口起伏不停。


    大殿中的燈火忽明忽暗,隨著人影起伏的胸口搖曳。


    高台下的人噤若寒蟬,而後他們看著中間跪伏在地的那人,眼中滿是厭惡。


    因為他帶迴來的消息實在是有些不好。


    “廢物!都是廢物!”一聲怒吼,氣浪滾滾。


    “請宗主恕罪!”跪伏的那人肺腑震蕩,苦不堪言,卻依舊將頭抵在地麵,誠惶誠恐。


    良久,高台上的那人轉過身來,那人麵容隱藏在一片迷霧中,看不真切。


    大殿之中噤若寒蟬。


    許久後,那人似乎重新恢複了平日的淡然,“到底怎麽迴事?一字不落,給我說清楚。”


    隨著跪伏的那人開口,大殿中的燈火開始劇烈顫動起來。


    良久過後,那人交代完畢,神色恭敬,等著高台上的人影發落。


    “滾!自己去刑堂。”


    “謝……謝過宗主。”


    高台上的人影揮了揮衣袖,殿中所有人躬著身子,身形開始漸漸變淡,直至徹底消失。


    “陸子衿……落蒼天?誰給他們的膽子,感管我的家事!?”


    隨後人影低聲笑了笑,“兩個在一起奈何你們不得,現在的話,還不是任我拿捏?”


    ————


    山穀微雨朦朧,綠葉青翠欲滴。


    清澈的溪流自山林深處潺潺流動,溪流兩邊的鮮花姹紫嫣紅,常年綻放,點點彩蝶在其中翩然起舞。


    花與蝶,便是這兒不散的醉人景象。


    小溪不遠處,一處簡單的竹樓靜靜矗立,構成竹屋的每一根竹子都如碧玉一般。


    竹屋前的一小片花草,顏色各異,卻沒有彩蝶飛舞。


    倒是有氤氳彩霞一般的淡淡霧氣。


    此時花草旁,一名白衣女子仔細撥弄著一株株奇異花草,小心打理,全神貫注。


    忽然,女子抬頭,天上傳來風雷之聲,一道虹光自天際飛來,不過眨眼,便已至白衣女子身前。


    半晌之後,狂風大作,細雨飛散。


    白衣女子抬手輕輕按在花草葉尖,颶風驟停。


    她微微蹙起眉頭,便如百花盡殆的光景。


    “風風火火的,成何體統。”


    “姐姐先不要生氣,隻因為實在是有好消息,小妹我才前來叨擾。”


    來人是位紫裙女子,一臉笑意,似乎對對剛才的所作所為毫不在意。


    白衣女子神情淡漠,“好消息?”


    “又占了哪的洞天,還是奪了哪塊福地?”


    紫裙女子搖頭,“不是,是關於姐姐你的。”


    見白衣女子神色不變,她眼中閃過一絲狡黠,“他……離開那裏了。”


    “什麽!?”白衣女子手上用勁,一株晶瑩的藍色花草便被她折了。


    紫裙女子心裏微微一痛。


    嘖嘖……那可是五百枚金精錢啊……


    白衣女子臉上有些慌亂,“誰準許他離開的?”


    “不知道。”紫裙女子搖頭。


    “這可不算是個好消息。”白衣女子表情意味難明。


    “若是他已經開始修行了呢?由那個姓落的死老頭親自出手,讓他能夠開始修行。”紫裙女子背著手,緩緩踱步。“你知道的,那老頭兇是兇了點,可護短是出了名的。”


    “真的?”果不其然,聽了這個消息,白衣女子喜上眉梢。


    “誰能請的動那人幫他?”白衣女子問的有些急切,自聽到了他的消息,她便開始失了分寸。


    “陸子衿啊,雖然不知道她用的什麽辦法,不過她確實做到了。”


    “陸子衿……”白衣女子喃喃自語,又轉頭問了一句,“她為什這麽做?”


    紫裙女子聳聳肩,“誰知道呢,也許她想做咱家的人吧……”


    白衣女子沒有管她的胡言亂語,徑直走向屋裏。


    “哎,姐姐,你幹嘛?”


    “收拾一下,我去見他一麵。”


    紫裙女子一愣,表情莫名有些複雜。


    她出聲問道:“他肯見你?”


    “……”良久,白衣女子的聲音才在屋中響起,“我遠遠看一眼就……就……夠了。”


    過了一會兒,白衣女子換了身衣裙,發髻也挽在腦後,她破天荒點了點妝容,與剛才的素衣白麵簡直判若兩人。


    女子抬手一招,自屋內飛出一把縈光繚繞的雪白飛劍,輕輕將女子拖起,而後女子腳踏飛劍,化作一道白虹,轉眼便消失在了天際。


    望著眼去的女子,紫裙女子呢喃一聲,“還真是迫不及待啊……”


    她看了看這處竹樓,隨後歎了口氣,也化虹而去,與女子方才離去的方向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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