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宵無奈地摸了摸他的頭發,並未附和笑意,卻也掩飾不住對獨子的寵溺。


    說是宴請,其實每道菜、每一口酒、每一句交談,底下都藏著深不可測的碰撞。


    薑宵很快陷入了觥籌交錯的漩渦。


    盡管沒有人會在這種場合勸酒、或者說白了也沒人敢灌薑總,費蜚作為助手還是要跟隨左右,忠誠而及時地處理一切。


    隨性的臨時保姆和酒店安排的服務生接下了照顧小少爺的重任,抱著眠禮走到每一個有甜點的吧台旁邊轉悠。


    眠禮其實已經餓了,可是好不容易能跟父親親近一會兒,這時候竟然又被別人奪走,讓小家夥很是不開心。


    然而他也清楚自己的哭鬧是不會讓daddy迴心轉意的,隻能默默承受,幼小的肩膀擔起生活的重壓。


    有幾個擠不到薑宵身邊的人,對著“落單”的薑小少爺起了別的心思。


    方才進來還歡天喜地的小家夥,這會兒噘著嘴明顯心情不好,如果他們能夠有辦法逗小少爺開心,那麽……


    懷著這種心思的人不在少數,於是都圍了過來。


    眠小禮雖然不是認生的小朋友,可也架不住一下子這麽多陌生人湧過來。


    尤其是他們每一個都帶著奇怪的笑容,好像要把嘴巴咧到耳後根,故作溫和的笑容和聲音在他看來比動畫片裏的壞蛋還要嚇人。


    別說是他,就是保姆和服務生兩個成年人,冷不丁見這麽多人圍過來,也嚇了一跳。


    他們領的任務是陪伴和照顧好小少爺,沒說還要應付別的場麵啊?


    服務生為難地想找機會用對講機向同事求助,然而他的聲音淹沒在了更多的嘈雜中。


    保姆是個高個子、力氣很大的姑娘,為了不讓這些人擠到眠禮,盡力把男孩抱得更高。


    一雙雙不知道屬於誰的手爭先恐後地伸過來,如同地獄裏的魔爪。


    男孩則是被托舉而起的、聖潔的化身。


    若非這場酒會的私密性不允許拍照,若有相機能夠記錄下這一刻,一定會被宛若救世油畫般的場景所震撼。


    看客看著新鮮,對於當事人來說可就沒那麽輕鬆了。


    眠禮的恐懼扶搖而上,直至突破了幼兒的心理承受界限。


    小孩子怎麽都找不到熟悉的人,找不到父親,小鼻頭一皺,眼淚嘩啦啦掉了下來。


    *


    薑宵蹙起眉。


    已經二十分鍾了。


    自從眠禮在宴會廳被嚇得大哭、他趕過來把小孩子單獨帶到旁邊的休息間,已經二十分鍾了。


    然而眠禮依舊沒有停止哭泣。


    或許是天生知曉父親無法分享太多注意力在自己身上,眠禮從還是小嬰兒起,就不是愛哭的孩子。


    這樣尖銳的、直衝耳膜的哭泣,在他短暫的三年人生中幾乎沒有出現過。


    此刻男孩是實在反常。


    眠禮無法很好地闡述,他也覺得委屈極了:明明是和父親一起玩的,結果父親丟下自己不說,還被那麽多奇怪的人圍著;他好害怕、好害怕,隻能哭,可daddy卻說不可以哭。


    三歲的小朋友,為什麽不可以哭?


    眠禮難過得要命。


    而孩子的發泄方式,也唯有哭泣這一條路。


    費蜚去處理嚇得不行的保姆和服務生,以及連連道歉的主辦方。


    薑宵將他們關在門外,站在窗邊眺望外麵夏日濃鬱的、連成片的綠,不去看邊哭邊滿地打滾的熊孩子。


    他從來不是善於與人溝通、尤其是與人類幼崽溝通的性格,過量的交談於他而言是一種負荷,尤其是小孩子這種難以把波長調成同一頻道的生物。


    無論是工作還是生活,他都一直盡力在避免與學齡前兒童打交道;哪怕是做慈善,也會推其他的副總作為代表。


    直到有了薑眠禮,這個不可能甩掉的小“麻煩”。


    他不得不去麵對剛孵出殼的幼崽,不得不一點點為他梳理濕漉漉的羽毛、將他捕食與飛行他是他的父親,任何人無法替代。


    他的確對小禮有全天下獨一份的寵愛,但這不代表他會容忍和嬌縱孩子的無理取鬧。


    薑宵走到門外,讓費蜚進來:“帶他去外麵吧。”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一絲若有似無的歎息。


    費蜚在一瞬間的愣怔後點點頭:“好的,薑總。”


