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神情凝重。


    招魂鈴響,六道現身。


    一黑一白兩個瘦高身影站在樹上,仿佛索命無常。樹影微動,帶起一片落葉。二人分別從左右兩方攻向玉無憂。


    玉無憂淡然淺笑,驀然幻出八座分身,音容笑貌俱是相同,讓人無法分辨孰真孰假。兩位瘦高無常鐵鉤“嗤”的沒入玉無憂身體,卻沒有濺射出半點血液。那被他刺中的道士轉而如同鏡花水月消失,不遠數尺,又生出一個“玉無憂”,笑著望向二人。


    鏡花水月。


    八座分身,八重劍意。此消彼長,劍氣沉浮。雨水打在劍身上,數朵剔透水蓮花爭相綻放,氣機將山中其餘幾處大陣一齊震破,兩名無常被劍氣切得體無完膚。


    鬼麵人、黑白無常屍體陳列一地。


    除了那一襲紅衣。


    妖冶俊美的爻夷族男子一直在等玉無憂將人殺盡。


    白嫩腳趾踩在泥濘裏,行動間腳腕上銀鈴聲脆。他撐著一把紅色油紙傘,神情有些不耐,說道:“太慢了,等著殺你都要等睡著了。”


    玉無憂笑道:“好飯不怕晚,貧道也在等著你現身。”


    異族男子美目環視,毫不意外看見還有熟人也在其中。這次他沒有忘記靈蘿是誰,熟稔地打著招唿:“你好哇,小阿妹。”


    靈蘿已然在替離火君解毒。而內力恢複七八成的震雷老仙師正在為兌澤君解毒,雙目怒瞪道:“沈秋郎。”


    可惜沈秋郎並不認識他,他眉頭微皺,說道:“真是掉進道士窩了,怎麽這麽多牛鼻子老道。”


    玉無憂無奈笑道:“誰讓你命中注定與道士有緣呢?要不你入我檀清觀吧,貧道勉強收你當個掛名弟子。”


    沈秋郎陰冷一笑,殺機四溢:“隻怕你沒命收我。”


    話音未落,一抹紅霞已然殺到玉無憂身前。血漬紅葉,人如其名。指尖戾氣所到之處,就是一片血霧。


    玉無憂揮劍斬斷一縷紅色氣機,向沈秋郎扔去一紙黃符。


    沈秋郎看也不看,抬手拂掉,道:“雕蟲小技。”豈料那黃符去而複返,爆出一串碧青色火焰順著氣機牽扯向他蔓延而來。他抬手帶起一團紅霧,打在碧青焰火上炸出一團絢麗豔冶的紫色花火。氣浪襲來,將用來阻隔眾人的符陣轟破。


    餘燼如流星颯遝而來。


    靈蘿一個大踏步,衝在眾人麵前。劍尖戳地,念道:“蹤絕作傘。”


    劍尖迸發出猛烈白芒,化出一把巨傘擋在眾人麵前,將星星之火阻隔在氣傘之外。四周氣傘未庇蔭的地方卻沒這麽好運。火星沾到樹上,頃刻連成一片火海,連同天上的雨一同燒盡。


    重重熱浪撩起少女鬢發,熱氣升騰蒸的人濕衣盡幹。人們驚駭於這兩位當今江湖頂尖高手的實力以外,更驚歎於少女敢以內力作傘的魄力。


    見多識廣的老仙師臉色凝重,道:“蹤絕真氣。”


    能以蹤絕化傘,絕對是七重以後才有的境界了。如今的重山派掌門宋太恆也不過六重蹤絕實力,這小丫頭哪兒來的七重蹤絕?


    待餘燼稍一落下,靈蘿連忙繼續為眾人解毒。必須要在大火燒到這裏前趕快離開。隻可惜苗族醫女撾靚花渣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不然解毒的速度還能快些。


    彼岸正門的九百九十九層天階上,躺了一地屍體。一位聶家弟子翻到一個尚未氣絕的刹那門弟子,上前補了一刀。


    另一位聶家弟子跑了過來,問道:“清點完了嗎?”


    先前那位補刀的弟子道:“讓他們跑了十多個人,要不是突然冒出來個白衣娘們兒壞事,這些人都能留下。”


    “得了吧,要不是莊主妙計,就憑你?”


    補刀聶家弟子訕訕一笑,道:“當是自然。不過跑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小人物,掀不起什麽大風浪,比較可惜的就是那個刹那門的盲女跑了,不然就憑她跟莊主說話的神氣,我真應該好好教訓教訓她。”


    山縫之間,目盲的鮮卑女子握緊拳頭。她對聶萬傑百般提防,可還是沒防住對方竟與彼岸之人裏應外合,利用毒煙使他們失去戰鬥力,要不是這位遠黛穀的朋友及時出手,恐怕所有人都要斷送在這裏。


    慕容嫣道:“聶老賊假意圍剿彼岸,實際上卻是故意存了消耗幾大門派的禍心。其他兩路估計也危險了,我們要盡快去警示他們。”


    窄小的山縫中藏有十餘人,除卻三名無極幫的人,其餘都是刹那門僅存的幾人。山下定然還會有彼岸之人,想要下山恐怕要比上山還難,幾人當中目盲的慕容嫣是唯一的一位宗主,眾人定當唯她命是從。


    無極幫大小姐早已被剛才那一場可怕的屠殺嚇得腿軟,多虧蔡吉和高個子女客卿扶著,才勉強不會栽倒。但她此時仍惦記著後山的靈蘿,道:“要趕快去後山,靈蘿不能死。”


    沉默寡言的醫女道:“後山毒瘴繚繞,由我去就行,你們去找重山派跟寒昭門。”


    眾人沒有異議。


    待得苗女離開,眾人上路,慕容嫣終於忍不住問道:“為什麽說靈蘿不能死?”


    趙俏輕聲道:“她要是死了,公子該有多傷心?”


    慕容嫣問道:“你喜歡那個公子?”


    趙俏輕咬下唇。


    目盲鮮卑女子涼涼一笑,道:“她死了不是更好?你就有機會了。”


    從未這麽想過的趙俏眼前一亮,但緊接著光亮熄滅,燃燒盡最後的光芒,她搖頭道:“不會的。”


    慕容嫣嗤笑:“癡情的女子。”但她笑著笑著,沉默了。她又何嚐不是如此?刹那門的死傷慘重、她的九死一生,換得來那人半點憐惜嗎?


    眼前浮現那位俊逸風流的青衣男子,隻是彬彬有禮地向她點頭微笑,便讓她赴湯蹈火,甘之如飴。


    最後一位劍士被靈蘿逼出毒素,向這位恩人深深作了一揖,道:“多謝女俠救命之恩。”


    靈蘿額頭上已滲出了脫力才會有的虛汗。她擺擺手道:“不必介懷。隻是大家怎麽中毒的?”


    這話問住了眾人。一路煙瘴繚繞,遠黛穀的醫女早為大家配好了抵禦瘴氣的藥丸,為何還會著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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