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前掌燈太監黃荔枝已在王府門前等候多日。先前還會有管家出來寒暄客套,如今已是大門緊閉,連應付都懶得應付了。黃荔枝沒想到琮王這麽沉得住氣,難道是真的重傷快要不行了?


    一聲倒地聲將黃荔枝從思緒中拉迴來,原來是這些天隨性的老太醫身子骨老邁,經不起陽光暴曬。隨行侍衛將老太醫拉到樹蔭處後,小跑迴來道:“啟稟黃公公,張太醫是中暑。”


    黃荔枝語氣不耐,揮了揮衣袖道:“帶他下去休息。”


    天氣酷熱,軟轎中冰盆裏的冰塊換了好幾茬,扇扇子的小太監右手胳膊比左臂腫了整整一圈,都快端不起來了。皮膚嫩白的小侍女用銀絲夾夾起一塊冰,放到黃荔枝手邊的碧玉盤裏。那身材圓潤的陰柔太監蘭花指撚起冰塊,一手托在下麵,一手將冰放入口中一咬,發出“咯嘣”一聲脆響,冰的他鼓起腮幫子一吸氣,隻覺得遍體透涼。


    他掀起車簾,小眼一眯,狹窄的視角內一名侍衛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從側門悄悄進入王府。


    黃荔枝是皇宮裏的最當紅的大太監,眼睛何等毒辣,立刻便看出這些包裹大多數皆是女子物品。他不禁大為詫異。傳聞中這位琮王殿下可是不近女色。可據周邊盯梢的探子來報,自從那位背著古樸長劍的江湖女子偷偷溜進王府之後就再也沒出來過。緊接著便有侍衛小廝相繼采買女子用品。那位女子竟真的在王府裏住下了。


    這位太監眯眼尋思著,低頭看見小侍女跪在他腳下,低頭露出纖細白嫩的後頸,將肥厚的手順著小侍女衣領伸了進去,在小侍女雪肌之上掐出一道道淤青紫痕。那小侍女戰戰兢兢,用力咬著下唇不敢發出一聲呻吟。


    太子手下那位年輕魁梧的幕僚早在初次聽聞探子來報時便說認識那位背劍女子,讓他這些天露麵守在正門口,害得他平白糟了好些罪,早就對那位長相看似溫和,實則陰冷如毒蛇的男子心懷怨恨。呸,待他成為太子眼前人,遲早要想辦法弄死那小子。


    王府的後門正對著一片清淨荷塘,數百尺的連天碧葉鋪滿水麵,偶有粉嫩芙蓉出水,宛如嬌滴滴的仙子剛剛沐浴完畢。此時這道門悄悄打開了一道小縫,一位身穿鵝黃羅裙的背劍少女從裏麵走出。


    荷塘邊的樹蔭下,早就立有一道人影。


    靈蘿今日在糕點之中發現了一張紙條,上麵寫有:未時三刻,後門荷塘。


    起先她還以為又是哪個小丫鬟的惡作劇,直到中午時分,靈蘿發現後廚做糕點的廚子不見了,到處找不到人,靈蘿才意識到是有人混入了王府。奇怪的是那人混入王府後,既沒有刺殺公子,也未在飯菜裏下毒,難道就是為了給她傳遞小紙條?


    抱著懷疑的態度,靈蘿如約而至。


    那背影看起來是一位身材魁梧、一身江湖打扮的男子,看樣子有幾分眼熟。靈蘿走進道:“你是誰?”


    那人緩緩迴過頭來,靈蘿有些吃驚,道:“是你?”


    身材魁梧卻有一張溫和麵孔的男子道:“是我。”


    靈蘿沉默片刻道:“沒想到你居然來到了奉仙。”


    男子陰鬱一笑,道:“沒想到你當上了楚懷瑜的侍妾,靈蘿女俠。”


    “侍妾”兩字太過難聽,“女俠”兩字又充滿了諷刺意味。靈蘿一皺眉頭,道:“韓頌元,你想說什麽?”


    此人正是大雪當日帶著無極幫副幫主韓宗鑄屍體下山的韓頌元。當日親口對她說下“江湖再見,隻當作不識”的少年如今再無往日溫柔,有的隻是眉間化不開的陰鬱。他仔細打量了一眼靈蘿,嘲弄道:“看來你是真的淪為王爺府的金絲雀了,連你門派的死活都不管了。”


    靈蘿臉色一變,“唰”的抽出傾覆架在韓頌元脖子上,道:“你知道了什麽?快說!”


    韓頌元冷冷一笑,兩指撚住傾覆劍身,向外一推,道:“不愧是女俠,好威風啊。與其跟我這逞威風,不如好好問一下你的王爺,聶懷遠帶著精甲鐵衛攻上雁靈山的事他可是早就知道。”


    “什麽?”靈蘿感覺眼前有些暈。


    韓頌元譏誚道:“我也是看在與你相識一場的份上才好心來提醒你的。至於去不去,你隨意。”


    他說罷,也不管靈蘿如何反應,轉身離去。


    靈蘿隻覺得胸口一陣窒息,仿佛有潮水自四麵八方湧入她頭腦之中,將她埋沒。她顧不得冷靜下來,便直直走到了楚懷瑜位於竹林深處的書房前。


    清輝正守在門口,見少女臉色蒼白,問道:“怎麽了?受什麽打擊了?”


    靈蘿顧不上理他,直直向裏麵闖去。


    書房雖是禁地,靈蘿卻從來都是來去自由。可如今她這幅樣子就往裏麵闖,清輝下意識就去攔她。


    靈蘿拔劍,麵無表情道:“讓開。”


    清輝皺眉道:“吃錯藥了?”


    靈蘿道:“再不讓別怪我誤傷了你。”


    緊閉的竹門突然從裏麵打開,一身玄色衣衫的楚懷瑜道:“讓她進來。”


    清輝警告地看了靈蘿一眼道:“是。”


    窗戶大開,房間裏滿是鬆竹清氣。靈蘿站在楚懷瑜三步遠的地方,逆光之下靈蘿突然感覺她有些看不清公子的麵孔。她握緊手中傾覆,問道:“為什麽不告訴我?”


    楚懷瑜坐在桌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淡淡道:“你都知道了。”


    看來韓頌元所說的果真是事實。靈蘿腿腳一軟,險些站不住。靈淵靈嵐他們興許還沒迴門派,師父也不在,門派裏隻有大師兄和少數幾個師兄弟。她早就想到過聶懷遠沒有出現,興許會去偷襲門派,卻沒想到他帶去的是朝廷的精甲鐵衛。大師兄如何對抗的了?


    她上前一步,紅著眼睛奪過楚懷瑜手中茶杯,道:“你為什麽要瞞著我?”


    楚懷瑜鳳眸微抬,淡淡道:“眼下你去也晚了。本王已叫人去了,至於能否趕得上,全靠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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