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二人沿著外圍人牆繼續前進,一路過關斬將,殺得瓦剌兵魂飛魄散。


    二人掉進過陷阱,在河麵上因為融冰而險些落入河中,闖過千人刀盾陣,曆經種種危險,憑借機智勇敢,最後竟然能全身而退,讓本以為能將二人困死在陣中的伯顏帖木兒異常懊惱,也異常佩服。


    乾坤山川陣的出口處,也果然被王玉玨猜了個八九不離十,當真就在離入口不遠處的那片虛立的灌木林處。


    二人在下午申時,終於到了乾坤山川陣出口。


    秋失月望著王玉玨道:“三玉,果然被你言中了。咱們幸好是沿著外圍人牆走的,不然真的會被伯顏帖木兒玩弄於股掌之間。”


    “他的那點小九九,山人隨便掐指一算就能知道。”出陣在望,王玉玨一身輕鬆,心情愉悅,於是笑道。


    秋失月抬頭望天,故作驚訝道:“天上怎麽有頭牛?”


    王玉玨聞言向上一看道:“我怎麽沒有看到,盡是胡說。”


    “被你吹到九天雲外去了,當然看不到了。”秋失月說畢咯咯大笑。


    “原來你——”王玉玨這才明白她是在損自己。


    二人在乾坤山川陣中闖了兩天,雖然沒有遭到重創,但是小傷卻是受了不少,尤其是衣服,被弄得襤褸之極,比叫花子的還要破爛。


    二人的精神依舊飽滿,尤其是看到馬上就要出陣了,心情更是歡愉,所以連說話也輕鬆詼諧起來。


    二人已在陣中召迴了坐騎。


    秋失月催馬出陣時望著王玉玨道:“三玉,你看伯顏帖木兒,他那笑容好生硬啊。”


    “他費盡心思弄的這個乾坤山川陣沒有困住咱們,他心裏當然不高興了。”


    “他會不會反悔啊。”秋失月擔心道。


    “這人心機雖然深沉,用意雖然惡毒,但卻是一個說一不二的人,我想他也會願賭服輸。”王玉玨道,“否則有他好看——照他的話說就是咱們連萬人所布的乾坤山川陣都闖出來了的,還有什麽事能困住咱們?”


    “話雖如此說,但是掌握實權的可是也先,而且他們頭上還有一個可汗脫脫不花,伯顏帖木兒能說服他們?”秋失月道,“咱們先時失算一籌,沒有問他能否全權做得了主。”


    “他既然那樣說,肯定有他的把握,不然落人笑柄也是一件丟人現眼的事情。”


    “這樣最好,咱們就會少了許多周折。”


    二人越來越接近伯顏帖木兒,於是便不再言語。


    “兩位果然非常了得。”伯顏帖木兒心裏雖然不高興,但是臉上卻漾溢著笑容道,“本將軍這個乾坤山川陣,竟然沒能困住二位,說明二位的身手果真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啊。”


    “伯顏將軍,你說過的話可不能失言啊。”秋失月一雙鳳目透著寒光道。


    “這是自然,這是自然。”伯顏帖木兒與那充滿殺氣的眼神對視之下,趕緊挪開了。


    他知道她的話意——自己要是失言,隨時都有可能成為她利劍的靶子!


    “既然如此,那你讓我們見見先皇。”王玉玨也道。


    “二位勞累了兩天,目前應該好好休息休息才是。”伯顏帖木兒那麽多兵士都喪生在二人手下,但是按照規定,人家成了贏家,他心中再怎麽不高興,也隻得願賭服輸。當下所說倒是言之由衷。


    “你的好意咱們領了。”王玉玨抱拳道,“還是煩請伯顏將軍帶路。”


    “好吧。”伯顏帖木兒道,“本將軍也知道二位的心情,那就馬上去吧。”


    一片矮小簡陋的平民帳蓬坐落在一道山溝中,借助兩邊的山峰阻擋寒風的浸襲。


    山溝中段,一個洞穴顯露著黝黑的口子。


    伯顏帖木兒帶領王秋二人到此,他指著洞穴道:“你們的英宗就在裏麵。”


    王秋二人以前都是在豪華帳篷之處暗中尋找,誰知也先卻把他安頓在此,實在是大出二人意料之外,也難怪會找不到。


    王玉玨聽伯顏帖木兒說了實話,心裏一陣欣喜。拉著秋失月抬腳就要往那洞穴趕去。


    “且慢!”秋失月往迴拉王玉玨。


    “怎麽了?”王玉玨一臉不解地問道。


    “你與伯顏將軍一道進去,我怕黑,就在這外麵等你們吧。”她說著不為外人注意地眨眼暗示王玉玨。


    王玉玨馬上明白她擔心伯顏帖木兒使詐,是以留在外麵,若有不測也好施救。而且讓伯顏帖木兒陪同自己,如遇危險也好控製他作為自己的擋箭牌。心想還是女孩子心思縝密,想此便望著伯顏帖木兒道:“伯顏將軍,咱們一道如何?”


