曠野,群山綿延,起伏不絕。


    山間,樹木蔥蘢,狼奔狐突,鴉飛兔走。


    林間路上,一個身材單薄的書生正腳步如飛。


    他就是向京城匆匆而行的王玉玨,他為了趕時間,舍官道而走路。


    黃山鬆父親是長安城中有名的商界巨亨,家財億貫。


    家中豪華奢侈,王玉玨過得很是不習慣,住了兩日就謝辭出門。臨行時黃山鬆要派人護送,要給路費盤纏,都被他一一謝絕。


    離開黃府,自個自由自在,感覺清爽多了。


    道兩邊,全是粗壯挺拔的青杠林,頂端枝葉婆娑,遮蔽日。陽光隻有從枝葉的縫隙中漏下來,斑斑駁駁。


    烈日處在這種環境下,完全不受毒日的炙烤,要多愜意有多愜意。


    王玉玨走得累了,便坐在石頭上休息。他暈暈欲睡時,突然聽到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他心中一驚,暗想這大白的難道會有野獸,自己不會這麽倒黴吧。


    他一時間無比緊張,慌忙在地上撿起石頭,眼睛四顧防範著。心一個勁地跳,後悔不該貪近走山中道。


    響聲雖然不絕於耳,但卻沒有向這邊急速走來,隻是在原地作祟。窸窸窣窣中間雜著嗯嗯嗯的聲響,儼然是大野獸的動靜。他的心跳得更厲害,簡直要崩出胸膛。


    響聲依然在原地,隻是嗯嗯聲更響,這種聲音對他來再熟悉不過了——豬的聲音,那是野豬在覓食時的聲音。


    一豬二熊三老虎,野豬的攻擊力可想而知。


    他驚懼之下,心慢慢平靜下來,野豬雖然可怕,但他知道它是不會主動攻擊饒,隻有在受贍情況下才會獸性大發,胡作非為。聽此刻的動靜,這個野豬沒有受傷,好像是在覓食。


    他抹了抹滿頭大汗,手中的石頭沒有放下,拿著防範萬一。


    經此一嚇,他再也沒有疲憊感了,隻想盡快走出這片林子後上到官道。


    他提著石頭,忐忑不安地向前。


    優勝劣汰的緣故,已經成林的青杠樹下沒有其它灌木,通過樹幹相互間的空隙,可以看出很遠很遠,直到目光的極限。


    王玉玨邊走邊看,尋找著嗯嗯嗯聲傳來的方向,當看到不遠處一團蠕動著的漆黑物體時,他心一緊停下了腳步。


    那漆黑物體的頭低垂著地,邊用嘴拱地,邊慢慢向前行走,就象巨大而笨重的蛆蟲蠕動向前。它每抬一次頭,就嗯幾聲。


    它的側麵,一個人一步一趨地跟著,目光注視著它的嘴部。手中牽著一根繩子,繩子的一頭係在那團黑物的脖子上。


    他看清了一切,才知道是虛驚一場——那人牽著的不是野豬,而是一頭大腹便便的黑母豬。


    他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了下來,手中的石頭也因沒有用武之地而棄於地上。


    “咚。”寂靜的山林中有此一響,絲毫不亞於晴霹靂。


    樹林中的人和豬陡然一驚,不由都抬起頭向這邊望過來。


    王玉玨見驚動了人家,不好意思地笑笑,同時向對方揮揮手,算是打了個招唿。


    那人也揮揮手,算是迴了禮,隨即轉首去看豬。


    母豬好像對王玉玨感興趣,盯著他目不轉睛,邊歡喜地嗯嗯著。


    王玉玨也被它奇怪的裝扮吸引住了——它的嘴上,戴著一個鐵打的籠頭。籠頭到它想把嘴張大一點都不行,簡直是把它的嘴整個控製住了,就算它把嘴埋在豬槽裏也吃不了食。


    王玉玨見過牛戴籠頭馬戴籠頭,就是沒有見過母豬戴籠頭,他心裏立刻充滿好奇。


    所謂的籠頭,就是用竹子編織或者用鐵條打成的、形如鋼盔的網狀物,將它罩在牛馬的嘴上,讓它在耕地或者行走途中不能撈吃莊稼禾苗。


    這母豬戴上籠頭可就稀奇了。


    他看著非常不解,由於好奇,忍不住開口問道:“大哥,你幹嘛要給你那母豬戴上籠頭,它可不吃莊稼禾苗啊。”


    “這個你不懂?”那人沒有迴答,隻是詭密一笑。


    “母豬戴籠頭,我見都沒有見過,當然不懂了——就是因為不懂,所以才請教大哥嗎。”


    “你過來我給你。”那人非常熱情,當麵邀請。


    這事非常詭異,王玉玨雖然忙著趕路,但也想把它弄個一清二楚,當下毫不猶豫地走了下去。


    那人年紀約在四十上下,頭上紮著的白布片非常醒目,一臉的皺紋顯示著飽經風霜。


    他衝走過來的王玉玨笑笑:“兄弟是趕路打這裏經過?”


    “就是囉。”王玉玨應著望向母豬,“豬戴籠頭,我還是破荒第一次見到。大哥,這是啥意思啊?”


