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二的臨江城裏到處殘雪,陽光一照白得有些滲人。連通大江兩岸的大橋上人來人往,出行送行的比比皆是。天空中還瀝瀝的飄著些許雪花,江風一吹四處翻飛。要是掉一片進頸脖裏,能冷得直讓人驚顫。


    路上行人盡是穿著厚襖,裘衣,披風、大氅、鬥蓬之類。陳青墨、相初葭兩人也是如此。陳青墨身著細葛長襖,外穿淺藍色大氅,頭發用黑色網巾收好束實,頂上別著一根木簪固定。手持飛鶴紙傘,氣質出塵。相初葭一身精致的米色交領長襖,紫布包住襟邊,袖擺和下擺都有精美的紫色針繡。外披紫色裘製蓮蓬衣。頭上帶著同為紫色的輕紗帷帽,富有光澤的耳墜垂於耳下,顯得貴氣逼人!一張小臉配上嬌小的身軀,俏生生的站在陳青墨身邊甚是引人。引得不少路過旁眼偷瞧兩人。


    兩人站在橋邊,緊緊挨著一起,看著江中不斷來往的舟船,誰也不願說話。突聽得遠遠有人叫喚。轉身望去,卻是彩虹騎在一輛馬車的車轅上遠遠的衝著兩人叫喚:“青墨師兄,青墨師兄!”


    陳青墨沒有搭理彩虹,而是轉過身揭起帷帽下的輕紗。望著那雙直盯盯看著自己的雙眼,四目相對。


    看了好一會,陳青墨才開口吩咐道:“此去千裏路途遙遠,我不在你身邊,要記得保重身體,莫使自己受了寒。到了家,記著傳信給我,莫要讓我擔心。”


    感受到迎麵吹來的江風,陳青墨皺著眉,埋怨道:“一直讓你不要這帷帽,戴著裘帽多好,偏要戴這紗帽。現在風這麽大,急切間上哪找去?就是讓人不省心!”


    “過了江打尖的時候記得讓彩虹幫著再買個吧。真要受了寒,一生都落下病痛。”


    相初葭低低的應了聲,安慰著陳青墨。道:“不礙事,現在雖有些風,進了車廂就不怕了。”


    “我迴去後,你也要保重身體,出外行走尤要重視安全。莫要逞能!就算不為我著想,你也要為你的母親、小七考慮才是。”


    “我曉得。彩虹雖說對我們的事知曉的不多,不過還是盡量不要讓她與你的家裏人會麵。待到南鄭尋得家人,你便打發她迴來。一個人迴去便好!”


    “嗯,我會安排好的!”


    相初葭應了聲。臉色溫柔,怔怔的看著眼前的陳青墨。許久,才臉含微笑的對著陳青墨說道:“青墨,你知道你什麽時候最是帥氣引人嗎?”


    見相初葭突然行此一問,陳青墨有些愕然,不過轉眼就露出一臉壞笑,嘴裏說道:“什麽時候?莫不是你是被我在試劍中酣戰十五輪連挑對手。勇得數年魁首,名揚南山時的無雙英姿迷住了。還是在我雩嶺強闖八卦金鎖陣,連滅強敵誅殺賊寇無數時就已經芳心暗許了呀!”


    陳青墨說得輕佻,但相初葭卻沒有湊趣。隻是笑了笑便正色道:“哪能呢,那時你的雖說也是英氣過人,姿儀無雙。但最讓我心動的還是前些日子裏你照顧我和小七娘倆。看你在這邊一副高冷的樣子,沒想到迴到家裏還挺能幹的。”


    “一個月來忙裏忙外的,不僅幫著家裏庭掃,清洗物什。還要顧著我和小七。看著你每天晚上每個時辰都要從被窩裏起來給小七溫奶,照料他喝下還要抱著防止他倒吐。從未沒有好好休息過一天。艱辛無比!”


