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萬多人的吃喝是大頭,加上戰馬草料,足夠叫一幫人頭疼。


    得益於慧眼識人,從老衙署相中個豬倌開始,人吃馬嚼的糧秣到現在,一路不曾短缺。論起王家麟的功勞,大家都會翹出個大拇指,朱驥則會伸出來兩個。


    太不容易了,他最清楚,比黃衝還清楚。


    吃住都有,馬匹緊巴巴的也算勉強,唯獨沒冬衣。相當一部分人身上裹的東西,能夠稱之為衣服的還是出征時趕製出的那種單布馬甲,連袖子都沒有。


    於是,彪唿唿從老虎溝逃命成功的騎營將士有了新的任務,就近掃蕩壩上草原。


    這本是當時出擊太子城的備選方案,朱驥略作了些修改,專搶皮子、牲畜,不求殺敵多寡。


    由於所需人馬不多,並不影響到整編進度。騎營迴來後士氣不錯,老皮更是將胸脯拍的邦邦響,黃衝便批準了這次打劫行動,並給予了許多出擊所需的物資支持。


    被衛隊的人擠兌得夠嗆的騎營果然不負眾望,僅出去兩趟,前後拖迴了十幾大車的毛皮。


    除了未受傷的馬和駱駝,牛羊全被就地宰殺成了肉食,他們嫌雪天牽趕麻煩。


    幾經磋商,整編方案終於出爐。


    衛隊不再充入常規作戰序列,隻保留四百八十人的編製。其中四百人專事護衛帥帳,仍舊由夏日高勒統領,千戶職位不變,但不再參與作戰方案製定。另八十人為書記、文吏,統籌相關軍文行報,以及相關軍情諜報,由王晚亭擔綱。


    新組醫療隊為帥帳直屬,定員八百,暫歸王晚亭管轄。


    槍營與步兵營全盤打散,以槍、步、騎大致四四二的配比,按每營一千三百人,新劃分出三個營。


    三個混合營簡稱為壹營、貳營和叁營,日常訓練及非戰時行動,統一由朱驥負責。朱驥親任壹營指揮使,貳營唐康,叁營為蔡植騰。


    騎營簡稱為肆營,額定騎兵人數亦為一千三,增配飼養輔兵兩百,共計一千五百人。


    原老營(即鎮虜營)一係人馬,正式命名為軍需營,初步擬定王家麟為指揮使,統管後勤供給,人數無定額。


    新定的編製綜合了多方意見,也兼顧了大多數人的利益,大家基本滿意。


    後又經朱驥提議,參考同級別相關規定,將各人的親兵家將也作了額定。其中協理兩百,各營指揮使均為百人,幕僚、文吏等人不設,若需護衛,由帥帳在衛隊人員中臨時調配。


    成一、龍夕兩人,毫無意外地劃歸了叁營。


    剛應付完曹化淳,又煞費心血搞出份整編方案,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告狀的已尋上了門。


    張家口堡,從大沙窩附近迴來的兩支商隊,在迴來的途中遭了劫,十幾車的皮料被人搶奪一空,駝隊的檔頭還被剝光了衣裳。有人指認,是護天營幹的。


    “你說見著我們護天營特有的號衣,便說東西是護天營搶的。那好,老子現在見著你的有兩片胡子,黃守備家的小妾,不正是你拐跑的。”


    唐康先拍桌子後砸板凳,然後接著就是吹胡子瞪眼睛。


    煩心事黃衝不想理,交到了王晚亭手上。王晚亭找了唐康,指著說這就是出關掃蕩的主將。讓總兵府的人和苦主當麵對質。


    上北路缺了主將,兵部遲遲未派人來。原獨石口的守備之一黃忠頗有想法,跟護天營的黃衝認了本家,想買條路通融通融,家裏的醜事不小心說漏了,結果成了大家夥的笑談。


    “這這…這,這位將軍,小的連黃守備家的小妾長啥樣都不曉得,怎麽會拐帶了呢?”


    唐康一把揪住他的衣裳,扽到自己眼前。


    “你好生瞧瞧。”


    “瞧…瞧啥呀?”


    “瞧清楚老子這張臉,說,在哪見過?”


    “沒…沒見過。”


    “那你剛才不是說,是老子扒了你衣裳,還他媽水貂皮的大氅,呸。”


    “許…許是將軍的手下,不是您本人”


    “綁了,送黃守備那處去。”


    一把將商隊檔頭推翻,唐康朝著親兵妝模作樣地咋唿。


    “別別別,將軍息怒,揚大人的意思隻是叫我帶人問一下,護天營的號衣被別的人穿去也是保不齊的。您先別動怒。”


    同來的楊國柱手下軍校,一慣的能說會道,遇到這種蠻不講理的,也是沒轍。


    “嗯~哼。”王晚亭放下了手上的熱茶,很不高興地朝軍校拱了把手。


    “不知該如何稱謂?”


