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驥口中的寧南伯即為左良玉。


    同時詔封山海關總兵吳三桂為平西伯,唐通為定西伯,黃得功為靖南伯,均賜有敕印。


    其他如劉良佐、周遇吉、高傑、馬嶽、馬科、薑宣、孔希貴、黃蜚、葛汝芝、高第、許定國、王承胤、劉芳名、李棲鳳、曹友義、杜允登、趙光遠、卜從吉、楊禦蕃各升署一級。另劉澤清實升一級。督撫馬士英、王永吉、黎玉田、李希沆,分別應加實署。


    迫不得已始棄寧遠,征吳三桂、王永吉率兵入衛。又召唐通、劉澤清率兵入衛。


    唐通的八千人及時趕至,同太監杜之秩守居庸關口。命劉澤清前移彰德府鎮守,半途又出現老問題,沒糧縱掠百姓鄉紳。


    講到底,沒錢就沒兵,有兵也不效死,光湊個數。那麽錢都到哪兒去了呢?


    前期暫不講,那些世代高官厚祿之輩也不提。單單說眼前的銀子都在往哪家啦府抬?


    宦官們的外宅,尤其以權柄熏天的司禮監宦官頭目為最甚。


    那麽皇帝陛下現在要求百官捐銀以化解國難,理所當然的他們該拿大份。別翻老皇曆,火燒眉毛的時節,朝廷官員和勳臣權貴們當然不願出,該誰出誰出去。因為中官們幾經起落,如今已經實際掌控著大明錢糧。


    錢糧即命脈!這命脈非是戶部在打理,更非兵部、工部等處,而是由閹宦把持的總理戶工署衙門。


    老狼猶未飽新狼又來刮。這些重新掌握大明經濟要害的新狼們借此大發橫財,掠奪百姓財物,侵吞大量民田。橫征暴斂,肆意妄為私增稅賦,並大量私吞挪用各地州府銀糧。處處設卡,大舉擴征,對過往商人乃至地方官員,層層盤剝。


    如此狀況下想叫周國丈等權戚認捐巨額銀項,跟天講去!


    朝官們更無須講,他們認為自己是受害者,利益受損最大的一群。即使少數想同皇帝陛下共度危難的,也架不住鄉黨同僚的一通猛勸。是啊!頭腦一熱,舍財做好事。但秋後的帳要來算,包括那些專盯有縫雞蛋的宦官之輩,恐怕最終的結局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沒人敢捐大額銀,是今上自己作的!


    已經換了身份的李自成他開始轉變想法。怎麽滴?如今也是人上人,不能過分為難還是正統的朱明皇帝,因而在對外檄文中說,‘君非甚暗,孤立而煬蔽恆多;臣盡行私,比黨而公忠絕少。甚至賄通宮府,朝廷之威福日移;利入戚紳,閭左之脂膏盡竭。’還嫌講得不透,想徹底把罪業全推給勳貴王侯們,又講,‘公侯皆食肉紈袴,而倚為腹心;宦官皆齕糠犬豚,而借其耳目。獄囚累累,士無報禮之心;征斂重重,民有偕亡之恨。’


    哪到底是不是這樣呢?隻有天知道!


    一盤爛賬,到此時候來扯純屬胡鬧。刀刃都抵在了頸項間,談這些還有意義嗎?


    又拖了幾日,朱由檢終於首肯下了份手昭,讓朱驥急攜入晉地,並命沿途各防務將領予與方便,期與黃衝的府軍前鋒能聯係上,早日招攜入衛京城。為什麽?因為給別人封的是伯爵,而他是擁兵十萬的公爵。


    那寧南伯還擁兵百萬呢?而且恰在九江,由水路上行豈不更快?


    調不動!即使再用侯恂也是枉然,真的沿漕運水路往上跑,宦官們的利益受損不講,途徑的百姓鄉紳恐怕要遭大難。


    捐出大頭的司禮監當然有話事權。他們也以為方今之計便是首聯安國公府軍,敦促其及時入衛京師抵禦李自成。接手了寶鈔司的王承恩也算想通了,大不了把這樁小買賣還給他罷了。朱驥能順利拿到手昭,也因司禮監在其中起了關鍵作用。


    可是,時間還有嗎?


    用枯骨累累站在高處的李自成已經全然有了新視野,他的輿論宣傳攻勢比百萬大軍還來的猛烈!


