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聶二人跳下瀑布,數十丈的高度,轟然落下。


    水花,碧潭,飛雪,群山。


    墨曇心幾乎失去了思考能力,整個人砸在水麵上,冬日的潭水冰冷刺骨,加上高速衝擊,鮮血在兩人口鼻之中噴出。張口的刹那,潭水灌入喉中,有如冰刀入肺,刺激的渾身冷顫。


    視線中滿是白花花的銀子,哦不,都是白花花的水浪,墨曇心揉了揉眼睛,衝擊太劇烈,他有點眼花。


    抽打了自己幾下,墨曇心總算有點感覺了,急忙尋找聶清。


    隻見聶清在潭中,動也不動的往下沉去。


    聶清原本受傷,失血已多,因為這一撞,登時昏厥過去,墨曇心立時發覺,一邊遊泳一邊拉住他,才讓他沒有掉到潭中喂魚。


    此時二人情況實在不算好,墨曇心體力大量流失,倒是沒有受傷,他的武功不低,非常善於躲閃和防守,一番惡鬥下來,奇跡般的傷沒見多少,還搞定了好幾個對方高手,運氣上佳。相比之下,聶清的情況嚴重很多,胸前獨孤光那一棍打斷了一根骨頭,看起來血肉模糊,肩上和腿被劍刺穿,又跳下瀑布暈厥。


    今日,真是兇多吉少。


    還有那些追兵,從林中趕來固然要走更多路程,但是對於這些穀中之人,輕車熟路,墨曇心已經看見,白雪黑樹的林中有人在枝頭輕躍,服色各異,非常明顯。


    我的媽,現在拖個人,照這個速度下去,遲早被抓住,隻能先去那個地方了,然後想辦法突圍。


    打定主意,墨曇心拽著聶清向河左岸遊去,這瀑布之上,右岸地勢較緩,林草豐茂,左岸都是岩石峭壁,光禿禿的,那些兇徒全部都是從左岸下山,從瀑布下來,右岸都是大石,遠處還有幾片林地。


    忍受著潭水的冰冷和傷口的痛楚,眼看距左岸隻有三丈左右,墨曇心隻覺右腿一陣巨痛,直透骨髓。


    該死,腿抽筋了。


    他本來就與人激戰,一身熱汗,體溫不低,又突然入冷水,現在抽筋,也是老天爺眷顧墨曇心,要是在潭中來這一下,他就不用逃亡了。


    我真是好運氣,墨曇心暗暗想道,不要把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完啊,我的這一世還要活到九十九。


    腦子就亂七八糟的想著,墨曇心忍著巨痛,將聶清拉到了一處大石後麵,急忙摸了摸腰間,還好,刀還在,這把刀對他很重要,又看了看聶清,得,現在兩人隻有一把武器了。


    雪在舞,大雪覆蓋石上,隻要稍微有點眼力,就可以發現石上尺厚的雪缺了一處,看著蹤跡,絕對可以順利追到墨聶二人。


    風在嘯,一身衣衫已濕透,冷風拂過,頭上衣上結了一層薄冰。墨曇心使勁舒緩著抽筋的腿,終於順了過來,聶清被墨曇心救起,發現還有唿吸,舒緩了半盞茶的功夫才終於把他弄醒過來,聶清一醒來,就開始嘔水,隻把喝進去的水都吐了出來,一時嗆的涕淚橫流。


    “這可真成肚子裏養魚了。”聶清看著吐出來的兩條寸許長的小魚,嘿嘿笑道。


    “趕緊跑,要不然我們就要變成別人肚子裏的魚了。”墨曇心把聶清扶起,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一路小跑向右岸的樹林。


    與此同時,一眾兇徒都到了瀑布下,遍尋不獲二人,有水性好的在潭中遊了一圈,撈上來一把長劍,正是聶清隨身配劍。


    “搜,跑不遠。”說話的是個闊口的石姓壯漢,正是剛才洞中發言的一人,也是個大盜,名叫石猛,此時許越不在,由他統領一眾兇徒。


    眾人得令,有人眼尖,看見右岸石上積雪缺了一處,忙招唿眾人。


    “找幾條船來。”石猛向身後幾人道。


    “我那裏有幾條船。”人群中一人自告奉勇道。


    說話那人領著十數人,向下遊而去。


    其他兇徒看著對岸,卻是大石阻隔,什麽也看不見。隻能看見些黑石碧水,漫天白雪。


    萬邪穀,議事山洞前。


    楊琅一臉冷汗,又是滿臉茫然。


    冷汗是因為他現在和門下幾人被數十人圍住,其中半數都是難得的高手,而且也是江湖中馳名的兇徒。稍有不慎,說不定會被當場格殺。


    茫然,是他實在不知道關彪在說什麽,這狗東西不知是不是出門忘吃藥,抓住他就直接扣了個穀中叛徒的帽子,搞的他現在被圍攻。


    你大爺的,楊琅瞪著關彪,暗暗罵道。


    關彪也迴瞪著楊琅,他因為李胖子帶進來那人斷了一隻手,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加上他一心認為此事定是楊琅指使,裏通外敵,他被沈家趕入這穀中,一呆數年,也是因為當時出了內鬼,所以異常痛恨這種吃裏扒外的人。此時抓住一個楊琅,定要置他於死地,以報斷手之仇。


    群狼環伺,楊琅知道一步走錯,就要出大問題。


    擦了擦臉上汗,楊琅道:“諸位兄弟是了解我的,我在穀中數年,如果是我指使的,我還會在這裏嗎?隻怕早卷好鋪蓋,溜出穀了。對關彪剛才所說,我毫不知情。可否容我詳查一番?”


    許越初聽到關彪所言,心頭火起,已打算動手。此時冷靜下來,聽楊琅這般說,心下敵意大減,不過他天性多疑,又累年在江湖仇殺中打滾,內心深處還是抱著寧肯殺錯,不肯錯放的想法。隻是一隻手已從楊琅的肩頭放了下來。


    楊琅吊在喉頭的一顆心,隨著許越的手,放迴了胸腔。


    “可以,給你一次機會,”


    楊琅正要離開去查個明白,卻隻聽一人道:“楊堂主,還是派手下去查,你大可不必親跑一趟,如果你逃了,我們找誰去?”


    說話的人聲音低沉,發音也有幾分不準,正是麵部受創的獨孤光。


    他剛才在洞中可看的清清楚楚,救走聶清之人,正是數次刺殺他們三人的那個殺手。如果那殺手是沈府中人,他們這次來,穀中本來就有數人反對,如果穀中之人暗中與沈府合作,要故意破壞這次聚會,那麽無論是半路截殺他們,還是此時救走沈家暗椿,就一切講的通了。至於敢明目張膽帶人入穀,隻怕他也沒想到自己是沈家的棋子,沈家隻怕沒有考慮過他的死活,巴不得穀內廝殺,死個幹淨才好。


    此時,他那個手下怕早就背叛了他,已經接應上逃走的兩人,正要出穀去。


    “去找李景,找不到,你就不用迴來了。”楊琅給手下吩咐道。


    手下人接了命令,趕往前穀崗哨那裏。


    過了有一炷香功夫,山下有人跑來,急急道:“許老大,發現了兩人蹤跡,還有一個胖子和他們一起,似乎……似乎……”


    “似乎什麽,說”許越冷眼看了楊琅一眼。


    “有認識的兄弟們說……說……是楊掌門手下的人,叫李景。”報信之人看了楊琅一眼,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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