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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深沉,星稀風輕。


    日本基督教會堂塔樓地下室。


    駱霜晨斜倚在鬆木單人床上,手中不時掂量著匕首。


    陳允先用峨眉刺在那個瘦小的男人的肩頭擔著,“你小子夠狠的呀,你爺我是幹什麽的?你知道不?就你這套江湖下三濫手段還能讓爺我著道?”


    那個小個子男人坐在椅子上,雙手被陳允先隨身帶的鹿皮繩捆著,“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來點痛快的吧。我是什麽也不會說的。”


    駱霜晨笑了說:“你小子鬼鬼祟祟地,看就不像好人,身手還可以,我之所以找到這裏,原因你也知道,還用我說明白麽?五天前,吉長總商會的盧老板在這裏被刺殺,那是我磕頭的大哥,你藏身這地方就在他遇刺的現場下邊,你說你能脫了幹係麽?當時很多人都認為兇手早已逃離現場,可今天你就落在了我的手裏,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方才我已查過,用來傷他的‘神機弩’就在你的包袱裏,你還怎麽解釋?”


    陳允先陰笑著,把峨眉刺的尖兒在那人的咽喉處點著,不刺進去,也不挪開,那精鋼打造的峨嵋刺屬於是外家兵器中的一種主要用於近身搏鬥中的刺、捅、點、撥等,一套兩支,樣子其實就是一根約30公分長,兩頭尖,中間有一個圓環,可以套在手掌中指上的大“針“,這刺尖抵在那人的咽喉處,冷鋒灼灼,寒氣逼人,“小子,爺看你能撐到幾時?這樣吧,你剛才不要給我們哥倆撒迷煙麽?爺這有點小藥給你,不用太多,不像你一揚就一大片,咱就這麽一丁點,從你的脖頸放進去,管你全身就像有萬隻跳蚤在咬你一樣,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尤其是爬到你的褲襠裏,那感覺就是享受!百爪撓心!”說完,陳允先從隨身背囊裏拿出一個綠色瓷瓶,鼻煙壺大小,打開瓶口的小木塞,拿著小瓶向那人的身體湊了過來。


    那人顯然不了解陳允先,以為他在嚇唬自己,“小子,你能不能整點高明的手段,不行咱就過過招,你那兩下子,嚇唬小孩子還行。”顯然,你對陳允先的威脅不以為然。


    陳允先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他把小瓷瓶裏麵的灰色藥麵往那人的脖頸處倒了進去,“小子,這迴我看你是招還是不招,爺自有辦法讓你張口,這享受享受吧。”


    駱霜晨坐了起來,他也沒見到過這樣的逼供招法,把那人包裹中的“神機弩”拿在手裏,反複把玩,“這裏的弩箭一共多少支?給你也來兩支嚐嚐?我磕頭大哥,怎麽讓你那麽礙眼了?人家做人家的生意,憑啥害人家?”


    那人很是堅挺,不發一言,閉著眼。


    過了一會兒,就見那人的肩膀來迴抖動,被捆的手臂也在動,他緊咬著牙關,痛苦向他襲來。


    陳允先一邊笑,一邊用手來迴擺弄著手中的一個白色小瓷瓶,“小子,你享受得過火了,挺不住了,可以和爺要解藥,如果你能扛住,爺一會兒就把這解藥給揚了,我隻給你半小時的功夫,你挺著啊!你看著辦!”


    那人五官挪移,痛苦異常,他的全身都在椅子上不停地動,他知道這感覺比死還難受。


    駱霜晨問道:“允先,這是什麽藥粉啊?有這麽大的藥力?”


    陳允先笑著說:“哥,你有所不知,在我們行走的江湖人中,總會遇到這樣那樣的危險,這種藥粉是我獨家配製的,叫‘噬心粉’,這藥粉精細無味,把它灑到人的皮膚上,就會滲透進汗腺,讓人感覺奇癢無比,百爪撓心,任他是彪形大漢,還是鋼鐵戰士,都沒有用,你想想一個人身上有幾百隻跳蚤在咬他,那是什麽感覺?哥,你放心吧,這小子扛不了多久。”


    二人正說著,那人顯然是太難受了,渾身都在抖動,開始哀嚎著:“小爺,給我解藥吧,我受不了了!我招,我都招,要不就給我整死得了,受不了了!”


