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不通人情的蜚蜚,竟然對懷裏的眠禮產生了憐愛。


    他惶惶然認知到,在身為未來要背負萬物命運的神之前,首先,是個孩子。


    隻有三歲,比小奶貓還要嬌弱,需要被所有人嗬護。


    眠禮不敢再看卓,怕自己多看一會兒這個家,就忍不住要留下來。


    抬起頭,小小聲:“蜚蜚,帶我迴去吧。”


    蜚蜚低頭望進那雙和神明很相像的眼睛。


    輪廓相似,卻比神明要柔軟和甜美得多。


    在這一刻,他忽然理解了所有人對的萬般寵愛。


    的確值得被愛著。


    *


    打開意識之間的通道,是由光呈現的。


    銀白,淡金,或者燦爛的金。


    代表著不同身份的色彩混入光中,繼而侵/入意識


    但肉/shen真正地不同時空穿梭,是像攪拌咖啡和牛奶一樣向心旋轉。


    眠禮暈乎乎落在地上,穩住自己的平衡。


    四周純白無瑕,沒有塵埃,沒有雜音,這裏是天上地下最為純潔高貴的殿堂。


    轉了轉手腕,水光鐲重新浮現。


    盡管失去的神力還沒有完全迴來,但起碼封印已經解除了。


    鐲子重新隱形,小孩仍木木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好像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從人間迴到了天上。


    而這一次,很難很難,再見到那些人類了。


    “小殿下,還好嗎?”


    旁邊傳來問候,眠禮抬起頭,蜚蜚已經又恢複了長至腰的烏發和一身仙風道骨的白衣,抱著劍柄,正在等待。


    他不是。


    眠禮想。


    所以自己也不再是那個可以肆意撒嬌的小禮禮,而是需要掌管著一部分世界的、隻手遮天的主神。


    “走吧。”


    男孩說。


    童音依舊稚嫩,那種天真與活潑卻好像褪去了。


    率先走在前麵,穿過繚繞的雲霧,走向通往神殿的漫長天梯。


    蜚蜚在抱著劍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瞅著小殿下。


    忽然覺得這個背影,好像有那麽一點像陛下。


    前些日子在人間,他看見了小殿下是如何像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在那些人類麵前歡快地笑鬧,和眼前這個,仿佛兩個人。


    如果一直在人間,有的東西雖然簡陋,但可能是個愉悅的童年。


    迴到神殿後,過些日子慢慢長大,是不是就會和的父神一樣,成了無悲無喜的神明呢?


    會不會像陛下一樣,再也不會笑了?


    蜚蜚的魚腦子罕見地思索起了如此重要又複雜的議題。


    七秒過後,覺得實在是超出了能力,放棄。


    沒關係,隻要神滿意於幼神的歸來,他的任務就算圓滿完成。


    他跟了上去。


    天梯對於一個成年人來說,都好像要爬個幾年才能到達,更別說三歲的孩子了。


    眠禮站在台階下,仰起頭,脖子都酸了,也看不見隱匿進雲霧的盡頭。


    蜚蜚走過來,劍柄拄進低層的雲團裏:“需要我抱您上去嗎?”


    眠禮沒有立刻迴答,而是閉上眼睛飄了起來。


    久違的雲霧出現在身下,“發功”時會亮起的金光也都迴來了。


    半晌,幼神睜開眼:“父神不在。”疑惑道,“去哪裏了?”


    神與神使之間有專屬的“聯係方式”,神和神之間同樣也有。


    在沒有隔絕之力的情況下,薑宵可以輕而易舉找到眠禮,反之,眠禮也能大約感知的存在,除非類似於之前在人間玩得過於得意忘形。


    此刻,迴來了,父神卻沒有如想象中一樣等待。


    責備也好,歸還力量也罷,總得……總得看見才好呀。


    本就倍感傷心的小神明,又多了一層難以言說的失落。


    盡管父神絕不會像那樣給抱抱或者親親,可小孩子還是想要見到的。


    畢竟那是給予血脈的存在,是一切力量的本源,是心安之所。


    蜚蜚攏了下長發,他可沒有權限僭越地去感知陛下,提議道:“那您先迴自己的樂園?”