    除了秘書、助理一類的職責,費蜚其實還有個隱藏身份,就是薑宵的貼身保鏢。這就意味著他的力氣與技巧,都不是小朋友可以抗衡的。


    他比奧利爾更加冷酷無情,抓小雞般輕鬆地扛起眠禮就走。


    男孩的哭鬧再度升級,淚眼朦朧中,看著父親站在原地,好像看著自己的方向,又好像在出神地望著遠方。


    費蜚主要負責公司和工作上的事兒,和領導家的小少爺打交道不太多,以他淺薄的帶孩子知識,小朋友應該會喜歡噴泉,正巧酒店門口就有一尊。


    眠禮扭來扭去要下來,小孩兒在鬧別扭的時候勁兒簡直驚人,費蜚又不可能拿出對成年人的擒拿技巧,差點抱不住他,隻好放下來。


    結果就這麽一放,出大問題。


    眠禮比他想象中靈活得多,一尾魚似的從手中溜走。


    噴泉設計成迷宮的形狀,小孩子個頭太小,很快進入了視線盲區,也就三五秒的反應時間,眠禮已然消失在視線範圍內。


    *


    眠禮才不要現在看什麽噴泉呢。


    小朋友一邊走一邊氣唿唿地想,daddy眼裏隻有工作,根本咩有禮禮。


    壞壞蛋!


    他這麽可愛,怎麽可以有人不喜歡他呢!


    哼,他不要跟daddy玩了(^)!


    眠禮平時到哪兒要麽被抱著,要麽車接車送,小小少爺嬌氣得很,根本沒自己走過這麽久,不一會兒就累了。


    他扭頭看看周圍,早就不在原來的地方了。


    好像到了一個……公園?


    那是個看起來很奇怪的公園。


    小朋友們都喜歡逛公園,他們小區裏就有三個,平時保姆也會帶他去曬太陽。


    然而眠禮記憶中的公園總是有許多花花草草,五顏六色的遊樂設施,吵吵鬧鬧的小孩子和閑談的大人。


    可這一個和它們都不一樣。


    一半灰灰白白,一半黑漆漆,看起來很是冷硬,但在部分特定審美的人眼中非常炫酷。


    恰好,三歲的小眠禮就是符合這部分審美中的一員。


    在小孩子麵前有一個巨大的碗形下沉的“洞”,覆蓋著一層彎曲的鐵皮。


    “碗”的最上麵停著一排摩托車,都是經過改裝的,噴漆誇張,造型紮眼,看起來張牙舞爪。


    眠禮喜歡甜甜軟軟的東西(像他自己一樣),對這些鋼鐵築起來怪獸沒那麽感興趣。


    然而小孩子還是被機車扶手上的什麽吸引了目光。


    他湊近一看,是隻戴著頭盔的小黃鴨。


    而且,小鴨子的頭盔和放在摩托車上的成年人頭盔的花紋一模一樣,是個戴著墨鏡用手勢比“耶”的骷髏頭。


    眠禮不知道什麽是骷髏,但他很喜歡這種橡皮小鴨子。每次洗澡的時候浴缸都會放上好幾隻,捏一捏就會發出唧唧叫的聲音。


    他想去摸一摸這個戴頭盔的小鴨子,可是重型機車對於這麽點兒大的孩子來說實在太高了。


    眠禮踮起腳,努力伸手,卻怎麽也夠不到。


    他想從踏板上爬,可惜小短腿小胖手還不夠靈活,差點摔下來。


    平時薑家的小少爺想要什麽,都不需要說第二遍,立刻就會有人滿足。


    但今天不同,沒有奧利利,沒有蜚蜚,沒有父親,他必須要靠自己。


    眠禮的手指戳著臉頰,想啊想。


    小鴨子的眼睛黑亮,紅潤的嘴巴扁扁的,憨態可掬,像在邀請他來一起玩兒。


    眠禮真的非常、非常想摸一摸它的腦袋隻是摸一摸喔。


    這一排機車,每一輛都是少說六位數,有幾輛甚至七位數。但它們的主人好像絲毫不在意會被偷走,連鎖都沒有,也沒人看著,大剌剌放在那兒展示著財力。


    眠禮又試了好幾次,身高實在有限。


    他開始後悔平時奧利利讓自己多喝牛奶不挑食好好睡覺的時候沒有聽了,不然再長高一點(事實上當然是不止一點的),就能摸到鴨鴨了。


    怎麽辦呢?


    男孩繞著機車走了一圈,在後車輪旁邊發現了一個硬硬的紙盒。勉強能夠承載小朋友的重量。


    眠禮把它拿到車頭旁,顫顫巍巍踩上去,踮踮腳,再一伸手,剛好能夠碰到鴨鴨!


    他左手抱住漆成火焰色的車把,沒想到車頭是鬆動的,腳下一滑,一個不穩差點就要摔下來


    預想中的疼痛並未到來,小孩子忽然覺得雙腳一輕,接著反應過來,自己被誰拎了起來。


    尊貴的薑家小少爺向來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受著萬眾寵愛;就算不是家裏的保姆,隨便去到什麽場合,那也是放在手裏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寶貝。


    可現在,竟然像隻像小奶貓一樣被提溜著後頸拎起來。


    好沒麵子。


    麵子還不是最重要的問題。


    問題是,小孩兒被拎到半空,被迫轉向。


    把他這麽提溜起來的人看起來兇神惡煞,兇兇巴巴喝到:“喂,小屁孩,你爸爸沒教過你不可以隨便碰別人的東西嗎?”


    第91章 我爸是帶球跑的大佬3


    薑家的人,或者薑氏集團的員工,無論做事還是打扮上都承襲了領導者清淡素雅的風格,簡約且優雅,很少會有……花裏胡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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