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勝唯一的遺憾便是孟津渡口了。


    雖然直接的損失未必很大,但是對下一步的戰略影響比較大。


    如今是建武漢政權比較虛弱的時候,是一個明顯的乘勝追擊的時機。可因為河麵開化,缺少船隻,不能渡河追擊,很可能錯失這次好機會。


    還能不能在大河以北做點文章,隻能看自河東出擊的征北大將軍田況了。另外還有先期渡河的濮陽將軍芳丹和平倉將軍崔秀,不知這兩人境況如何。深入建武漢腹地,兩個人有望立下大功,但也有可能被圍攻殲滅。


    劉鈺下令迅速整修孟津渡口,收拾殘餘船隻,看能否發動一波渡河攻勢。


    王猛問道:“陛下,馮異和王梁還在偃師。。。”


    皇帝擺了擺手,“馮異和王梁孤軍在河南,麵對車騎將軍的大軍,還能有什麽能為?竇友已去增援,一萬涼州大馬啊,他們想要全身而退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兒。”


    皇帝這話說了不到兩天,偃師方向便傳來捷報,車騎將軍劉茂大破王梁,斬首數千,招降兩萬餘人。


    竇友奉旨疾趨增援,一萬涼州大馬衝擊駐在偃師城外的王梁大軍,王梁以手下六千幽州突騎迎戰。


    如洛陽之戰一樣,裝備馬鐙的涼州大馬完虐幽州突騎。竇友親率鐵騎踏陣,劉茂大軍隨後掩殺,王梁軍死傷慘重。


    這場戰役近在偃師城下,馮異不敢開城門接應王梁入城,隻是緊閉城門堅守。


    這又是一場殲滅戰,除了死傷士卒,其餘盡皆投降。不太完美的是,王梁竟然逃脫了,他在身邊僅有的騎兵保護下,殺出重圍,不知逃去了哪兒。


    王梁兵敗,隻剩馮異還在偃師城中,手下兵卒不過兩萬,雖然城裏糧食不少,可終究有吃完的時候。劉茂大軍不需要攻擊,隻是困也困死了他,就看劉茂想不想留著馮異過年。


    劉茂對偃城士卒展開了心理攻勢,大肆宣揚劉秀已兵敗洛陽的消息,為此特意拉來幾個邯鄲降將,在城下示眾。


    城內士兵見了,知道他們已成為大河以南唯一的一支孤軍,再不會有救兵來增援,士氣十分低落。有幾十個士卒竟然私自開了城門,逃了出來,跑到城外大營中投降。


    劉茂道:“爾等既然想要歸附,為何不幹脆獻了城門,引大軍入城,搏一場富貴呢?”


    士卒們說道:“馮太守為人忠義,平日與我們同飲食,不以位高而淩人,他為人公正無偏私,對部下十分慷慨,每戰有賞賜,皆分賜諸將士。軍中將領那麽多,我們皆願追隨馮太守。可是這仗實在沒法打了,我們想求一條生路,又不願有負馮太守,故不忍獻城,請將軍恕罪。”


    劉茂歎道:“此之謂古之名將之風也。”


    劉茂對降卒十分優待,好吃好喝地供著,每人給換了套新衣服。然後派這些降兵去城下勸降。城內守軍見降者待遇很好,愈發人心浮動,將士皆無戰心。


    劉茂惜才,使人勸降馮異,可馮異果斷地拒絕投降。或許他還不死心,或許他不相信戰神劉秀會遭遇這種大敗,不相信他隨劉秀定天下的夢想會在這座小城中終結。


    此時已是年底,離過年沒有幾天了,眾將都急著迴家過年,竇友不懂劉茂為何不發動強攻。他不想在這冰天雪地裏受凍,便向劉茂諫道:“偃師非是大城,可以霹靂車轟之,馮異軍心渙散,必不能守,此城可一鼓而入。若再延遲,士卒不得迴鄉過年,士氣亦將受損,恐於我軍不利。”


    劉茂道:“這一場大勝,人人皆有封賞,士卒都可過一個歡喜年,而攻城必有死傷,寡人是不想讓將士們再流血傷亡,讓家裏親人失去盼望。”


    劉茂本想再困一陣子,等馮異堅持不住投降。他的手下逃也要逃光了,何必再動刀動槍?一攻城肯定要死人,又有許多士卒過不去這個年了。


    見將領們都想速戰,劉茂說道:“告訴城內,明日午時開始攻城。午時之前投降者皆可活命,寡人還會供其衣食,善待彼等。明日午時之後,便不再接受投降,寡人將親率大軍入城,將城內賊軍一律格殺!”


    竇友嚇了一跳,心說這河間王怎麽變得這麽快,剛才還一副仁慈模樣,說是怕攻城士卒損傷。突然就發了狠,要舉起屠刀大開殺戒了。


    消息傳入城內,立時引發騷動,要不是城門攔著,大概士卒們全都跑出來了。這一夜將士們三五成群,都在嘀嘀咕咕,沒幾個人睡得著覺。


    第二天一早,城上士卒向城外一看,立時嚇了一跳,隻見距城不遠處,高高低低的全是攻城器具,有拋石機、霹靂車,還有最最恐怖的連環霹靂車,霹靂車的後麵是攻城用的雲梯、衝車、撞車等等,密密麻麻地到處都是。


    隻看這個架勢,恐怕攻城也要不了多少時間,偃師城能守一天都算是意外。


    馮異伏在城頭看了半晌。


    上次伊洛大戰,他吃過連環霹靂車的苦頭,深知此車的威力,此時他應率軍殺出城去,對霹靂車加以破壞,可是他知道,現在已沒有多少人願意隨他拚殺了。要不是他平日十分得眾人愛戴,恐怕軍中早就嘩變了。


    此戰他已沒有一絲的勝機,若是為大家著想,他應舉城投降,免得將士們枉送性命,可是若是如此,他便辜負了建武皇帝的恩情。


    馮異是潁川豪族,奉命監護父城等五縣之地。不小心做了劉秀的俘虜,表示願意歸降,而且願獻上所監護五城。劉秀放他迴去,便迴歸宛城。馮異對於其餘來納降的更始諸將,都是毫不客氣地打退。等到劉秀去洛陽時路過父城,馮異立即開門迎接,然後一路追隨,從此再未離開過劉秀的身邊。


    劉秀在洛陽忍辱負重,隻有馮異在旁安慰,劉秀巡行河北,馮異又是須臾不離身邊,劉秀對他十分信任,君臣兩人的感情極為深厚。


    他已經把這輩子都寄托在劉秀身上,怎麽還能轉投他人呢?


    馮異正在左右為難,忽然聽到有人叫道:“太守!”


    他轉頭一看,見他手下將領叔壽、左隆等一班將士,都站在身後,虎視眈眈地望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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