    “隻一個月,就瘦了好多,看得好是心傷。”


    “當時大雪綿綿,夜裏那麽冷。你卻從來沒有怨言,沒給過我臉色看,更不要說打人。每次聽你對著小七說小帥哥,別叫了,該停下喝口奶了的時候。我就好感動,感覺好幸福。那時你是才真男人!”


    “青墨,能做你的女人是我福份。真的!”


    “都說修道之人最是無情,這一去也不知幾時再能迴來,但我還是希望你不要忘了我。千萬要念著我,青墨!”


    見相初葭說的深情,陳青墨也很是感動。應道:“你喜歡便好。我不會把你忘了的,哪怕是把我自己忘了,我也會記得你。”


    “身子瘦就瘦吧,瘦些好。過得幾年我就到中年了,說不定就要發福了,正謀算著要不要減肥呢。瘦了正好!”


    “別~,別去減肥!你這樣就好,不胖不瘦的。溫軟有肉,摟著特有感覺!我就特喜歡你的腰背,甚是寬厚,讓人特別的踏實!”


    “行,我曉得了。不減就不減。”


    “想我堂堂南山外堂首座,山中一號行走,仗劍行走無數,怎麽也算是個豪傑了吧。怎麽到你這就成了隻會顧著自家老婆孩子的小男人了!你在我麵前說不打緊,要是被南山的眾師兄弟聽去了,還不知道會怎麽埋汰你。”


    “他們才不會為難我這小女子呢!……”


    “對了,你也不要在外麵整著個臭臉,成天沒個好臉色,像是誰欠了你錢一樣。甚是滲人!多笑笑,你笑起來樣子特好看,很暖人心的。說不定還能勾得幾個妹子呢。嗬嗬~”


    相初葭倒是不怕嚇,還拿著陳青墨打趣。不過臉色卻慢慢緩了下來,情緒低落。對著陳青墨說道:“我要走了,你迴去吧!”


    相初葭嘴中這樣說著,人卻舍不得離去,眼巴巴的望著陳青墨。


    分別在即,陳青墨不舍的撫著相初葭的臉頰,看著她那雙泛著霧氣的眼睛,心中甚是難過。


    “嗯,你上車吧,我送你。”


    “如果有可能,我會給你去信的。不要難過!”


    “若家中事妥,你也早些迴來。說不得我出去行走一趟,迴來就能在臨江城看到你了呢!嗬嗬,早去早迴,莫讓我苦等!”


    陳青墨輕輕把紗帷放下,對著妻子說道:“去吧,莫讓彩虹久等。”


    相初葭依依不舍的離了陳青墨,搭著彩虹的手上了馬車。進了車廂坐穩後才掀起窗簾,對著路邊的陳青墨說:“迴去吧,我走了。”


    “我送你!”


    不過陳青墨隻是應一聲,卻是站著沒動,臉色有些嚴肅。車把式見客人已坐安穩,諸事妥當。便吆喝一聲,馬車就動了起來。


    “車外風大,不要老是把頭伸出來,記的把簾子垂下來!”見相初葭不願把頭收迴車廂,陳青墨特意提醒著對方。


    看著相初葭的臉越來越模糊,直到再也看不到馬車,陳青墨都努力的齜著牙張開嘴角使自己露出笑容。


    陳青墨沒有追隨著馬車,去表演自己的兒女情長姿態。因為他看到相初葭臉上早已是淚水漣漣。他怕再追趕,相初葭就會嚎啕大哭,以她現在的身子傷不起!


    看著馬車越走越遠,陳青墨沒有去瞧看,隻是不斷的揮手,因為他感覺自鼻尖酸澀,兩眼汪汪。隻能半仰著頭不斷的揮手。隻怕腦袋略微低些,眼淚就出了眼眶!


    他隻能努力的做出笑臉狀,陳青墨知道自己此時的笑臉,肯定遠不是相初葭說的那樣好看,她也未必還能看那麽遠、那麽清晰,但他還是希望能溫暖那個正在遠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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