    “哎,小將姓彭,乃是揚大人麾下負責…。”


    “放肆。”


    一抖官袍,王晚亭威風十足地,立起了身。


    “休要在這裏開口揚大人,閉口揚大人的。揚大人身為總兵,絕計不會不懂朝廷法度,該按察司管轄的事務會擅自插手。你老實講,受了人家多少好處。”


    不等他迴答,唐康一打眼色,親兵真的將那位檔頭叉了起來,隻是一下沒尋著繩索。


    “大人大人,怎麽會呢?確實是揚大人叫我帶人來問問的。”


    “哼,你想問啥?問號衣?還是想叫這人逐個辨認我出關的將士?”


    “那當然好。”


    “大膽。本官現在不光懷疑你收了賄賂,而且可能同這人一樣,是韃子奸細。”


    方才為尋著的繩索立時便有了,過來兩親兵,直接將檔頭五花大綁捆起。


    “唉,誤會了,誤會了。”


    頓腳沒有用,解釋也沒有用,雙目灼灼的王晚亭死盯著他張臉,一副要察端倪的樣,唐康直接拔出了佩刀,擔在了他肩膀上。


    “說,是收了這家夥的錢,還本就是奸細。竟敢窺探我護天營的虛實,真是吃了熊心咽下豹膽哪。”


    “小的姓彭草字國輝,乃是總兵大人麾下,千真萬確不是韃子奸細。”


    聽差辦事的與上陣拚命的人有本質不同,怕見刀兵,真遇急事,避著走還來不及。


    “你來講,”冰冷的刀身拍在檔頭臉上,“送了多少錢?”


    “五…無有此事。”


    檔頭是被嚇著了,前一陣是裝的,現在被人綁了,才真的怕了。如果對方不光堅決不認賬,真把他當奸細抓了,一時半會的,恐怕就算揚大人親自前來要人,也不會那麽容易。


    即使是怕,走南闖北多年,膽子雖不大,生死門卻認得清,絕不胡亂能承認。


    “我護天營乃是禦師,即便是楊總兵也不知我營中根底,你兩人擅自打探,究竟意欲何為?”


    老謀深算的王晚亭看見對方已被鎮住,安穩地坐迴椅子,繼續擺出一副審犯人的姿態。


    “大人明鑒,小的確是揚大人近邊的人,若不然也帶不來大人親筆的信箋。”


    “啪。”桌子一拍,“那他呢?從實招來,免得受皮肉之苦。”


    這種唬人功夫,黃衝手下人中,也隻有他王晚亭會。


    “他乃是大人侄兒家的仆人。”


    “噢~。”


    刀麵不再拍打那張兩卷胡須的胖臉,歸了鞘。王晚亭手扶短髯,故作沉思狀。


    “此話可真?”


    “小的怎敢空口講白話,何況事關我家大人聲譽。”


    “楊國柱身為宣鎮總兵官,家人無視朝廷法度私與口外通商。這事大帥若是聽聞,自會稟於兵部,兵部不理,則會稟呈於禦前。到時候…。”


    “大人,您這不是為難小的嗎,我隻是帶這個人過營來問一聲,並無其他意思。”


    “冤家宜解不宜結,你看要不…。”


    王晚亭轉向問唐康。


    “不行,放不得。大帥一會就來巡營,私放奸細的罪名,我可擔當不起。”


    唐康一如既往地咋咋唬唬,一副誓難從命的堅決模樣。


    “怎會是奸細呢,不是都說了是大人侄兒的家人嗎,將軍高抬貴手則個。”


    “是啊,咱們雖恪守本分,但大帥新組健營不易,又客居在宣鎮,協守此處。若是主客不合,恐怕也會影響到他的官聲。”


    反過來勸唐康的王晚亭眨了下眼,幹耗下去難免收場麻煩,不如就驢下坡,趕走了事。


    “放放放,媽的。”


    親兵聽聞,立即將繩子解開。


    “等下。”


    兩人正要告辭走人,被他又突兀叫住。


    “你方才說叫人剝了衣裳,可是真的?”


    檔頭狐疑地瞅著他,期期艾艾得答道:“確實是被人剝了去。”


    “那好,把大氅給老子除下再走。”


    大手一擺,親兵直接剝了他的外套,連王晚亭都看得呆了。


    “迴去盡管說去,是老子搶的,衣裳也在老子這裏。有種的盡管來拿。”


    望著抱頭鼠竄出帳而去的兩人,王晚亭垂在袖口的手,斜斜地挑起個拇指來。


    楊國柱當然沒那麽笨,他要的就是借口,一個趕緊讓黃衝走人的借口。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自己向兵部呈報的事被內閣人推波助瀾,但現在終於曉得,連東廠督公都搞不定的家夥,還留在自己地麵,豈不是自找麻煩。


    於是,兵部收到了題文,也加了批注上報上去。


    既然宣鎮暫時無憂,勞師費餉總拖著也不是個事,內閣天天在想著如何省錢,便批了。


    本該舊年十月結束巡牆演練的護天營,核定在二月初七日,全部返迴鎮虜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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