維塔利特和東蘇工作組連夜坐飛機,飛迴了伊爾庫茨克,想必接下來東蘇和西俄兩方的航天界就要迎來一場大地震了。


    而中國方麵的情況,恐怕也並不會比北麵好上多少。


    胡文海的這一係列設計,很快就被整理成文字,通過戴忠山的渠道報了上去。


    中航工業總公司在拿到報告之後,就像是手上捧著一坨岩漿,把情況又捅到了更上麵。


    這時候很多其他渠道的消息,也已經在陸陸續續的向著上麵匯總。


    東蘇的蘇聯航天局早就在為養班子而發愁,就遠東這點二踢腳,根本用不上這麽多人。


    拜科努爾雖然能消化一部分,可航天產業沒有發射任務還搞個屁?


    西俄這幾年航天係統一部分人日子倒還過的去,主要是依靠打質子火箭拉來不少國際業務。但眼看著蘇聯時期的質子火箭越打越少,但西俄本身卻仍然沒有恢複質子火箭的生產能力。


    赫魯尼切夫航天中心經過九十年代的大衰退,整個集團的人心都散了。有技術、有水平的自尋出路,官僚和裙帶關係,還有指望從蘇聯質子號遺產分一杯羹的留了下來。


    搞到最後,尤其是在普列謝茨克事件之後,赫魯尼切夫連再生產質子號的勇氣都沒有了。


    至於其他的航天組織和西俄航天局,沒有質子號的收入,日子過的就更糟了。


    西俄的情況比曆史上曾經蘇聯解體後的俄羅斯要糟糕太多了,地圖頭如今把所有的經曆都用來維持表麵、塗牆抹粉,既不敢動這些國內寡頭和關係戶,也不敢刺激已經積累了很大怨氣的軍隊,隻能眼看著整個社會的風氣徹底向混亂和墮落墜落。


    航天係統這些專家學者,雖然還能勉強維持生活,可對社會的不滿已經很難遏製,甚至在社會環境整體惡化之後,想自己關門過小確幸都不可能了。


    這些指望學術、技術吃飯的人,逃離西俄已經逐漸成為共識。


    但究竟要去哪、哪裏有出路,才是這些人關心和難以解決的問題。


    去美國當然好,但去了美國就能有好日子過嗎?很多已經去了美國的人,給出的答案顯然並不樂觀。哪怕是過去領工資等死也好,很多人連這個待遇都沒有,吃救濟都吃不上美國的福利,大學教授隻能送外賣這種事情也不是沒有。


    去東蘇倒是容易,可東蘇畢竟盤子太小沒什麽前途。現在來再多的人也隻是領工資養著,連項目都沒有。


    去西歐?老歐洲對俄國人是什麽態度,大家心裏沒數嗎?


    不然還能去哪裏?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條消息在航天學界中悄然流傳了起來。


    很多人忽然想起來,聽說中國這些年發展的還算不錯?而且很多從中國迴來的學者和工程師,看起來情況也很好,中國方麵確實比較有誠意,雙引工程給的條件還是很有吸引力。


    隻是中國……那畢竟是中國,中國真的能有說的這麽好嗎?那邊的環境,俄羅斯人能接受?


    這些顧慮,還是讓很多俄羅斯人留了下來。


    不過這次的消息,卻由不得很多人動了心思。


    一個即將在低緯度海島建立的航天發射中心,建成之後很可能會為和平號做地麵配套。未來二十年都不會缺少項目,畢竟光是維護和平號每年都至少要打四發貨倉上去。


    至於說新的功能艙、新的火箭,還有新的航天飛機,這些都還太遠,不用去多說了。


    而最讓人感興趣的,則是這個項目的發起者。


    中國的世界首富胡文海。


    不用懷疑,維塔利特沒有撒謊的動機。他如果在這件事情上欺騙了大家,那基本上就相當於社會性死亡了。


    一個騙子或許不怕這種情況發生,但一個靠著名聲吃飯的科研人員,失去信用基本上和去世也沒有什麽區別了。


    所以和過往那些不確定的情況不同,顯然這是一條可以相信的消息。航天不是普通的行業,嚴重依賴國家投入,否則這些航天人才也不會這麽難找出路。


    但如果說有哪個私營企業能搞的起航天投入,那恐怕隻有胡文海的資本厚度才可能了。


    胡文海這個名字,確實就值這個價錢。


    能給世界首富打工,總比在西俄這邊半死不活的吊著一口氣強。


    何況聽說這個航天發射中心就在赤道附近的低緯度島嶼上,這對俄羅斯人太有吸引力了!


