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戶普通的農戶家。


    家中有三間泥巴糊的房子,頂上搭著木頭,蓋著茅草。


    柴火成捆,堆積在屋簷下。


    四周用籬笆圍著,籬笆外有士兵在把守。


    同村的左鄰右舍那些留守家中的婦女孩子在一旁議論紛紛。


    整個村裏略顯蕭條,平日裏少數幾家出來叫賣的貨郎也都沒有出現。


    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往日的熱鬧少去了一大半。


    瘋魔,殺死一家老小八口,還是個女人。


    就發生在昨天!


    同村的村民見過這女人,且都熟悉,所以害怕。


    但別村的村民聽聞後大多不信,好奇究竟發生了什麽。


    隻是,這些聽聞了此事的別村村民都被幕家軍給囚禁起來,被暫時禁足,防止恐慌繼續蔓延。


    由於需要取證,本村的村民並未被監禁,隻是下了令,沒有允許,不得隨意出門。


    羅峰蹲在籬笆外的大榕樹下,手裏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胡亂的畫著什麽。


    “好了,都迴吧。”


    問話完畢,這幾戶鄰居家的婦女跟孩子被要求迴屋。


    幕夜冷著一張臉,向榕樹下的羅峰走來。


    “羅使者,可有發現?”


    羅峰沒有迴話,亦沒有抬頭,反而是一屁股坐下,坐在泥巴地上,兩腿伸直,頗為無聊的晃動著手裏的樹枝,在地上寫畫。


    幕夜冷哼一聲,離開。


    “切...”羅峰撇撇嘴。


    遠處,幕夜開始調集士兵挨家挨戶進行第二次問話取證,同時,這一次打算進屋搜尋,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證據,證明投毒的人是同村人所為。


    羅峰身前那個奇怪的圖案微微一亮,隻是一眨眼便黯淡下去。


    遠處正在指揮的幕夜皺眉轉過身來,很快又再次轉過身去,繼續指揮。


    羅峰拍拍屁股起身,看到屁股在泥巴上留下的一個印子,他滿意的笑笑。


    “好拉,就等結果了。”


    也沒有打招唿,羅峰自顧自的就離開了,迴去聖城內。


    等羅峰離開後,幕夜讓副手接替自己指揮,走向榕樹下。


    低頭望著地上羅峰畫下的那些圖案,他冷笑:“看你玩什麽花樣。”


    ......


    聖城,外城區,東街區某家客棧。


    羅峰希望能在外城區進一步了解黃昏族普通百姓的具體情況,將詳細數據匯總,到時候趁著第一批代練倉運達之際轉交公司的員工送迴曙光之城總部,為後續做更充分的準備。


    所以他昨天已經搬到了這裏。


    隻是沒想到今天一早就被聖母召進了宮,說是希望他能幫個忙,協助徹查一件滅門慘案。


    起初羅峰還以為聖母是看在上次他斷案神速的能力上所以才委托。


    不過在隨後見到幕夜這個人的時候,他才知道自己想錯了。


    想看自己出醜?