    宣府軍民決定開門迎降,混得不得意的監視太監杜勳出城三十裏,帶人跪在路上候。


    舉朝腦殼子停擺,朱由檢叫人把杜勳家屬和親戚全抓了,下在獄中。罰沒這些人的家產,幹嗎?助餉。


    既然銀子是當務之急,最有錢的哪個總要派人去叫其表率一下吧。太監徐高拿奉命去了國丈府,麵對周奎吸著鼻子將上諭講了三遍。周奎當然是破口大罵,老子多年苟苟營營才搞起的財路,都叫你們這幫沒卵子的給斷了,哪裏來的錢?


    沒卵子的一聽,也不高興了。點著他鼻子講,‘身為外戚之首,大難臨頭,想把錢都帶棺材裏去?’


    好嘛。龜孫的周奎知道扛不過,硬頭皮認捐一萬兩。


    皇帝朱由檢也是怒了。當初若不是因你,黃衝何至於遭眾人排擠,跑到西域去跳獨角舞?少於二萬兩,法辦!


    周奎立即叫人帶信入宮,求女兒想辦法。周玉鳳能有什麽辦法,她把自己私房五千讓人帶與老爹,吩咐把家裏的埋銀掘起,湊足個兩萬整數,上繳了了事。都啥時候了!


    黑心的周國丈收下女兒五千銀子,忒不要臉地私吞下兩千,隻呈上三千兩先行抵數。


    這一下有樣看樣,沒樣看世上。新晉首輔大臣魏藻德立即捐出一百金。陳演那貨當著皇帝陛下麵,大訴清苦。百官共議捐助,再三勉勵,最後規定出每省的限額,浙江出六千,山東出四千,統共約有二十萬。又叫那些勳貴外戚再添點,最少頭幾個怎麽著也要一家拿出個三萬兩,接到的人全都裝聾作啞。


    也有患難見真情的,有人托太康伯之名,實打實地給出了二萬兩。把個朱由檢感動的,立時把遠在西域的張國紀晉為太康侯。


    算起來還是恰好在京師處理私務的曹化淳給的最多,五萬兩。難後是太監王永祚,也出了三萬兩。中官們都說王之心最富有,朱由檢當麵要他助餉,隻出了一萬兩。老子辛辛苦苦貪來的,憑什麽要出得那麽許多?


    其他的中官,嘿嘿。各擺出甩賣外宅的架勢,直接在大門前貼紙:此房急賣。


    還有會做花樣的,把些不值錢的雜物,如把件、陳設等等雕鏤玩好諸物,放在街市上出售。以示自己忠心,又顯自己清貧。


    皇帝、大臣,勸勳、太監,在京裏訛你訛詐為銀子事鬧得是醜態百出。鎮番衛內的掌舵人張嫣,卻在自己男人麵前開始邀功擺富。她請求安國公速速發兵攻打李自成,因為府軍已集結完畢。


    “我不過多插手民政,你也莫要妄自幹涉軍事。”黃衝冷著臉這麽迴她。


    “若不是我家,你有今日?”女人的本事就這樣,張嘴就把對方老底給揭了,就問你痛不痛?


    “今天我過來看兒子,不想同你吵。”吵也吵不贏,這廝嘴炮在老婆麵前沒火力。


    “你還在怪我沒有幫鳶兒,可我一天到晚都在署衙裏忙。要不然,別處人吃人啃樹皮草根,鎮番衛內還能吃上黃米,車水馬龍地供應十幾萬人的吃喝拉撒?”


    “莫要講得這麽漂亮,軍需署難道是白設的?”


    “那軍需署的銀糧又從哪裏來的?不也是這些麵朝黃土背朝天的百姓在地裏一文一文刨出來的?”張嫣逼近到他近前,她完全曉得該如何說動黃衝。講句不好聽的,在智力及鬥爭經驗上,可稱作碾壓。


    “講得真好聽。沒幫鳶兒…,你摸摸良心自問一下。我可曾虧待過你,虧待過你們張家?”


    “難道我當初幫你,還幫出不是來了?”


    “不知所謂。”放下長矛的黃衝在張嫣麵前屬於弱者,尤其兩人四目相對時。他的本事就是不理對方閃人,慪氣不對話溝通,也不上床交流。躲在蒙泉府中陪著淒淒慘慘切切的鳶兒,看著懂事本分的沙碧娜和偶爾教訓一下那個不把奴隸但人看的噶瑪梅朵。


    咱不帶你玩兒,他也就這點本事了!