    “樂園”指的就是卓曾經待過的逃生遊戲,是薑宵怕眠禮孤單寂寞,為捏出的魔方世界。


    眠禮搖搖頭:“禮禮要等父神迴來。”


    好吧,蜚蜚想,反正自己也其他安排,反正麵見陛下也是幸事,就在這裏陪好了。


    不過。


    “你確定不需要我抱您上去嗎?”


    在眠禮的神力全盛時期,天梯雖長,飛一會兒也能到。


    可眼下恢複得半半拉拉,這小短腿一步步挪,得走到哪一年啊?


    眠禮張了張嘴,剛要提出自己的想法,他們頭頂忽然飄來一大片烏雲,方圓幾裏被陰影所籠罩。


    烏……雲?


    不對。


    這裏是神的殿堂,沒有晴雨,沒有風雲,沒有晝夜,是永恆的純白天塹。


    所以根本不可能有烏雲。


    眠禮和蜚蜚同時抬起頭。


    那片巨大的、出現在他們頭頂上的影子根本不是什麽雲,而是隻身長數十米的……鳥。


    好大一鳥啊。


    它渾身的羽毛同樣是純白,和神殿上空的背景幾乎融為一體。


    唯獨喙是鮮紅的,如同雪地裏一點紅梅。


    它的眼神很好,能看見千裏之外,雲霧中兩個小小的人影也不在話下。


    大鳥從高空俯衝,速度如離弦之箭,頃刻間血盆大口出現在了兩人麵前,留在視網膜上的隻剩下無比鮮豔的紅。


    它先用那隻足有幾米長的大腳趾踹走對自己虎視眈眈的蜚蜚,然後低下頭,大嘴精細地叼起眠禮衣服的領子帶到半空,向上一個拋接,把小主神吞進了口中!


    第59章 別人麵前的小怪獸


    被巨大的猛獸吃進肚子裏這件事, 短短一個月時間,好像已經發生兩次了。


    眠禮猝不及防被大鳥吞進口中,坐滑梯似的順著喉囊衝下去, 又在即將到達喉嚨口時乘坐著“噴泉”重新被吐出,拋向天空。


    然後又被吃掉。


    再被吐出。


    反反複複了四五遍,直到大鳥重新叼住的腳,幼神像個什麽頭朝下的掛件娃娃,隨著大鳥飛迴地麵,被放進雲團裏。


    鳥口走一遭,眠禮渾身濕漉漉的,狼狽地從雲裏爬起來,甩了甩頭發, 淡淡的金光環繞,頃刻間重又變得幹爽潔淨。


    大鳥低下頭, 小心翼翼用鮮紅巨大的喙輕柔地蹭了蹭小孩兒的臉龐,歡快道:“小殿下,您迴來啦!您都不知道,我可想死您啦!”


    如果說蜚蜚的嗓音優雅如古琴,那麽這鳥劈裏啪啦得像嗩呐。


    大鳥當然不是敵人。


    它把吞進肚子裏, 並非獵食, 而是一種表達的親昵的歡迎方式。


    類似於寵物狗在主人迴家時會親熱得不得了舔主人的臉。


    隻不過這隻“狗狗”是大了點兒。


    “大壞蛋, 不許再吃禮禮!”


    小神仙雖然在抱怨, 但是是笑著的。


    快樂地抱住鳥兒的羽毛,像擁抱一大堆鵝絨抱枕那樣把臉埋進去蹭啊蹭:“卡布卡!”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 蜚蜚就是那個“鯤”。


    化而為鳥, 其名為鵬這隻名叫卡布卡的大白鳥, 就是那個“鵬”。


    鵬是隻白色的鳥,鯤也是條白色的魚。


    再加上聖殿的基調、侍衛的服裝,不難看出主人對顏色的偏好。


    神明,也的確高貴而潔白。


    蜚蜚在當初對卓的自我介紹中說過,他是神的左舵。


    相對的,卡布卡就是右舵。


    盡管神並未正式賜予封號,可這種叫法聽起來挺厲害,他們就擅作主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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