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勇將高瓊


    北風激蕩料峭,星月暗淡無光,任金龍全身疼痛難捱,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隻見小五悄無聲息地躺在一塊石頭後麵,身體已經恢複了原樣,嘴角卻還掛著絲絲的血跡,急忙來到它身邊,痛心地一把將它抱起。


    小五慢慢睜開眼睛,看了一眼任金龍,然後奮力躍到地上,抖落一下身上的毛,睜大眼睛瞧著四周。任金龍抱著胸口也左右仔細打量,見周圍荒蕪蕭瑟,是一片寂靜的山崗。他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隻記得被那渤海藏天鏡一擊之後便來到了這裏。


    現在他才知道,那鏡中射出的光芒威力無匹,又太過詭異,居然可以將他與小五瞬間移到別處,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這隻鏡子,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叢刻頭上彎月如鉤,任金龍不由打了個寒戰,看了看不遠處躺在地上的鏡子,禁不住呆呆出神,挪過去將它撿起。小五一見這隻鏡子,頓時驚悚起來,閉上眼睛,扭過頭不去看它。


    任金龍苦笑一聲,這才想起自己渾身赤裸,這個樣子卻是沒法見人的,憂心忡忡地朝四下看去。見周圍沒有一點人聲,這才壯著膽子朝崗下走去。


    行了一會兒,四周依然暗中燈光,隱隱中聽到前麵傳來激鬥之聲,當即快步悄然走近,躲到暗處朝前麵看去。隻見青凜的月光下,一匹馬上戰將手中提著虎頭槍,與一群契丹軍士激戰正酣。


    那持槍之人膂力甚大,一槍一個,將契丹軍士刺穿之後隨手一揮,便將死屍拋出幾丈之遠。再看那些契丹軍士,臉色驚悚不定,暴叫連連,各操兵刃朝他頭上招唿。鬥了一陣,那持槍人的馬被一個契丹軍士砍傷,馬身頓時向前傾斜,馬上持槍之人失去重心,但反應卻是極為迅速,單手用槍在地上一戳,身子便高高躍起,一個鷂子翻身飄落當地,然後虎頭槍劃了個圈,又擊飛了幾名近身兵士,口中高聲叫道:“你們這群北虜犯我大宋邊境,燒殺搶掠,無惡不作!我高瓊今天即便有最後一口氣,也要殺光你們!”


    那群契丹軍士將此人圍在中間,一個頭領模樣的人揮舞著彎刀對他喝道:“你這南蠻雖然勇猛,但是我們人多,累也要把你累死!”


    那人冷冷一笑,手中的虎頭槍一指那頭領:“少廢話!不服氣的就再過來!高瓊今天定要將你們斬殺幹淨!”


    契丹頭領怒衝衝大叫:“高君寶,真是不自量力!弟兄們,上去殺了他!”說中首當其衝,彎刀直奔此人頭上砍下。


    他身後的那群軍士們叫囂著緊隨其後,瞬間就把宋人高君寶淹沒在人海裏。任金龍在暗處看得真切,不由也為這宋人捏了一把汗。但見那高君寶卻毫無懼色,大喝一聲,掄開虎頭槍橫甩豎戳,頃刻間就將那群軍士殺得陣腳大亂,死屍相繼撲倒於地。饒是如此,但怎奈那些軍士眾多,攻勢甚猛,麵對殺神一樣的高君寶卻也不知退避,依舊兇狠地拚殺。過不多時,高君寶便已殺成了一個血人,臉上斑駁不堪,唯有兩點黑白分明的雙眸中依然可見凜冽的殺機。


    這時隻見那頭領喊了聲:“著!”手中彎刀應聲而落,一下斬在高君寶的後背之上,他深知高君寶武藝精湛,一刀得手之後立即飛躍而出,跳到一丈之外。高君寶背上一痛,猛然轉身迴望,見那頭領兀自對著自己冷笑,當即怒哼一聲,就要衝上去結果了他的性命。不料此時又有一把彎刀伸了過來,砍在他左肩之上,頓時身子一個踉蹌,差點跌倒於地,急忙用槍頭拄在地上。


    他身子猛然停住,抬頭怒視眼前眾人,那些契丹士兵雖然人多勢眾,但見他實在強悍勇猛,卻是無一人再敢上前。高君保冷笑兩聲,嘴唇微微掀動,一股鮮血溢出唇外。那頭領見他如此,得意洋洋,大聲笑道:“高君寶,看你還能囂張到幾時?自古雙拳難敵四手,你以為你天下無敵麽?我契丹武士個個勇猛過人,今天這亂石崗就是你的葬身之地了!如果你肯投降,我倒是可以考慮一下饒你一命!”