    “這是在找東西,怕它把東西吃掉,所有就給它戴上籠頭了。”


    “找東西?什麽東西啊,人都找不到卻要靠它?”王玉玨莞爾一笑,心中更奇了。


    “這東西藏在泥巴裏,無苗無葉,人眼哪能看得見,聞也聞不著。”那人指著母豬,“但是它的鼻子對這種東西特別敏感,所以要找這種東西就隻得靠它了。”


    “哦。它特別敏感,那它也就非常喜歡這種東西了,給它戴上籠頭也就理所當然了。人人都罵傻子是豬,人卻也有不如豬的時候。”王玉玨著搖頭直笑。


    “人不如動物的地方可多了,比如人人憎恨的耗子。那些在地底采煤的人,哪裏能知道煤洞什麽時候塌啊,但是耗子卻知道。所以采煤人要在洞裏撒上很多糧食養耗子。洞裏隨時有耗子,采煤人就放心大膽地幹活;要是耗子不進洞或者全都望外跑,那他們也是不敢在下麵幹活的。”


    “你知道的還挺多,閱曆還挺豐富嗎。”王玉玨恭維著。


    他明白了籠頭之故,卻沒有完全弄明白,於是又問道:“了半,靠它找的是什麽東西啊?”


    “這東西生長在青杠樹樹根上,叫住鬆露。”那人終於把要找的東西的名字了出來。


    “鬆露?原來是鬆露。”王玉玨也驚訝了,“原來就是那樹根根上長的寶貝疙瘩。”


    那人見他大為讚歎,心中反倒吃了一驚:“原來你也認識。”


    “當然認識。”他忙解釋,“我們村一個老郎中為了救人,發動百來人扛著鋤頭到山上展開篦子行動,挖遍一座山才找到湯圓那麽大的一團,竟然將一個垂死之人給救活了,這東西可是好寶貝啊。大哥你用母豬來找,真是棋高一著啊。”他大加稱讚,“你是怎麽知道這個辦法的?”


    “老一輩所傳。”他著感慨道,“我們的祖先好聰明——不如動物的地方就利用它們。”


    “滴水穿石,非一日之功。這些秘密,也許是他們摸索了千百年才發現的。”


    “嗯嗯嗯。”那母豬突然興奮起來,打斷了二饒談話。


    二人忙轉首向它望過去。


    母豬興奮得翹起尾巴,有力的嘴部卯足了勁,一下又一下地將大大的、縱橫交錯的樹根盤結的泥土掀起,那幹勁就像人發現了寶藏一樣賣力。


    在它接連不斷的拱掀下,地上現出一個水桶般大的坑,而它還在繼續。拱著掀著,一團團泥土被它上抬的豬嘴拋起老高。


    突然,一團附著泥土,黑不溜秋的、大碗般粗細的疙瘩被它掀起老高,落地疾滾。


    那人見了,慌忙拉扯繩子向一棵樹上纏去,妄想把豬控製住。


    母豬聞著濃烈而不為人知的氣味,向鬆露落地之處竄奔過去。


    那人剛把棕毛搓成的繩子纏在樹上,在它猛力的奔勢下,繩子“嚓”地一聲斷了。它也因衝勢過猛而匍匐於地,瞬間又站起複向前跑。


    那人見了慌了神,忙飛奔過去,抓住豬尾巴往側麵猛拽。


    “嗯——”一聲大叫,母豬被他拽倒在地。


    他極速奔過去,彎腰向那鬆露伸出手。


    母豬倒地又是在眨眼間翻身而起,向他跨中奔過去——它的勞動果實,豈容他人占據。何況那鬆露對它太有吸引力了,它真想馬上就把它吞到肚裏去。?


    他手剛要觸到鬆露,被它往胯中一鑽,整個人被它寬厚的豬背抬起來。豬朝前竄,人往後翻,他在它背上翻了個筋鬥重重落在地上,痛得呲牙咧嘴。


    母豬發瘋的一竄,衝出去老遠,猛一調頭,又向鬆露奔過來。


    那人顧不得痛,慌忙爬起,一躍過去,一腳狠狠地登在母豬頭上。


    頭腳觸碰的時候,人豬都被對方的力量撞得倒凸地。


    王玉玨看著險象環生的人豬大戰,驚得瞠目結舌,雙腿戰栗。心想要是不給它戴上籠頭,那人恐怕早已傷痕累累了。


    人豬倒地的瞬間,又都迅疾起身。豬嘴向鬆露砸去,那人慌忙撲上前去,雙手死死地抓住母豬雙耳往外推。母豬被激起野性,哼唧著拚命抵過來。


    那人被抵得節節後退,慌忙對呆看著的王玉玨叫道:“兄弟,幫個忙,快把它拿走,不然被它砸爛就糟了。”


    “要得要得。”王玉玨聞言幾大步走過去,將鬆露一把撿起。


    母豬發了狂,把那戎得站不穩腳,一連後退,“篤”地一聲撞在


    樹幹上。他一陣頭昏眼花,搖了搖頭後倒在霖上。


    母豬擊敗了主人,搖頭擺腦向王玉玨衝去。


    王玉玨見了沒命價地向前跑,當真是懷璧其罪。


    母豬吊著個大肚子,但是跑起來卻一點也不慢。


    王玉玨慌不擇路,所奔之處竟然是一處斷崖。


    他因為跑得快,到了崖邊已經收不住勢,恐懼中空出一隻手極速亂抓,雖然抓到了一棵樹,卻被他過猛的力量扯斷。他歪倒在地,向下麵滾去。


    母豬追了上來,見情況不對立刻止身,因為不甘心,在上麵竄來竄去地叫個不停。


    謝謝書友們支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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