兀術部是草原河西地區靠近齊國的一個小部落,全族上下也不過三百人。


    兀術部的頭人叫做兀術間,是個其貌不揚的中年牧民。


    如今他正坐在自己的帳篷中發愁,眼看就要入冬了,他們兀術部卻被限製在了草原西邊。


    往常年一到冬季,他們就要遷徙到東部去,哪裏有很多南人,可以換取過冬的物資。


    可現在,完顏大汗下了死命令,也不知道自己兀術部的三百人要怎麽才能活下去。


    一直吃牛羊自然也不是辦法,因為這些東西壓根兒就不夠。


    “頭人!頭人!”


    正在兀術間愁的腦袋昏沉的時候,帳篷外傳來了一個族人急促的腳步聲。


    來人沒有半分停頓,直接掀開了帳篷的門簾,寒風順著門簾溜了進來,兀術間打了個寒戰,腦子中的漿糊狀態也陡然消失。


    “怎麽了,兀術其?你這樣慌慌張張的可不像個草原勇士!”


    看向這個神色慌張的年輕人,兀術間恢複了頭人的威嚴和慈祥,他不能在族人麵前露出半分愁色,因為他就是整個部落的頂梁柱,一旦他倒了,整個兀術部也就轟然倒塌了。


    那個叫做兀術其的年輕人大概二十歲,雙頰被草原上的寒風吹得發紫,身上穿著一件油得發黑的羊皮袍子。


    兀術其並沒有注意到剛才頭人愁眉苦臉的樣子,急急地指向帳篷外,手舞足蹈的說道:“剛才孩子們在外邊牧場撿牛糞的時候,說是遇到了大量的野獸!”


    “什麽!”


    兀術間驚得站了起來,草原上的牧民最害怕的就是遇上野獸狼群,每次都會死傷大量的牛羊。


    兀術間連忙裹好身上的羊皮袍子,拿上了弓箭和彎刀,衝出了帳篷。


    “叫上成年的漢子,咱們得去趕走它們!”


    兀術間一邊集合成年牧民,一邊往外衝,還真是禍不單行,本來牛羊就不夠過冬,這下又不知道損失多少。


    硬著寒風的兀術間不禁心想,難不成長生天拋棄了他們兀術部?


    不遠處的草原上,陳啟正坐在車裏一臉鬱悶,一邊的劉二叔滿臉的調侃笑意。


    難道本王真的這麽嚇人?


    想到剛才見到前邊幾個小孩,陳啟正準備上前詢問的時候,這些小孩一邊跑一邊哭的樣子,陳啟不禁捫心自問。


    “殿下,前方出現了騎兵!”


    前車停了下來,有錦衣衛一路小跑到陳啟這裏匯報情況。


    “多少人?”


    “迴殿下,十幾匹馬,還有三十幾個步兵。”


    陳啟微微皺眉,看來是遇到草原上的部落了,乞顏哈爾果然沒說謊,這裏還真有小部落。


    “殿下,要拿下他們嗎?”


    “不用,告訴他們,咱們是來草原交易的商人,迷失了方向,讓他們帶咱們去他們的部落休憩一下。”


    “是!”


    見陳啟不準備拿下這些人,反而自稱商人,劉二叔又不明白了,眼巴巴的等著陳啟解釋。


    陳啟見劉二叔這般模樣不禁仰天長歎,劉二叔的智商怎麽時高時低的,還是牛溫好,就是太雞賊了,躲到後邊去了。


    距離錦衣衛部隊的不遠處,兀術間帶著數十成年牧民停下了腳步。


    “這是什麽?頭人,我還從來沒見過這種奇怪的野獸,聽著這低沉的吼聲和龐大的體型,恐怕咱們不是對手!”


    兀術間身邊一人,長的極其高大魁梧,腰間一柄彎刀明顯比其他人的寬厚許多,身下的戰馬都有些負擔不住。


    兀術間看著眼前這綿長的“野獸”群,也是一臉的呆滯,這種體型巨大的“野獸”就連他也沒聽說過。


    就在這時,遠處一隻“野獸”忽然動了,速度非常快,還發出連續不斷的低吼。


    “警戒!警戒!”


    兀術間趕忙讓手下的牧民分散開,準備應對眼前的危險。


    隻是直到野獸來到近前,野獸也沒有撲殺任何一個人。


    接著所有人都看到了讓他們瞠目結舌的一幕,這“野獸”的肚子裏竟然走下來一頭小野獸……啊不,是個南人!


    隻是兀術部的眾牧民並沒有放鬆警惕,依舊手握彎刀,動也不動的看著眼前這個南人。


    “我們是南邊來的商人,在草原迷失了方向,可否請你們帶我們去你們的部落修整一下,我們可以和你們交換貨物!”


    一聽是南邊來的商人,兀術間不禁大喜過望,心中大唿長生天保佑。


    至於這從未見過的“野獸”,兀術間才不管這是什麽,在它看來,南人總會有許多稀奇古怪的東西。


    “既然是商人,那就請跟著我們吧!”


    見兀術間答應,剩下的牧民倒是也放鬆了警惕,想到每次和南人交換後的那些好東西,所有人都興奮起來。


    當去而複返的錦衣衛把前麵的消息傳迴來,陳啟也不禁感歎此地民風的淳樸,竟然絲毫也不懷疑陳啟他們會不會進攻他們的部落,畢竟陳啟這些人可比他們多的多了。


    不過旋即陳啟想想也是,生活在這裏的牧民本就沒有那麽多花花腸子,或許在他們眼裏,身為同樣的人類,遠遠不如那些草原上的狼群可怕。


    可陳啟深知,野獸並不可怕,野獸無非就是吃些牛羊,而且這也是物競天擇的結果。真正可怕的是人,或者可以說是人類的欲望,這比一切的洪水猛獸都可怖,足以吞噬所有的光明與淳樸。


    劉二叔則在一邊像是噎住了一樣,瞪大了雙眼,手指指指遠處的牧民,再看看陳啟,直唿不可思議。


    就連他這種憨直的人都知道陌生人可能帶來的災難,這些一向被中原人傳說兇神惡煞的草原人竟然絲毫不設防!


    而他看向陳啟則是因為陳啟似乎是一開始就知道,剛才還跟他打了賭,賭約就是兩個時辰不能說話,所以現在劉二叔就是有千疑萬惑也得憋在肚子裏。


    看這劉二叔那憋得抓耳撓腮的模樣,陳啟一陣暢快,終於有些清淨的時光了。


    車隊緩緩前行,遠處是十幾騎歡快的牧民,陳啟坐在車中,不禁歎了一口氣。


    倘若這世間多些這樣的淳樸,也是件不錯的事,起碼讓人覺得愜意許多。


    想著,陳啟眼中的某些希望更加堅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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