    不用想,這位幕家軍的掌門人,黃昏族十大戰神之一的大將軍,一定是一位極端的保守派代表人物。


    羅峰來時便已經花了大價錢將這類情況做了調查。


    朝中文武百官雖然看著很多,但真正有話語權,能在朝堂之下揮傭各方官員的,不過區區可數之數。


    隻有六位將軍,以及三位文臣。


    一共九人。


    這六位將軍皆是黃昏族公認的十大戰神,摩柯這位鎮南大將軍以及其餘三位邊境大將軍都不在內。


    是鎮中大將軍白十,負責聖城內重情安危。


    護城大將軍幕夜,負責聖城外方圓百裏治安。


    以及四位沒有太多兵權,主修個人修為的聖宮大將軍。


    這四人雖然沒有太多兵權,但手下的兵都是高階修士,平日裏負責的主要是協助武修寺立書,鑽研各種神通絕學。


    除此之外,就是三位位高權重的文臣。


    掌管武修寺的主持上官齊,主管九部的聖座大人劉安眠,以及權掌聖學院的院長阿一先生。


    這九人在朝中的人脈力量不相伯仲,互相製衡,皆是聖母的左膀右臂。


    不過九人的性情乃至為人處世卻是大有區別。


    四位聖宮大將軍個性清雅,文武皆通,悟性當屬黃昏族之最,都是百姓出身,這二十年裏嶄露頭角,被聖母選中,委以大任。


    但也因為他們四人出身寒門,底子終究是有所不足,所以手中兵權有限。


    至於其他兩位負責聖城內外安危的鎮中大將軍白十以及護城大將軍幕夜,前者是聖學院阿一先生的學生,人脈了得。


    後者,是聖座大人劉安眠的義子,無人敢惹,加之悟性比之四位聖宮大將軍絲毫不弱,這些年手上軍功越來越厚實,底下兵將也越來越雜多。


    白十與幕夜原本交好,兩人屬於主戰派,主張用武力征服一切。


    但自從兩三年前羅峰來到聖城,替白十洗脫了擒龍營的那一灘髒水後,白十對羅峰大為改觀,連帶著對人類這個種族生出了一絲好奇。


    一番了解後,他的心性有所變化,開始向穩和派傾斜。


    但也正因如此,幕夜對羅峰恨極。


    他之多年好友白十,在他剿匪歸來後竟破天荒的頭一次摔杯而去,他不過就是說了一番用武力征服人類的言論,這在往些時候,不是應該把酒暢談嗎?


    調查後,幕夜開始關注起一個人類男子,羅峰。


    自那以後,他性情越發偏激,幾次三番惹惱聖母,若不是聖座大人劉安眠多次作保,恐早失將軍身份。


    有了這番了解,羅峰的內心便明亮了許多,誰可能會是朋友,誰可能會是敵人,都一目了然。


    所以一看到是幕夜,羅峰這心思當場通透。


    也不跟他多說,將小智喚醒,決心直指查案,雙耳不聞是非亂。


    那瘋魔的女人他雖然沒有見著,但小智卻在女人家門口的榕樹下發現了異常。


    這得益於小智神魂的強大。


    不論是人類社會還是黃昏族內,都流傳有鬼魅傳說,隻是說法不一樣。


    所以羅峰按照小智所教授的,在榕樹下刻畫了一個小型的陣法。


    這陣法其實很簡單,作用也就隻是引誘。


    如果榕樹下真的有什麽髒東西,這陣法就會自燃,到時候,提前躲在一旁的羅峰會出現,將髒東西找出來。


    死的是一家八口而不是全村人,說明髒東西還未成氣候,且選擇榕樹作為居身之所,有逃避白晝的嫌隙。


    綜合來看,這東西實力應該不怎麽樣,隻能夜間作亂。


    白天羅峰繼續自己手頭上的事,他豪拋千金,委托了好些商行。讓這些穿梭各大城市的商行幫助他統計數據,進而對黃昏族百姓的情況做更詳細的了解。


    而後成冊,隻待第一批代練倉到來,轉交自己人帶迴去。


    第一天晚上,陣法紋絲未動,羅峰清早迴來後繼續忙碌。


    第二天...第三天...


    直到第五天,將氣息隱藏到空明的羅峰藏身在一旁農戶家,將神識附著在窗戶紙上,監視著外邊的一舉一動。


    這戶人家的男丁從軍去了,婦女跟孩子收了羅峰的錢,將正屋騰出來租給了羅峰,自己帶著孩子住在側屋。


    唿的一聲,隻見榕樹下突然竄起一道火光。


    陣法自燃。


    羅峰動作極快,一腳將門踹開,已經來到榕樹邊。


    他腳下步子極有章法,雙腳腳尖在地上寫畫。


    手中一道道真氣以特殊法門打向地上刻畫的圖案符號。


    隻是轉眼功夫,地麵便有絲絲黑氣開始往外冒。


    可就在羅峰打算去抓這股黑氣的時候,一道勁風從後背襲來。


    黑衣人。


    兩人交手數十招。


    為了不破壞這身旁的榕樹,以免讓這邪魅之物趁機逃走,羅峰一邊封死腳下黃土,一邊抵禦黑衣人招招致命的淩厲攻勢。


    不好。


    羅峰心裏一驚,對方手上凝聚著渾厚的真氣,看似隻是普通一抓,但他如果單手接下,對方必定變招。


    無奈之下,羅峰隻有雙手應付。


    對方這一抓抓過來,羅峰兩隻手將其製服住,使其不能寸進。


    可對方腳下卻連踩三步,鞋底與地麵摩擦出絲絲火花。


    隻見地麵冒出一股濃煙,羅峰方才布下的封鎖陣法被黑衣人破去。


    該死。


    羅峰心頭一怒,不再顧忌那麽多,所幸對準黑衣人,全力出擊。


    首當其衝的,這被羅峰雙手鎖住的黑衣人右臂直接遭殃。


    隻聽哢擦一聲,骨頭斷裂,羅峰隱約間聽到對方咬牙倒吸冷氣的微弱聲響。


    不僅如此,羅峰做勢趁勝追擊,肘,肩,一路鉗鎖,眼看就要抓死對方脖頸。


    但下一刻,黑衣人嗖的一聲消失。


    羅峰隨之抓了一個空。


    愣在那裏,羅峰皺眉。


    這是什麽手段?