    陳允先不依不饒,“別介,你不能扛麽?再玩一會兒,看你能扛到幾時,落到爺我的手裏,不需要上大刑,無人能扛。”


    那人聲音戰抖著,“小爺,求你了,我都說,你問吧。”


    陳允先說:“不行,解藥不給,一會兒我家大哥問你啥,你說啥。你迴答完一個問題,我就把解藥往你口中倒一點,還得我大哥滿意了,如果不滿意,我就把那個綠色瓶子裏的‘噬心粉’再往你身上倒點兒,怎麽辦你掂量著吧。”


    那人渾身哆嗦,二目圓睜,血灌瞳仁。


    駱霜晨用手套擦著皮鞋,漫不經心地問:“小子,我問你第一個問題,盧世堃我大哥是不是你刺傷的?”


    那人膽戰心驚地說:“爺,大爺,我實話實說,你可要放過我,讓我遠走高飛,行不?”


    陳允先顯然不耐煩了,“哪來的廢話?快說!”


    那人說:“五天前的下午,是我用弩箭刺殺了那個老板。”


    駱霜晨問:“他與你有仇怨麽?你為什麽這樣下狠手?是你自己主動下手的?還是有人指使你?”


    那人說咽了口唾液說:“我以前從不知道他是誰,我本是安東人,名叫樸布長,這幾年,一直從關內往東北倒騰大煙。因為自己老是不斷抬高價格,有時還貨賣三家,也得罪不少人,半年前,我到了新京後,就找了一個長期合作的主顧,讓他給我一個藏身的地兒,他就把我藏到這裏。五天前他找我,說一共給我八根黃魚,事前給四根,事後給四根,還給我一把弩和照片,弩是暗殺工具,照片就是讓我認準那個人,說傍晚時在暗處把那個老板射殺了,告訴我弩箭尖都淬了毒液,讓我必須下狠手,保證那個人不能活過來。”


    駱霜晨又問:“給你金條的那個主顧是誰?是做什麽的?”


    樸布長向陳允先瞪著眼,“你是給點解藥啊,我都說了這麽多了,求你了。”


    陳允先想大笑,卻忍住了,他把解藥向那人口中倒了點兒。


    駱霜晨繼續問:“說吧,那個主顧是何許人也?這個地下室是他的麽?”


    樸布長張開嘴說:“能不能給點水呀?”


    陳允先見床邊有個鋁製水壺,就拿起來晃了晃,感覺是有點水,就把壺嘴對著那人的嘴灌了幾下,那個人差點嗆著,他如釋重負地說:“我每次到新京來,都是在滿鐵的大和旅館見麵,後來,感覺那裏不安全,他就把我安置到這裏,這個主顧是我在山海關的朋友介紹來的,不知道姓名,也從沒見到容貌,總是戴著京劇裏竇爾墩的藍花臉臉譜,就讓我叫他‘刀爺’。”


    駱霜晨很是疑惑,“你們最後一次見麵是哪天?也就是你刺殺盧世堃後,你們又見過麵沒有?”


    樸布長看了看陳允先,陳允先就又往他嘴裏倒點解藥。


    樸布長接著說:“前天我們在伊通河邊見了一次麵,每次都是他在上麵禮拜堂的風琴下壓著紙條,把要我做什麽,寫在上麵,我照著做就行。前天,他讓我把那天從姓盧的手中搶到的黑皮包交給他,我為了自保,我說隻有他把剩下的金條給了我,我平安離開才能交給他,怕他殺我滅口。”


    駱霜晨覺得這裏麵的故事越來越複雜了,“也就是說你刺殺盧世堃之後,你把這個黑皮包藏了起來,迄今也沒交給那個‘刀爺’?”