    高君寶朗聲一笑,凝注身體昂首道:“大丈夫生於天地間,怎會向你這等野蠻之人屈膝?你要殺便殺,想要我投降你們,卻是做夢!”


    那頭領眼睛一眯,怒道:“高君寶,你死到臨頭卻還嘴硬?我知道你武藝高超,在大宋可稱得上是第一猛將,但卻隻在李繼宣手下做一個馬步軍都頭,如此小小職位豈不是辱沒了你高瓊的名頭?到我契丹來,我主蕭太後定會封你一個大大的職位,肯定要比現行風光不少呢!”


    高君寶冷笑道:“你們蕭太後倒行逆施,殺人無數,我怎會投在她的麾下?雖然我現在官職低微,但我高瓊誌在保境安民,你們屢次犯我邊境,殺我大宋手無寸鐵的良民,那些百姓與你們何怨何仇?你們怎麽忍心下得去手?今天我即使隻剩最後一口氣,也要和你們廝殺到底!”


    任金龍見他氣節高昂,不禁心中暗暗欽佩。心念一動,悄悄抓過腳下一個死屍來,扒下他的衣服胡亂地圍在身上。這時隻見那頭領大吼一聲,將手一揮喊道:“弟兄們,這高瓊不識時務,那就索性殺了他吧!”


    此言一出,那些手下人頓時唿喝連連,手中彎刀便又劈頭蓋臉地朝高君寶身上砍去。高君寶立刻退後一步,擺開虎頭槍竭力迎戰,但此時卻不比先前,身上中了六七處刀傷,血流不止,大槍的力道也減弱了不少。


    就在此時,隻見後麵大石後猛然竄出一人來,衝到人群中間手打腳踢,轉瞬間就將那些契丹軍士擊倒大片。高君寶驚訝地看著身穿契丹士兵服飾的任金龍,一時竟沒能說出話來。


    任金龍抓起一名士兵,抬手丟擲到幾丈開外,高聲喝道:“你們這這幫家夥欺人太甚!幾十個人打一個宋人,不覺得給大契丹丟臉麽?”


    那頭領見任金龍突然殺出,不由就是一愣,凝視他片刻,脫口說道:“你是忠勇青龍候蕭孝忠?”


    任金龍朗聲說道:“你說對了,我就是你們太後敕封的忠勇青龍候!”


    那人立即叫道:“孝忠侯爺,這高瓊乃是大宋軍士,不能放過他!你怎麽能幫助外人?”


    任金龍冷笑道:“如今我已反出契丹,不受你們管製,我愛助誰就助誰!你們若知道我厲害,就趕快退開!”


    那頭領沉吟一下,又說道:“孝忠侯爺,如今契丹上上下下早已朝野聽聞你家山莊被太後屠戮,那日新帝登基之時,太後曾當眾說道,你蕭孝忠永遠都是大契丹的臣子,隻要你願意歸來,她隨時歡迎。你快跟我迴去見太後吧?”


    任金龍道:“你不過是一個小小步軍都尉,這樣的大事你怎會知道?”


    那頭領急道:“侯爺你有所不知,那日登基大典之後,太後曾在上京大殿前親自宣布此事,還張貼了畫影圖形在各個關隘路口,布告上麵特意說明,隻要你願意迴去,太後加封你為於越,並讓你擔任南院樞密使,那可是比南院大王還要高的職位呢!”


    任金龍重重地唿了一口氣,道:“別說了,我不想聽。你們現在就退開,哪裏來的迴到哪去!”


    那頭領垂下彎刀,還要張口說話,任金龍眼神一厲,沉聲說道:“不要再逼我動手,我的能為相信你們都聽說過吧?”


    那頭領看了看身後的手下,見他們都紛紛後退,一副畏縮的樣子,也隨著退後一步道:“侯爺神技驚天,那日頭魚盛宴,我們雖然沒能參加,但也早有耳聞,我們這些人是斷然不敢和您動手的!”說著抱拳施了一禮,“孝忠侯爺,屬下們告退。如果你想迴去,太後隨時歡迎!”說罷招唿了手下眾人,轉身大步離去。


    高君寶見那些契丹軍士去得飛快,眨眼睛就消失在亂石崗後,不見了蹤影,不由長出一口氣,再也堅持不住,跪倒於地,手中的虎頭槍依舊拄在地上。任金龍見他跌倒,急忙跑過去扶起他,說道:“你沒事吧?”


