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曉得嗎?成守備就要調往鎮番衛來任職了。”


    “呀,真的啊?”


    聽得這個好消息項杏娘開心得要死,拽住鳶兒的雙手,嘴巴咧得像個開了道口的瓜。


    “姐姐開心不?”


    “當然開心啦。一家人在一起多好,吞糠咽菜心裏也踏實。你聽哪個講的?”


    “昨兒侯爺親口說與我聽的。放心吧,眼巴前就下傳文了。”


    “太好了!謝謝你,妹妹。”高興得忘乎所以的杏娘美滋滋地,從懷裏掏出個鐲子,“給,莫嫌棄。”


    “不要,你這是在做啥?”額頭映出紅光的鳶兒沒了往日的鬱悶,一把就把她手裏的東西推了迴去,“不逢年不過誕的,平白不接你的禮。侯爺可說了,叫我不準亂收人家東西。”


    “我是人家嗎?我是人家嗎?”


    杏娘同她一貫打鬧無忌諱,強行塞到她手上,還順手揪了下她的腋下,嘴裏不依不饒講:“難道姐姐就給不得你東西?”惹得手腳敏捷的鳶兒拔腳閃跳,生怕被她揪住又掐。


    “我收了,收了。你莫再追了,被人見著。”


    “看見又何妨,總不能一天到晚都坐著不動吧。隻要夫人不過來,放心沒事。”嘴裏說沒事,項杏娘還是左右觀望了一下,走迴了自己桌子邊。


    “姐姐倒好,有家有口還有事忙,妹妹成天都不曉得日子該如何打發。”幾處王府、太康伯、張毅呈及王徽名下的人這迴都告求到黃衝麵前,數百號人想出來做事。張嫣訂下考核的標準,擇優錄取,而鳶兒這樣原本消極怠工的自然被刷下來,才拿一個月的俸祿,轉眼有沒得拿了。


    “喲,看你這小嘴撅的。”左右無人,杏娘乘機把鳶兒扽到近前,“怎麽啦?不是剛聽你講昨兒侯爺到你…。”


    “哪又有什麽用?”說著,鳶兒垂頭頭摸起了肚子,顯出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


    “好了好了,有些事得慢慢來。越急還越不得事兒,改天輪著休沐,我陪你去觀音大士麵前再去求上一迴。”侯爺也受人詬病,有妻有妾多年卻連一男半女都不曾有,在屬番裏的人中,這是一項須避忌的話題。


    “你看,前一陣子侯爺剛迴來內外都忙,現在不就挺好的。”


    “好什麽好?迴來兩個半月,才隻到我院裏一趟。”委屈吧啦的鳶兒講到傷心處,差點落淚。


    “莫氣莫氣,我同你講啊。”再一次確認左右無人之後,杏娘趴在她耳根隻好一番嘀咕。


    “真的啊?”鳶兒一雙眼睛立即彎成月亮,“難怪成守備到現在也沒納妾呢,姐姐果然是有本事的。”


    京師裏普通人家多不願娶宮裏打發出來的女人,一怕對方仗著背景將家裏鬧的雞犬不寧,再則因裏頭出來的,在那種環境呆了多年,都曉得一些常人難及的手段,一般人哪裏招架得住?故而,大部分老宮女要麽憑著積攢嫁給小戶人家,要麽幹脆迴老家尋一處寺廟,青燈伴眠一世。


    杏娘知鳶兒愛極侯爺,又性格大咧了些。加上張嫣內外都過於強勢,便不由替她不平,出言點撥。


    還有一層。鳶兒天生便怕前主子張嫣,當麵不敢有半句忤逆,但對方能不能容得下她還得兩說。之前在葭州,開始好端端的王肅悌,一下就因病亡故了。這讓人多少有些猜疑,連侯爺最喜愛的女人尚且如此,也怪不得她為鳶兒擔著份心。


    講起如今的張嫣,確實強得有些過分。


    有頭有臉的推薦,寒窗苦讀的報請,凡屬內大小官員考錄均由她一言而定。


    八股被砍了,說是隻重實學。詩詞韻腳工整的文人統統靠邊站,講是還要懂得西學。算術、統籌、格物還有農工事宜都要曉得,一項缺了就轟走。才不管你是某某的外甥還是某某的製止,倘或是十幾二十年手不釋卷的莘莘學子。


    一番考究下來,反倒是那些平日裏不務正業的過了初試。


    周王世子有幾個從人,學問也是有的,又靠著太康伯。本想一試身手拿不到頭甲也能錄到前十,結果第一輪就被刷得灰溜溜地迴了家。連張國紀都看不過眼,囔著要找幹兒子說道。


    他幹兒子倒好。忙過一陣過後,現在每天就開門三件事,觀操、打獵鑽夫人被窩。氣得老張又開始孽障、畜生一通的罵。


    罵都不解恨,老倌兒在林氏麵前囔囔要提根棍子上門打人哩。眾人多在議論,這位侯爺夫人恐怕是妲己一類的狐狸精變的,出身蹊蹺且不說,到現在又不能讓樂安侯得個後人,還獨寵專橫、內外把持。


    他不敢拿女兒怎麽樣,黃衝一貫是聽自己話的,當然挑軟柿子捏下先。


    於是,肅王和他還有渺目道爺,三個齊齊尋上了門。


    “三樁事。”王爺的身份最為尊崇,落座之後朱識鋐先開了口,並毫不客氣地豎起三根指頭。


    “第一樁,河南那頭戰事正緊,往南的路線必須給孤派人護送。否則,這買賣沒法做了。”


    “行,用伍旅的人馬,某見過那些人,都練得不錯。也好乘機磨煉一下。具體想要多少人?路上的開銷怎麽辦?”