    簡直聞所未聞。


    很快,羅峰便在黑衣人消失的地方發現了線索。


    是燒焦的黑色灰飛。


    看來,是符道的遁術。


    黑衣人沒有拿出來的左手應該是在準備這門符道遁術。


    歎了口氣。


    羅峰搖搖頭便想著要離開。


    這原本迴到榕樹下的邪魅之物已經發現了自己的目的,看來是不會再迴來了。


    不待他遠去,四周火光衝天,大批舉著火把的幕家軍圍住整個村子,挨家挨戶敲門,將所有村民都喊醒。


    同時,幕夜從遠處走來,身後帶著十多個副將。


    這些副將以及隨行趕至的幕家軍士兵將羅峰圍住。


    “幕夜大將軍,你這是什麽意思?”


    羅峰冷笑,還真不信他敢亂來。


    這次聖母雖沒有賜他羅雀聖令,但他的代練倉已經在運來的路上,要不了幾日就能送達聖城。


    幕夜除非是活膩了想要造聖母的反,不然是絕不可能在這個節骨眼上對他使手段的。


    看到羅峰一副處亂不驚的模樣,幕夜微笑起來,嘴角拉長,眼中有絲絲寒意。


    “來人,帶上來。”


    很快,幾句渾身是血的屍體就被士兵給抬上來,丟在地上。


    “就在剛剛,鄰村發生了第二起滅門案,與這戶人家的情況一致,乃是家中有人瘋魔,亂刀砍死。而你,羅使者,在沒有本將軍令牌的情況下私自來到這裏,你說...本將軍該不該懷疑你?”


    羅峰皺眉,第二起?


    剛剛?


    這麽說來,這邪魅之物還不止這一處有。


    那這事恐怕比自己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想歸想,羅峰此時還得先搞定這些幕家軍才行。


    “真是可笑,你好歹也是堂堂護城大將軍,斷案能力不及那些三司差人也就算了,可怎麽連腦子都好使了?”


    “你...”幕夜瞪大眼睛,萬沒想到羅峰竟然這樣頂撞自己,難道他就不怕自己這上萬的幕家軍將他活剝了嗎?


    咦?


    羅峰一驚。


    幕夜氣得渾身都在抖,但唯獨右手臂垂落紋絲不動,似乎...似右手臂受了傷,像是斷裂了。


    羅峰眯起眼睛,死死盯著幕夜。


    方才與自己交手的黑衣人,右手便被自己給折斷了。


    且這幕夜是黃昏族的十大戰神之一,是能與自己打作平手的,在修為上與那黑衣人也相符。


    “哼,羅使者,你雖貴為使者,但也請你對我們將軍客氣一點。我們在周邊幾個鄰村嚴密布防,聽聞響動後趕去現場,正好逮住一名黑衣人,此人修為了得,不弱於我家將軍,甚至還將我家將軍的手臂折斷,略勝我家將軍一籌。


    一路追尋過來,便發現你在這裏,這附近除了你以及常駐村裏的村民外就隻有我們幕家軍的將士們。羅使者,你說說看,我們該不該懷疑你?”


    “少跟他廢話,來人,拿下!”幕夜冷冷道:“今天,就算是聖母出麵給你作保,此事我也得差個水落石出。你兩次來我族聖城,兩次帶來厄運,引發血災之禍,這事就算不是你所為,也定跟你有關。”


    羅峰微微抗拒,自是不願帶上這手銬腳鐐。


    但他仔細一想,終還是自願被這些幕將軍鎖上鐵鏈。


    幕夜對自己有成見,但他卻是聖母親封的護城大將軍。


    自己現在對於黃昏族來說意義非凡,胡亂汙蔑自己無異於跟聖母對著幹,那是造反。


    如果幕夜有意造反,聖母豈會容他到現在?


    這裏麵,或許還有什麽羅峰所不清楚的內情。


    “快走。”幾名負責押運羅峰的幕家軍士兵催促著羅峰。


    羅峰最後看了一眼幕夜,見他得意的看著自己,羅峰突然意識到什麽。


    這得意的眼神,就像是打了什麽勝仗一樣。


    要說幕夜是搗鼓這些邪魅之物的幕後真兇,羅峰其實是不相信的。


    即便幕夜的右手折斷,與被自己傷到的黑衣人特征一樣。


    即便幕夜如此冤枉他,他內心還是更偏向於幕夜不是真兇。


    但直覺告訴羅峰,幕夜一定跟這個案子牽連甚深。


    他知道的,一定遠比表麵上多得多。


    不過就是被人綁起來去牢裏待幾天罷了,他又不是第一次被人冤枉了。


    或許,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羅峰心生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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