    伯顏帖木兒也明白她的意思,但也沒有道破,隻是嗬嗬一笑道:“秋女俠既然如此,那就留在外麵好了,本將軍就陪少俠進去。”


    伯顏帖木兒為了消除二人的疑慮,率先向洞中走去。


    一個瓦剌兵執著牛油燭為二人照明。


    剛到洞口,一股子羊尿臊味撲鼻而來,讓王玉玨感覺甚是難受,腸胃一陣翻江倒海,他極力忍受,方才不至嘔吐。


    洞中雖然氣味難聞,但是卻漾溢著一股暖流,與外麵的冰肌切骨形成天壤之別。


    王玉玨邊走邊道:“英宗皇帝在皇宮中養尊處優慣了,現在在這樣的環境裏,隻怕過得是生不如死。”


    洞並不算大,也不是很高,寬高也就兩間房屋的模樣。


    洞中靠最裏麵,臥著一群綿羊,大概有三四十隻,它們都在吧唧吧唧地癟嘴咀嚼著。


    那股暖流,就是羊群身上所發出的。


    羊群堆中,坐著一個披頭散發,滿麵汙垢,全身裹著羊皮襖子的男人。


    這個男人就是昔日威武得令人窒息、高高在上的英宗皇帝朱祁鎮!


    此時的英宗皇帝,那種堂堂偉岸已經蕩然無存,絲毫沒有了帝王氣慨,跟再平凡不過的人沒有什麽兩樣,而且還失去了平民無拘無束的那種自由。


    王玉玨看著昔日高高在上,滿麵生威的英宗皇帝,竟然落得如此下場,心裏湧起一陣不可名狀的酸楚,悄然間潸然淚下。


    他幾步奔到英宗皇帝麵前,雙膝跪地叫道:“皇上——”


    哽咽聲中,淚流滿麵,異常淒楚。


    英宗皇帝好久沒有聽到有人如此叫自己了,也好久沒有見到有人向自己行如此大禮了。


    見此聽此驚異莫名,睜著無神的雙眼,有氣無力地問:“爾是何人?”


    “皇上,卑職是王玉玨。”


    “王玉玨?”英宗皇帝念叨著突然雙眼放光,滿麵驚喜地道,“你就是井卿的護衛隊長王玉玨?”


    “正是卑職。”王玉玨垂頭恭敬地迴道。


    “我大天朝終於有人來了!”英宗皇帝渾身來了勁,一下子站了起來,大步走到王玉玨身邊,蹲身雙手扶住他的雙肩,言語中透出無盡央求,“快帶我迴去,快帶我迴去!”


    自去年土木堡之變後,他就淪為瓦剌的戰俘,在漠北深處過著痛不欲生的日子。


    也先本想利用他的特殊身份,好好地敲一下大明朝的竹杠,可是遭到態度強硬的於謙等人的斷然拒絕,從而化為泡影。也先於是將滿腔怒火發泄在他身上,讓他過著生不如死的日子。他陡然見了自己的臣民,那種想迴到故土的欲望可想而知是何等的迫切。


    “皇上,卑職就是為此事而來。”


    “快迴去,馬上走!”英宗皇帝再也不想在此過這種人畜同室的日子。


    殊不知,寒冷的冬天,他要是沒有這羊群做伴,隻怕早就凍得一命嗚唿了。


    王玉玨看著昔日豐神俊逸,瀟灑倜儻的人君,如今瘦得頜骨突出,雙目失神,心中異常難過。


    他轉身怒斥伯顏帖木兒:“你們為什麽如此對待我大天朝皇上?!”


    “我們對他不好嗎?”伯顏帖木兒不解了,“讓他住這麽暖和的地方,讓他吃上好的牛羊肉,難道有錯嗎?”


    也先要把他餓得隻剩皮包骨,好讓他的臣民看著心疼而拿錢來贖。但是伯顏帖木兒暗中卻是好好款待他的,隻是英宗皇帝不習慣那種生活方式,每次都吃得少,從而體型消瘦。


    王玉玨指著那些羊子責問道:“你們讓羊群與高貴的皇上同處一室,還自道是最暖和的的地方,真是豈有此理!”


    伯顏帖木兒聞言辯道:“要是沒有羊群做伴,你們的皇帝能安全過過寒冷的冬天?”


    王玉玨聞言,這才想起草原上的傳言,據說寒冷的冬天,人們會把羊啊牛的趕進帳篷之中,同處一室相互取暖以驅寒。


    他聞言默了一刻又責道:“你們讓皇上瘦成這樣,讓他迴去豈不丟盡顏麵?!”


    “春天來了,一切都會好起來的。”伯顏帖木兒道,“天氣暖和了,我們會讓他過上舒坦的日子,恢複以前的那種威儀,讓他體體麵麵地迴到京師。”


    “這還差不多。”王玉玨聽了心中好受了些,但是臉上還是一片寒霜,心想不能給他們好臉色看。


    “我要迴去,我要迴去。”英宗一個勁地叫道。


    “皇上,你一定會迴去的,一定會迴到京師去的,但是不必急在一時。”王玉玨安慰道,“皇上現在迴去,隻怕皇後見了心酸不已,還是在這裏養好身體再說吧。”


    “錢愛妃?愛妃。”


    英宗皇帝聞言自個瞧了瞧全身上下,猛然毅然決然道:“不能讓她看到朕這副模樣,不能,堅決不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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