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太子府進刺客不過短短數日,琮王在奉仙城也遇襲,不過刺客是否得手並未有消息傳出,人們隻知王府馬上傳令封鎖了奉仙城,許進不許出,而琮王府守衛森嚴更是如同鐵桶一個,許多想要探聽消息的探子和借故探望的官員都被堵在門外,就連朝廷派來的使者以及宮廷禦醫都未進得了王府,而是找了家驛館安排住下。


    使者是僅次於大太監隧道吉穩坐第二把交椅的禦前掌燈太監。一般為防止宦官當道,宮內的太監不授一、二品官銜,隋道吉身兼大太監以及留守都督指揮使也不過是二品官職,而這位太監憑借恩寵愣是破格坐到了正三品的位置。這位深受皇恩以及百官巴結奉承的太監有一個女子般的名字——黃荔枝。相傳是皇宮內最得寵的李妃在吃荔枝時隨口賞賜的名字,便一直沿用至今。


    荔枝。世間珍果更無加,玉雪肌膚罩絳紗。黃荔枝亦是如此。皮膚晶瑩剔透堪比後宮那些娘娘,隻可惜生了一副小五官,顯得整個人透著圓潤。他此時坐在驛站精心布置的雅間中,神情是收斂不住的燥鬱:“你說這位琮王殿下打得到底是什麽算盤?既不肯見咱家,又不肯放咱們迴去複命,就這麽扣在這裏是幾個意思?真不怕咱家迴去告他一狀?”


    坐在桌幾對麵的是一位年輕人,身材健碩,長了一張溫順隨和的麵孔,偏偏眼神冰冷。他從桌上拿起一顆品種為淮枝的晚熟荔枝,輕輕剝開絳紅色的外殼,露出裏麵盈透的果肉,不急於放在嘴裏,而是說道:“急什麽?上麵派你過來不過是讓你當一雙盯梢的眼睛,你就在這裏安心待著,早晚有一天那位琮王殿下坐不住了,會自己過來請你。”


    年輕人不知是什麽身份,即使麵對這位當朝新貴也毫無敬意。


    黃荔枝也不惱,問道:“那太子殿下是什麽意思?”


    年輕人瞥了這位太監一眼,黃荔枝立刻解釋道:“咱家總得知道太子殿下的意思,才好配合。”


    魁梧年輕人道:“不管琮王是真的遇刺還是假的遇刺,對於太子殿下而言並無差別,他要的隻有一個結果,就是琮王身體無恙。”


    黃荔枝笑了,他一笑,本就不大的眼睛像被臉上嫩白的肉硬生生給擠沒了:“朝野上下都說太子殿下與琮王勢同水火,看來也不盡然……”


    那名眉眼間看似溫和的男子神情一凜,黃荔枝立刻噤聲。


    男子起身,將剝好的荔枝放到了黃荔枝受傷,道:“不該打聽的事別打聽,不該猜的事別瞎猜,黃公公也是宮裏的老人了,應該懂得這些。知道的太多,即使我不動手,將來想要剝荔枝的人自然有的是。”


    他表情陰冷,掃了黃荔枝一眼後,推門離開了房間。


    黃荔枝手中握著剝好的荔枝,神情複雜。


    人們總怕宦官當道,好像讓這些不陰不陽的太監沾染了權勢,朝政之風也會變得陰糜不振。哪知太監不過是一張傳達聖聽的嘴,沒有任何根基依靠的他們如同秋後螞蚱,挨著朝野上下的罵,說不準哪天就會死在君王與氏族的夾縫當中。任他看上去如何權勢熏天,還不是要當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靈蘿一路跑死了三匹馬,趕到奉仙城時城門已經關閉。距離聽到琮王遇刺的消息已過五天,靈蘿不想再等,她順著城牆扶搖直上,一路敲暈了幾個守城士兵,這才溜入城中。


    宵禁時分,街上早沒了人影,倒是巡城官兵比平日裏多出幾倍。


    奉仙城,靈蘿曾經在數月前來過這裏,隻不過當時受沈秋郎挾持,玉無憂與沈秋郎在奉仙塔樓上的煙雨一戰後,她被邕王世子的人盯梢,是以也未在奉仙久待,更是連王府在哪兒都不知。她挾持了一個更夫,從更夫口中探聽到琮王府的具體位置,這才踏夜而行。


    她來到王府大門外,用力敲動大門,隔了許久,才聽到裏麵有動靜。出來的是兩名甲胄鮮明的侍衛,看見來人是個年輕女子後皺了皺眉頭,道:“你找誰?”


    靈蘿抱拳道:“勞煩通報一聲,我要見你們王爺。”


    兩個侍衛相互看了一眼,道:“王爺有令,概不見客。”


    靈蘿道:“我是你們王爺的朋友,勞煩通報一下,他要是知道不會不見我的。”


    這兩天想見王爺的太多了,大多都是這套說辭。兩個守門侍衛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了,更何況深夜拜會有失禮數,固然這姑娘長得清麗樣貌,這兩名守衛仍舊關上大門,將她拒之門外。


    靈蘿見正門行不通,歎了口氣。她從未來過公子瑾之的這座府邸,本想著老老實實從大門進去,沒想到吃了個閉門羹。她腳尖點地,身子飄過數十丈,落入府邸之中。王府守衛看起鬆懈,實則從來都是外鬆內緊,她順著簷下陰影處輕聲小步行了數百步,總算讓她瞧見一處燈火通明。


    一個長相素淨的丫鬟紅著臉從裏麵走出,她手中端著檀木托盤,盤中是疊放整齊的衣物,料子華貴潔白如雪,一看便是公子平日的穿衣風格。


    看來正是公子房間。她見丫鬟守在門前並未走遠,怕驚動了她引來守衛,彈指一股氣勁將她點住穴道。


    裏麵似乎有隱隱水聲。靈蘿小心翼翼推開房門,見屏風後麵似乎有人影浮動,熟悉的鬆竹清氣順著嫋嫋輕煙彌漫而來,她心跳的十分快,心想:莫非公子無礙?


    她一時竟有些害怕,既害怕見到公子真的受了重傷,又擔心若見不到他,心裏恐怕不得踏實。正猶豫時裏麵一道帶著冰淩的聲音傳來:“誰?”


    聽到熟悉的聲音,靈蘿一顆心猛然落地,竟有些頭腦空白。既然無事,那如此場景八成是在沐浴,她正想先退出去,有話等一會兒公子沐浴完再說,哪知連日趕路早已疲憊不堪,此時猛地放下心來腿腳有些發軟,左腳絆右腳一下摔倒,帶翻了遮擋的屏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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