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陳家村。


    天空陰沉沉的,雖然大雪已停,但太陽始終不出來,厚厚的雪層依舊覆蓋在倒塌的房子上。


    陳啟早早起了床,玉娘還在睡覺,昨晚兩人一直說話到很晚才睡。


    陳啟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體情況,有些虛弱,真氣在體內流轉的時候經絡都有些刺痛。


    這是氣血大損帶來的體質下降,他現在的身體連剛穿越來的時候都不如。


    感覺到身體空虛的陳啟在老村正家院子裏練起了放下了有段時間的“禽戲”。


    “你這套動作倒是對你恢複氣血大有幫助,堅持練下去恢複過來也不是不可能。隻是即使恢複過來,也難以彌補你損傷的根本。”


    不知什麽時候,司堯乾站在了門口,看著練得頭上冒汗的陳啟。


    打完最後一個動作,陳啟緩緩收工。


    “老先生也對這禽戲有所了解?”


    陳啟見他麵帶追憶,心下疑惑,客氣地問道。


    隻見司堯乾緩緩搖了搖頭,有些遺憾道:


    “隻是先父在世之時,聽起過一些,奈何家中變故,先父還沒來得及把家中傳承交代好,便闔然長逝。”


    司堯乾也有些遺憾,自己家裏是世代行醫的郎中,隻是幾十年前陳齊交兵,父親為了保護他受了重傷,還沒來得及把家裏的東西交代完,便含恨離世……


    “既然你也沒什麽事了,我也該迴去了。”


    說罷也不等陳啟迴答,司堯乾隻身出了院子。他也是有些著急了,昨日被打昏之後濟世堂的門也沒關,也不知一夜之間丟了多少東西。


    他可不相信現在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大同時代。


    陳啟見司堯乾雖須發花白,但猶步履矯健,心中也覺得不可思議,想必這老頭也是個奇人。


    此時陳家村的村民也都陸續從棚子裏出來,望著依舊被大雪覆蓋的陳家村愁眉苦臉。


    “這雪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化掉,就是化掉整個陳家村也成了一片廢墟了。”


    老村正一陣長籲短歎,愁的他又蒼老了幾分。


    陳啟心裏也是一陣唏噓,他剛來沒多久陳家村就成了這副景象。


    這幾天陳家村的長輩對他和玉娘的關心他都看在眼裏,人心都是肉長的,即使是本來就不打算長住在陳家村的陳啟也不免替他們著急。


    要不?把整個陳家村都遷走?反正這個地方已經完全破敗了,就算是大雪融化,還會留下一片廢墟,倒不如一切重建。


    這個想法一出現,陳啟就再也按耐不住,越想越覺得可行。


    就跑去找老村正商量,結果很快被否決了。


    倒不是老村正覺得舍不得,反正陳家村也不是從一開始就在這裏。


    隻是一個村的人口遷移,不是他們想遷就遷的。


    朝廷對人口流動把握的很嚴,這事得朝廷批準才能實行,就算是青州府太守可以批準,也需要寫奏折申明原因。


    陳啟心裏有些失望,但是卻依舊沒有放棄的想法,他準備去出陽縣城碰碰運氣。


    陳啟給村裏留了不少糧食,又跟玉娘交代了幾句,便叫上劉二叔,一起去了出陽縣城。


    老村正也希望他能成功,畢竟從廢墟上重建一個村子,工程量太大,還不等他們清理完,估計也都餓死了。


    坐上劉二叔那匹老馬,兩人踏上了去出陽縣城的路。


    這匹老馬雖然瘦弱,但經過了這段時間的奔波,竟然還能拉車,而且似乎休息了一晚精力充沛的不行,一人寬的雪道,生生讓它拓寬成馬車這麽寬,看著兩邊帶起的雪,陳啟也不由得嘖嘖稱奇。


    路上劉二叔又恢複了常態,話嘮的毛病,看來隻有在辦正事的時候才不會出現。


    “啟哥兒,你說咱要是遷了陳家村到哪去?是遷到出陽縣城?還是遷到青州府城?要是到了那邊,還有地種嗎?你說俺去太守府當車把式,太守老爺能收我嗎?你跟太守老爺熟,可得給我說說。還有俺家虎子……”


    陳啟被他說得眼冒金星,本來就身子虛弱,讓劉二叔說得,渾身都不得勁。


    前麵遠遠的忽然出現了個影子,正費力的走著,待陳啟他們往前追趕上去,才發現是那司堯乾。


    他走了半個時辰,見出陽縣城的影子都沒看到。


    順便搭了劉二叔的車,這才歇歇腳。


    “這件事理論上是沒什麽問題,但是如今這個關口,整個青州府都受了大災。哪個村不想遷走,現在一旦給你開了這個先河,怕是會激起民變。”


    聽了陳啟的打算,司堯乾也不是很看好,如今大災當前,雪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化掉,最重要的是穩住人心。