    樸布長說:“這個刀爺很是神秘,手黑心狠,我把這個黑皮包藏在很隱秘的地方,他找不到的,而且我知道這個包裏的東西對他很重要,所以在他沒有得到黑皮包的時候,我是安全的,他不能對我怎樣,我說我已完成任務,讓他把剩餘金條兌現,他說姓盧的暫時沒死,要我等他,我說了,如要黑皮包的話,另加十根黃魚,他答應了,我在聽他的消息。”


    陳允先氣得直笑,“你小子還不找個更安全的地方,如果他在這把你弄死了,你還要什麽黃魚?”


    樸布長詭異地說:“越是危險的地方,就越是安全。他找不到黑皮包,他不敢殺我。我不怕,那個黑皮包對他太重要了。”


    駱霜晨很是冷靜,“這弩箭上的毒你有解藥麽?你如果有解藥就給我,我不會虧待你的。”


    樸布長說:“我包裏有一丁點兒,那天擺弄弩箭時,我的手指被刺破了,就向刀爺要了點,你要就拿去吧,不需要酬勞。刺殺你磕頭大哥,我也是被逼的。隻求你們放過我,留下我一條命,我一定遠走高飛,不再踏入東北半步了,那個刀爺你們要防著點吧,他很有能量,我每次帶大煙到新京,他基本不還價,照單全收。他與你的磕頭大哥看來是仇怨很深,我無意介入這裏麵的仇殺怪圈裏,與我也無幹,給我解藥吧,我受不了了,太難受了。然後,我帶你們去找那個黑皮包,但你們要保證我的安全。至於刀爺,我無法幫你們太多,隻知道他有五十左右手年紀,右手大拇指常戴著一個祖母綠的扳指,其他的我一無所知,我更是知道,與新京地區販賣大煙的頭子有仇的那盧老板一定不會是壞人,雖然我幹著販賣大煙的生意,也算是壞人,但我終究還是良心發現了,所以我用神機弩刺殺他時才故意打偏了些,生死看他的造化了,我知道的就這些。”


    駱霜晨很是滿意,他從那人的包裹中找了一個白色紙包,打開一看是紅色粉沫,“這就是弩箭上毒藥的解藥麽?”


    樸布長點了點頭,“就是,我隻有這麽多了,聽那人說這種毒叫什麽‘七花玲瓏散’。那個弩也送給這位小兄弟吧,我要這個東西隻能是留下惡夢。”


    陳允先把弩收了起來,看了看駱霜晨說:“哥,下一步怎麽辦?”


    駱霜晨說:“事不宜遲,把包裹裏的這四根金條給他,咱們讓他帶著去找那個黑皮包,然後把他送上火車,讓他離開新京。把解藥都給他了吧。”


    陳允先適應著說:“老大,小的得令。”又對那人說:“小子,算你識時務,我把解藥給你,你帶著爺我去找那黑皮包。記住,你不許耍滑,我的功夫和手藝可不是吃素的。”說完把小白瓶裏的解藥又倒進了那人的嘴裏一些,然後給他喂些水。


    樸布長連連點頭,顯然這“噬心粉”把他折磨夠嗆,他全身都濕透了。


    收拾室內的東西的當口,陳允先也不忘記把那幾個大木箱子打開,找尋點有用的東西,除了一些瓶瓶罐罐,就沒有什麽了,倒是駱霜晨細心,他發現這些木箱子外麵邊角處都用黑墨印著“滿鐵-しょくりょう”字樣,這是“滿鐵-糧食”的意思,他記在了心裏。


    其時,已是淩晨兩點多鍾,夜幕深深。


    駱霜晨和陳允先押著那個樸布長從地下室上到了地麵。陳允先和樸布長走在前麵,駱霜晨緊隨其後,三人的腳步聲不是很大,卻在這禮拜堂裏傳出了“嚓嚓---”的響聲,就在陳允先打開厚重的木門的時候,樸布長剛走到門口處,就聽見“嗖嗖----”兩聲響,“撲通---”這個瘦小的樸布長仰麵倒在地上。


    陳允先大叫一聲:“大哥快臥倒,有人放暗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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