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現在睡著,你瞧也是瞧不出什麽的,倒不如讓他好好歇息,稍晚一些,咱們一起進去。」


    祝珣在外攔著,任憑她如何講說也是不肯放她進去。


    陳月英隻得放棄,可麵上顯見的難看,「好,也好,這樣也好,稍晚些再去瞧瞧。」


    「嫂嫂,這裏有人看著,你先迴去歇著吧。」祝珣再道。


    這會兒倒是陳月英六神無主,一時沒了主意,憑他說什麽便是什麽。


    最後連她自己都不知是如何迴的房。


    身旁的小丫頭一路聒噪,講說著二公子如何如何,可陳月英隻覺著心中更加焦躁。


    待迴了房,她便將人留在了外麵,房中僅剩她一個。


    房內香霧繚繞,她越發覺著頭疼。


    閉上眼,身上忍不住的顫,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當年老二是如何瘋的。


    本意是想要殺掉他的,若不是因為祝錦,她一定會殺掉老二的。


    日頭從東到西,天色再由西變成潑墨似的黑。


    祝涵一直在房內,聽說下午郎中來了,他時而清醒時而糊塗,倒是認人,隻是不怎麽說話。


    這消息似一柄刀,正架在她的脖子上。


    瞧著外頭的天色,好似給陳月英的身上遮了一層布,她亦覺著,是老天給的她最後一次機會。


    輕咬貝齒,她自床榻之下彎身掏出一把匕首,輕拔刀鞘,匕首於夜中閃著寒光。


    瞧著暗夜中這刺目的寒光,陳月英聲線微弱,目光卻是堅定,「祝涵,你為什麽偏偏要清醒呢?一輩子糊塗不好嗎?」


    ......


    祝涵的房間無燈,安靜似無人。


    在外值夜的人睡的深沉,連陳月英來了都不知道。


    輕輕推開房門,借著外頭投進來的月光,陳月英瞧清房內陳設的輪廓。


    她輕步朝床榻行進去。


    月光自窗菱縫隙透進來,正打在她的側臉上,一半明一半暗。


    她腳步輕的幾乎無聲,藏身後的匕首偶能透出些寒光。


    借著月光,她瞧見床前的一片凸起,上麵躺著一個人形輪廓。


    陳月英自身後將匕首拿握在手中,幾乎沒有半分遲疑,揚手猛的朝床上之人紮去。


    刀尖深入之際,幾乎同時她覺出不對來。


    刀尖之下哪裏是人!


    正欲查探究竟,隻見一眨眼的功夫,房門自外被人重力推開,隨之便有幾許人提著燈入房內,一時將房內照的亮若白晝。


    床側的屏風後,一修長的人影自後繞出,四目相對之時,陳月英心口發涼。


    祝珣正站在屏風前,隨而目光落在她手持的匕首之上。


    他明明不願相信眼前這一切,卻是事實。


    原來,一直以來加害於祝府的那個人,真的是那個他一向敬重長嫂。


    陳月英上下一打量,瞧著他的腿好端端的,方知這是他的一計。


    再瞧床榻之上哪裏有人,不過是兩層錦被疊在一起騙她入套罷了。


    如今被抓了個正著,兩個人心照不宣。


    隻是陳月英不曉得,到底自己哪裏漏了馬腳,竟能讓他一抓一個準。


    二人沉默良久,久到祝珣不忍心開口,久到他終於接受了這個不願意接受的事實。


    「留燈在此,其餘人退下。」他終吩咐下去,卻不讓旁人在此多留。


    不多時,房內人盡走散,獨留二人。


    陳月英心灰意冷。


    「嫂嫂,你為何要這麽做?」祝珣一頓,「當年我二哥的瘋症,當真是你所為?」


    「是。」不知為何,明明是東窗事發,她卻覺著一下子輕鬆下來。


    「為什麽?」祝珣仍不願意相信,明明是那個端慧溫柔的嫂子,如何會做出這樣的事?


    「因為我恨祝家,恨祝家每一個人。尤其是你父親!」她似換了一張臉,沒有素日的溫和,唯有滿目的仇光。


    祝珣一怔,知這裏或有隱情,便問:「為何?」


    「我不姓陳,不叫陳月英,我本姓趙,是從前朝議大夫趙林之女,」她一頓,自榻上站起身來,臉色一陣青白,指了祝珣道:「是你爹祝賊當年迫害忠良,為除異已,構陷我爹入獄,我隱姓埋名,勾了你的兄長,入你祝府的門,就是為了殺光你祝家的人,我這樣說,你可滿意了?」


    「趙林......」對於此人,祝珣並沒有什麽印象,亦從未聽說過。


    但若是說這件事是他爹做的,祝珣一點也不奇怪。


    他不否認,在朝堂之事上,他的父親的確對權力有著非同尋常的癡迷,也不止一次用不光彩的手段。


    這也是為何當初祝珣不願迴京為官的原因之一。


    他既不能改變父親,又不願對此視而不見,隻能遠走他鄉。


    祝珣第一次,有種無法反駁的無力之感。


    「我就是要看著你們祝家家破人亡,備受世人唾罵,如何?」


    她說的是真的,她也的確做到了,祝家如今死的死病的病,好人僅剩下祝珣一個,且臭名在外,外麵百姓都道,祝家這是天譴。


    是祝相作孽太多才會如此。


    祝珣從未覺著如此悲痛,一想到先前的兄長,聲線不由顫抖,「我大哥的死,也與你有關?」


    當年祝錦跌落山崖,祝珣還以為是有人有意為之,可查了許久卻是失足。


    「的確與我有關,」說起兄長,陳月英刀似的目光終有了片刻的緩和,「可他不是我害的。他隻不過無意當中知道了我的身世,他接受不了,在雨中策馬......」<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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