    “一千人馬,多也不要,都要男丁能識得路的最好。”


    “嗯,我馬上交待冬至。”


    “第二樁,哈密的戰況究竟如何?為何孤家身為右軍師卻連日未得戰報?”


    “叁旅和壹旅已奪下大煙囪和哈拉木提,目前已圍困住哈密城,商談投降事宜。但兩位旅指揮使尚未達成一致,所以沒向某提交正式的戰報,但可以斷定,哈密轉眼可下。其它五城業有三城也有歸順之意。”


    “追責,必須追責。兩個主力旅,四個月都未蕩平該處,都幹什麽吃的?”


    咋咋唬唬的架勢當然有一半是因張國紀與渺目在側,軍師的派頭要擺出個全套來。可惜,黃衝並不給麵子。


    “某聘請時講得明白,隻管參謀不予幹預,他兩個意見各異才是正常,你不用操心。待得正是戰報一到,我這廂立即會有人轉與你及慶王殿下。今年雖誤了春耕,但總有法子補救,王家麟已派了人去指導。”


    “那你也得抓抓緊啊,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呐。”


    “某也在思慮是否加派伍旅的人馬去,順帶向伊吾以北進行開拓。但天山北麵的準喀爾幾部的情況現在還未能摸的清楚。”


    “好好好,第三樁。上次由南麵滲透進安定衛附近的南蠻是否就是天竺人?我們曾議的往川、滇南下會不會遭遇他們的阻攔,往安南的路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黃衝沒辦法立即迴答他,直搔腦門。


    “喂,說呀。一個是你幹老子,一個是你患難與共的同門師兄。再無別的人了,快說快說。”


    “此事還要考慮。之前我們也曾議論過,人手不足。”望著泥菩薩一樣端坐在側的兩位長輩,黃衝已經大致猜測後頭準沒啥好事,答話也一時流暢不了,“現在勉強拚湊出四萬左右的人馬,可咱們總不能像流賊一樣打下一處丟一處吧。那一帶各方勢力犬牙交錯,不光賊寇,蜀中治地與朝廷官員的聯絡也需時日。還有…。”


    “還有什麽?快點說。”為了掙點麵子,朱識鋐今天是一點騷情未帶,倒像個果決的將軍。


    “和碩特三部聯軍還在西南邊上,如果把剛休整的貳旅派去,內裏陸旅尚未成軍不說,萬一夏侯青遭其反撲,咱們豈不連增援的人手都沒有?所以,川、滇通途的事一時急不來,二位殿下還是先往東南向多做打算。”


    “哼,孤暫時就問到這裏。還請太康伯向他問諮詢一番。”


    不愧是文人騷客的親密好友,朱識鋐扯了一大通假大空,然後輕飄飄地一擰,便將幹涉人家務的惡事推到張國紀身上來。


    “哎呀,義父請講。”


    “就問一件事,你的屬地上,是你講了就算,還是總理署的女總理說了才算?”


    “這…當然是她講的才作數,我隻管軍…。”


    “我打你個畜生。”


    本當作拐杖的棍子,立時就往他腦殼上敲,嚇得措不及防的黃衝撒腿就跑。他可不是孝子賢孫,尊老愛幼啥的還一般,常掛在嘴邊的卻是,見打不曉得走,還不如一條狗。


    “孽障,你給我站住。”


    “義父息怒義父息怒,有何話咱爺倆私下講便是,當著肅王殿下的麵…,喲,您老可莫再追了,閃著了腰等下夫人非罰我跪…。師兄,快些幫忙。”


    繞著椅子走的張國紀果然腰一閃,坐在了地上。


    但黃衝情急之下不小心說漏的話,已經讓朱識鋐撚起了胡須,開始思索其中的關聯。


    “跪下。”


    被扶坐在椅子上的張佬倌兒大約也有一半是裝的,他也需借肅王的這把口給那些來講是非的親朋友好一些交待,另外黃衝這番模樣顯然不是裝的,不光差點當肅王麵漏了底,躲避的架勢跟才七歲的傑兒一模一樣。表麵上還不依不饒的,心底倒覺出了許多顏麵。


    置氣的家夥故意斜斜地跪了,將後背直對著座上的張國紀。


    “打吧打吧,反正某挨你的打也不是第一遭。”


    這廝確實缺管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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