    “別走。”戴著發飾便與他平頭的張嫣橫跨一步,擋在房門口。也擋住身後丫鬟、護衛、傳令兵們的目光。把個如今講臉麵的安國公還真就堵在了房間裏,幹脆蹲下身來逗弄自己的兒子小頌兒。


    名字是肅王、慶王匯同渺目道爺和王徽四個集體表決出來的,將頌字拆開,人人都明。


    當然,前題是張嫣能夠接受。至於黃衝和頌兒的親生母親祝鳶兒,他倆個意見不是不重要,而是輪不上!


    “你到底何日出兵攻伐李逆?”


    “真想知道?”陰臉的黃衝放緩了語氣,也放低了鬼嚎般的嗓門。思索半天,決定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用女人慣用的摻雜不清對付這丫,“你先把鳶兒的事給我講清楚,我便說。”


    “鳶兒。”張嫣長吸一口氣,“我沒空理會。幫她是情,不幫也是本分。”


    “這叫什麽理?咱們不是一家人?”


    外頭幾個低頭看鞋的,聽到裏頭傳出來的高八度鬼嚎。


    “還是讓乳娘把孩子抱出去吧。”張嫣抿了下額頭發髻,嘴裏似在征詢他,手一招。立即擠進來一名粗壯的奶媽,小心翼翼地摟起孩子,躲賊似地,一溜煙跑去了隔壁。


    “你以前是因別人要取你性命才殺人,現在卻殺了那麽多不能取你性命的。這又是什麽理?”


    “內外有別,公私分明你難道不懂?”


    “我懂!我是你的女人,鳶兒是我奴婢。”


    “你你你…。”被噎得三屍神暴跳的黃衝,乾指遙點她麵孔,“簡直和梅朵一樣,不可理喻!”


    “你在跟我講小戶人家的理,我同你擺的是大戶人家的道。那麽試問夫君,咱們家該是小戶人家呢?還是河西地方上的第一戶?”張嫣繼續抿了下頭發,她也算小戶出身,可早就忘後腦勺多年。


    清官難斷家務事,口才欠佳的黃衝再次閉嘴,以示鄙視。雖然心裏不是味兒,好像鄙視的對象中,也囊括了如今的自己。


    “內外有別給你講清楚了。公私分明目前就一樁,定策閣可行,我不反對。但出兵討伐賊逆確保屬地安定,是不是總理署也有責無旁貸的義務?要不,何來轉眼間數萬府軍擴充?”


    厲害!安國公隻能尋了張椅子坐下,繼續閉嘴不語。


    可伶的黃衝終於能實現構想中的軍、法、政三係權限分離。可在女人麵前吃癟的這股晦氣,誰能咽得下?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在褒獎他過往的殺伐果決之餘,張嫣再此挨近身,一如一個賢惠的婦人,替他在肩頭拂去一絲草屑。那是從蒙泉趕路四十裏,遭麟月的鐵蹄踢踏,楊蕩而起的草灘餘孽。


    “大軍何時東進?我也好叫總理署各房各科及時安排。”


    “為什麽要東進?蠢人才東進,去承受受李瞎子和遼東韃子的夾板氣。”


    “那你是如何打算的?”既然透出了裂縫,便逃不脫自己的五指山。張嫣對這廝再了解不過,明明是兩麵夾擊,他非要扯出個夾板氣。可見怨氣未消,但也快了。


    “打西安。端了他老巢,既能為朝廷圍魏救趙,又能一舉滅了他的狗屁順國中樞。還想打老子的鎮番主意,呸他丫的。”


    成了。這股男人的窩囊氣終於找到了發泄對象,就是那名莫名其妙可能在打噴嚏的李自成。


    “什麽時候呀?”張嫣著急地,又盡量顯現出溫柔攻勢地問他。


    “老子又不是前朝大行。老子能親統十萬大軍,非抓住那個賊頭李瞎子不可,當眾吊死在西安最開闊的街市上。”這句鼓勵話出自張國紀之口,他和祥符張氏家族的人都想看到李自成能有這樣的結果。


    “你…。”被反噎出白眼的張嫣結巴了,她沒料到黃衝會把鳶兒看得那麽重。不惜把骨頭都快化作灰的朱由校抬了出來。


    再其實,她完全想錯了。就像門外的什德米勒說他姐姐一樣,梅朵是因愛才會恨,才會想殺掉那個她認為的歐羅巴奸細。那麽黃衝又何嚐不是如此,不知中漸由敬化作為愛,才會要求張嫣這麽許多。


    哀絕中,這丫覺出無邊的委屈,接著就是雙眼一黑,仰麵就倒。


    “喂喂喂…你?”


    抱住個大活人的那廝,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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