    眾所周知,海邊療養在蘇聯是最高享受!三月中文


    當然,表麵上理由是沿海低緯度島嶼有利於發射節省燃料,海運有利於航天大件運輸,這些也都是真的。借助赤道附近較大的線速度,以及慣性帶來的離心現象,文昌發射中心升空的火箭燃料消耗可以大大減少,這裏確實是中國難得的有地理優勢的發射場。


    在中國除了南沙發射場,恐怕就沒有比文昌發射場更有先天優勢的發射場了。


    何況很快東蘇方麵的動作,也讓西俄這部分人認識到,恐怕這次機會也是手快有、手慢無的情況。不等西俄的同行們趕過來,西昌發射中心的籌備工作,就已經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了。


    “張,我們可是好久不見了!”


    阿姆巴楚米揚熱情的伸出雙手,和這位久違的老朋友緊緊的握在了一起。


    文昌市海邊,一個剛剛完成建設的廠區操場,此時正是人山人海。一個兩個半頭白發的老人,雖然皮膚的顏色不同,但卻擁有著共同的感情,甚至是共同的迴憶。


    當然,也有一些中年、青年蘇聯學者,此時正充滿了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陌生的國度。


    潮濕的空氣、溫暖的太陽,熱帶的風情和嘩嘩作響的海浪,無不讓他們感到新奇。


    想來,這將會是一次難忘的旅途吧。


    不,也許這並不隻是一次旅程。


    阿姆巴楚米揚看起來倒是不怎麽顯老,俄羅斯女性老的快,但是俄羅斯男人倒是老的比較慢。


    他看向對麵,聲音裏充滿了感慨:“從你61年迴國之後,我們的交流就逐漸變少了。不過在我的心裏,你永遠還是那個和我住上下鋪的好兄弟啊!”


    “我今年都已經65了,咱們都老啦!沒想到,這輩子還有能再見麵的機會!”


    張貴田用力的拍著阿姆巴楚米揚的手,聲音裏滿是感懷:“聽說你當選了蘇聯科學院的院士,我真為你高興!”


    “聽說你去年也成為了工程院的院士,我想這是我們當年在莫斯科航空學院學習的時候,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吧!”


    “我們當年還是兩個年輕人,一心隻想徜徉在知識的海洋裏,哪裏會想這麽多!”


    張貴田的目光也有些朦朧了,不由長歎一聲:“我們的母校,那是多麽美好的時光。”


    聽到他的歎息,阿姆巴楚米揚也是突然落寞起來:“莫斯科航空學院裏不知道走出來過多少人類的瑰寶啊,隻是往後恐怕很難聽到他們的名字了。”


    “不會的,我們會繼續他們的事業,讓他們的名字總有一天被更多的人銘記。”


    張貴田正色道:“老朋友、老同學,這次我們又能一起合作了!我們的合作,將會讓更多的人知道,我們曾經在莫斯科航空學院裏學習的經曆的。”


    “怎麽,我聽到的消息難道是真的?!”阿姆巴楚米揚握著張貴田的手明顯用力起來,瞪著眼睛問道:“你們真的要搞大火箭?搞液氧煤油補燃循環發動機?這可是一頭吞金怪獸,你們能不能行?”


    “是!”


    張貴田用力的點了點頭:“我們要搞液氧煤油補燃,還要搞大火箭!要搞質子號、聯盟號那樣的大火箭!我們比你們有一些優勢、也有一些劣勢,但我們雙方聯合起來,一切都有可能!”


    說到這裏,操場上剛剛還嘈雜的聲音忽然漸漸安靜了下來。


    張貴田和阿姆巴楚米揚尋聲望去,一個穿著簡單半截袖白襯衫的老人,正從廠區大門的方向緩緩的走了過來。


    他有著蒲扇般的大耳朵、銳利的目光和碩大的腦門,走路看起來並不快,但一舉一動卻充滿了泰山般的沉重感。


    不論他走到哪裏,哪裏的聲音就會為之一靜。在場的中國人紛紛挺直了脊背,哪怕是蘇聯人也感覺到了一種不可直視般的壓力。


    “同誌們,我實在沒想到,在我還能工作的時候,能夠主持這樣的工程。”


    “此時此刻在這個院子裏,是我們中國航天幾乎半數以上的學術精英。”


    “能夠看到你們的成長,我非常高興!”


    來人拍了拍身邊“年輕人“的肩膀,又看了看遠處其他人的樣子,不自覺的露出了笑容。而看到了他的笑容,幾乎所有在場的中國人都表現出與有榮焉的樣子。


    “張,這個人是誰?他看起來很受你們的尊重。”


    “當然。”


    張貴田也不自覺挺直了腰杆子,瞪起眼睛來。


    “因為他是我們的祖師爺,是我們新中國科研的奠基人啊!”


    “他是錢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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