    高君寶抬起頭,疑惑地道:“小兄弟,你是漢人?”


    任金龍點點頭:“是的,所以我會出麵驅散了這般家夥。”


    高君寶喘息著道:“那為何他們稱你為孝忠侯爺?”


    任金龍慘烈一笑,望著亂石崗上淩亂的石影:“過去的事就不要提它了。你怎麽樣?能不能行走?”


    “這點傷不算什麽,今日我被你相救,日後一定會報答。敢問兄弟叫什麽名字?”


    任金龍卻是一呆,靜靜地道:“我沒有名字,說了也無多大意義。”


    高君寶道:“看你好像很少傷心的樣子,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了麽?”


    “沒什麽,什麽事也沒有發生。”任金龍沉寂一下道,“你還可以麽?要不要我送你一程?”


    “好,那我便不問了。”高君寶一愣,旋即笑道,“我沒什麽大礙,自己可以走!今日得你相救,我十分感激,隻是你什麽也不願意說。如果日後相見,我一定與你把酒言歡!”


    任金龍見他如此爽朗豪邁,也覺得有些過意不去,當即說道:“你客氣了,如果你沒什麽事,咱們便就此分手罷。日後若是有緣再見,我一定請你喝酒!”


    高君寶笑了笑道:“好啊,在下樂意之至!”


    任金龍看了看左右,問道:“這裏是什麽地方?”


    高君寶道:“這裏是河南壽州,你沒來過此地吧?”


    任金龍卻是一驚,自己本來就想要來壽州,不料被那渤海藏天鏡光芒席卷,便將自己和小五裹挾道這裏來,不禁疑惑地道:“這裏距離寧遠城多遠?”


    高君寶想了一下,才道:“你說的寧遠城,可是契丹境內渤海之濱的寧遠?”


    任金龍點點頭,靜靜看著他。高君寶道:“壽州距離寧遠城路途遙遠,恐怕不下兩千餘裏路程吧。”


    任金龍暗暗咋舌,心想那渤海藏天鏡威力確實非凡,隻在瞬間就將自己和小五移到此處,真是神器驚天。高君寶見他呆呆出神,又道:“小兄弟,咱們就此別過,隻盼有緣再見!”


    任金龍迴過神來,這才仔細打量一下高君寶,見他濃眉闊目,氣宇軒昂,手中的虎頭槍足有鵝卵粗細,渾身上下無不充斥出一股強烈的陽剛之氣,不由竟瞧的呆了。高君寶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在看什麽?我臉上長花了麽?”


    任金龍急忙轉過頭,朝那邊招了下手,小五從亂世堆後跑了出來,躍進他懷中。高君寶看著小五,驚訝地道:“這是什麽東西?好像一隻兔子,又像是一隻狗?”


    “它是我的兄弟小五,乃是一隻白玉吼了!”任金龍笑道,“高兄,你是個英雄豪傑,日後若是有緣再見,我一定請你喝酒!”


    高君寶爽朗一笑:“好說好說!”


    任金龍衝他點點頭,隨手拋出風雷刺,抱著小五一躍而上,立在錐上對高君寶道:“敢問契丹的軍隊現在哪裏?”


    高君寶此時已經看傻了眼,半晌才迴過神來,道:“現在契丹的大軍集結在壽州城外十五裏處,已經駐紮在那裏和我大宋軍隊對峙了有十天之久了。”


    任金龍道:“那彰德軍節度使韓德讓現在是否在這裏?”


    高君寶躊躇了一下才道:“我不知道韓德讓在不在營裏,好像領軍的是蕭達凜吧?”


    任金龍道:“那去他們大營該怎樣走?”


    高君寶道:“此去一路向北十裏便是了。”


    “多謝你指路!”任金龍抱拳向他施禮,風雷刺旋即劃破夜色奔馳而去,駛出十幾丈後,忽然又停住,立在錐上迴頭對高君寶道,“你不怕我去契丹大營,與他們一道和你們大宋作戰麽?”


    “小兄弟要去哪裏我自然不會阻攔,”高君寶朗聲道,“你意氣幹雲,也是個響當當的漢子,能夠與你在戰場上相遇,也是件美事!”


    任金龍讚道:“高君寶,的確是條好漢,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說著又抱一下拳,隨即便駕馭起風雷刺,朝北麵疾馳過去。


    高君寶立在原地,眼望著任金龍消逝的背影呆呆出神,心想這個古怪少年穿著契丹死去兵士的衣服,駕著一根棺材釘一樣的東西,身邊還有一隻異獸,真是神秘莫測。--9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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