    陳啟聽了也覺得此行怕是要白跑了,不過既然來都來了,還是要問上一問。


    沒多久到了出陽縣城,陳啟讓劉二叔把司堯乾送到濟世堂,自己則直奔縣衙。


    如今陳啟乃是院試案首,是有了功名的人,也有了求見縣令的資格。


    出陽縣令正是朱大長的父親朱華章,要不是遷村這事太大,必須通過本地縣尊,陳啟還真不想來這出陽縣衙。


    表明了身份,一個小吏很快進去稟報,按說本縣案首,考完迴鄉第一件事就該去見本地縣令,但一是陳啟不想來,二是這大雪來的太急,要不是家裏出了事,他如今還躲在青州府城的家裏不出門呢。


    沒多久,那個報信的小吏便出來了。


    “陳案首,這邊請,縣尊大人聽說案首來了,放下手裏的公務就讓請進來。”


    雖然大雪阻斷,但必要的官道還是被快速清理出來,越是如此大災之時,更要保持信息的通暢。


    昨夜朱華章就收到了消息,此次案首正是出自他出陽縣,這可是不小的一筆政績。


    隻是略微有些尷尬的是這次的案首,似乎跟他兒子有些矛盾,這讓他有些頭疼。


    自己的兒子什麽德行自己知道,隻是朱大長自小沒了母親,性格內向自卑,加上自己因為愧疚對他的溺愛。


    造成了朱大長如今的跋扈性格,出身貧寒又頗有才華的陳啟,自然成了他跋扈的對象。


    隻有這樣的人被他欺負的時候,朱大長才能稍稍掩蓋住自己內心的自卑。


    朱華章正頭痛著,陳啟已經到了客廳。


    “學生陳啟,見過縣尊大人!”


    雖然不用磕頭下跪,但他畢竟隻是個秀才,還是要行揖禮的。


    朱華章抬起頭來看著陳啟,心裏不由歎了一句。


    好個俊朗的少年郎!


    頭上莫名的一縷白發,更添了幾分謫仙氣!


    殊不知陳啟看著朱華章也大吃一驚,他本以為這朱大長的父親也會是個滿臉肥油的肥豬像,不曾想朱華章竟生的相貌堂堂。


    雖已人到中年,但猶有一股書卷氣,再加上官身帶來的威儀,任誰也想不到他竟會有朱大長這樣的兒子。


    難不成是朱大長他娘……


    陳啟不敢想下去了,一個肥癡刻薄的婦人模樣已經出現在他腦海中……


    “你就是陳啟?果然名不虛傳,白衣卿相果真自有一番風度。”


    朱華章緩緩開口,並沒有因為自己是陳啟的父母官,或跟朱大長有仇而盛氣淩人。


    陳啟反而不知道怎麽開口了,模模糊糊的對付上幾句,終於切入了正題。


    “此事怕是難辦,若是平日我也可以給你寫一封奏表講明情況,但是現在整個青州府雪災嚴重,一旦開了口子,誰也擔待不起。”


    朱華章也一臉無奈,他本想陳啟不論開口說什麽,也要盡力幫上一幫,以此來緩和他跟朱大長之間的矛盾。


    誰知道陳啟一開口就說了這麽個難如登天的要求,不是他不想幫,實在愛莫能助。


    如今他下轄的出陽縣,縣城裏都塌了不少房子,更別說城外的村子了。


    陳家村已經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全村上下除了房子倒塌,一個人也沒有傷亡。


    其他村子可就沒這麽幸運了,有的死傷一半都是好的。


    陳啟來之前他正為此事發愁,雪太厚,而且遲遲不化,實在難以想象來年統計人丁,又要少多少。


    “若是我有辦法除雪呢?”陳啟試著問道。


    “什麽!你有辦法?快快講來!”


    這可不是小事,這可能關乎千萬人的性命,朱華章雖然縱容兒子作惡,但卻實實在在的關心他下轄的百姓。


    “把各家各戶燒柴剩下的細灰收集起來撒到雪上,很快就能融化了,至於雪災嚴重的地方,可以用粗鹽代替細灰。雖然不能全部都覆蓋到,但各村各縣的道路應該可以清理出來。”


    陳啟想了想前世除雪的流程,說道。


    “就……這麽簡單?”朱華章有些不敢相信,但看著陳啟自信的模樣,他也不由信了幾分。


    他馬上拍了幾個衙役去試,這種事,半個時辰就能看出效果。


    朱華章趁這功夫,又跟陳啟說起朱大長的事,陳啟這才知道朱大長竟從小沒了母親,這才性格怪異,陳啟想到自己以後怕是也沒什麽機會見到朱大長,也就把之前的種種拋卻了。


    更何況朱大長雖然對他屢屢刁難,卻也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傷害,倒是把他自己弄得灰頭土臉。


    真正跟陳啟有仇的,是京城的那個王二公子,雖然當時死的不是“自己”,但也算是殺身之仇了。


    放下了與朱大長的事,陳啟竟覺得心情舒暢起來,看著朱華章也覺得更順眼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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