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的連忙說明緣由:“這幾位遠道而來的仙師沒有住處,眼下客房緊缺,想問問姑娘可不可以通融一下,擠一擠?”


    靈蘿向櫃台處看去,那確實站著一群道士,而且人數不少。可她租下兩間客房,臭道士一間,她與撾靚花渣一間。總不能三人擠在一間睡吧?就算江湖兒女不拘小節,之前路上風餐露宿,也少不了擠在一間破廟休憩的時候,可如今進入城鎮,這種行為未免也太驚世駭俗了。


    掌櫃的見靈蘿麵露為難之色,連忙補了句:“小店願將房錢退給姑娘,隻要和您一起來的那位道長可以跟這幾位道長擠一擠。這不我也尋思,既然都是道長,相互之間沒準會有很多話可以聊。”


    靈蘿這才知道自己會錯了意,有些哭笑不得說道:“這我也拿不準主意,還是等他本人來……哎,來了。”


    說話間玉無憂走進客棧。他衣擺下麵打成一個利落的結,正在用挽起的衣袖擦拭濺到臉上的水,一副不羈模樣。


    靈蘿道:“你來得正好,掌櫃的正跟我說呢,客棧房間不夠了,問你能不能跟人擠一擠。”


    玉無憂笑道:“好啊,男的女的?不是美人貧道可不要……”話說一半,他抬眼正好看見一屋子的道士,瞬間一副見了鬼的表情,轉頭就往門外跑。


    他快,屋子裏的道士更快。尤其是那位長得像捉鬼天師一樣的老道,幾乎是瞬間閃到門口,擋住了玉無憂的去路。其餘人快速跟上,呈分散站位將他團團圍住。


    掌櫃的慌了,連忙上前阻攔道:“幾位仙師,和氣生財,千萬別打架。”


    靈蘿雙手環抱在一旁看笑話,想著:這臭道士也有今天,看來平時偷雞摸狗的破事做多了,遲早會被人找上門來。


    正想著,滿屋子的道士突然齊齊向玉無憂鄭重行了個禮,道:“見過掌門人。”


    掌門人?!


    靈蘿毛骨悚然,頓時有一種做夢夢見沒穿衣服上街,醒來發現真的光著身子站在街上的吊詭感。要不是親眼所見,她幾乎懷疑是臭道士花錢雇人演了一出戲。


    早知臭道士是檀清觀前任老掌門的弟子,看他每天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靈蘿以為他在檀清單單隻是個輩分大得驚人,卻沒什麽實權的散淡道人,至高總不會是檀清八君之一,卻沒想到他竟是檀清觀的掌門,那個傳說中在後起之秀當中亦是佼佼者的霽玉真人!


    玉無憂眼見逃不掉了,一臉苦相對著一臉威儀的老道說道:“師叔好。”


    老道冷哼一聲,說道:“你還知道叫貧道師叔?我叫你師叔怎麽樣?”


    玉無憂訕笑:“這怎麽好意思啊?”


    老道狠狠瞪向他。


    眉間有紅色印記的悲憫相道士一旁道:“掌門,你已經有將近兩年沒迴觀裏了,這次可別想再跑了。”


    玉無憂見所有逃跑的通道都被檀清弟子擋住,逐漸認清了形勢,道:“不跑了,貧道餓了。吃飯。”一抬眼看見靈蘿一臉吃屎的表情看著他。


    靈蘿道:“你真的是霽玉?”


    玉無憂有些好笑道:“不然難道還是鯉魚?”


    什麽鯽魚鯉魚的?亂七八糟。


    靈蘿換句話問道:“檀清觀掌門霽玉真人就長你這德行?”


    玉無憂手指彈了下靈蘿額頭,道:“什麽叫就長我這德行?貧道可是方圓百裏有名的美男子。”


    靈蘿譏諷道:“百裏之內隻有隻有你和你的驢兄?”


    玉無憂再次在靈蘿身上貼上一紙黃符。


    黃符是被那位總是一臉悲憫相的年輕道士揭開的,他有些抱歉道:“讓姑娘受委屈了,我們掌門一向如此……活潑,還希望姑娘見諒。”


    靈蘿也是頭一次聽到有人用“活潑”這個詞來形容自己門派的掌門,有些同情道:“真是苦了你們了。”


    這位總是一副悲憫相的年輕道士是檀清八君之一的兌澤君,道號無修。而那位眉須張揚的老道則是八君之一的震雷君。


    檀清八君,對應著八卦。每一個稱號下對應的便是一位觀中長老級別的真人。兌澤君無修子是其中最年輕的,亦是玉無憂的師弟。平日裏沒少為不靠譜的掌門料理觀中大小事務,甚至到了此時還要擔負防止玉無憂逃走的責任。


    師兄弟二人關上房門,立刻一副心照不宣的模樣。


    玉無憂笑道:“你我師兄弟二人已經許久沒有手談一局了,今日正好。”


    無修子無奈道:“隻希望掌門師兄少悔幾步棋。”


    這些年師兄弟聚少離多,已經很少下棋了。可小的時候,二人沒事兒便坐在一起,一殺便是一個下午。玉無憂酒品不好,棋品亦不怎麽樣。臭棋簍子一個,偏偏一下錯就悔棋耍賴,除了性格好到極點的無修,沒人願意跟他一起玩。


    無修是所有師叔一輩眼中最像樣的弟子,人品好,棋品好,做事有條理。有一次下棋,師父鶴歸真人也來圍觀。那一次,無修的白子將玉無憂的黑子殺得片甲不留,幾乎已到了絕境。無修本以為師父就在旁邊,師兄總不至於當著師父的麵也悔棋耍賴,誰知道這位做事不按常理的師兄愣是悔了三十多步棋,直將一盤黑白分明的棋下得亂七八糟,最後把棋盤一推,說道“不玩了”,弄得無修哭笑不得。


    師父那之後卻是足足閉關了三個月,出來直接便將掌門之位傳給了師兄玉無憂。


    二人靠窗相對盤膝而坐,中間放置的是無修從檀清觀帶過來的棋盤。上麵是二人兩年前對弈的殘局,棋子用釘子牢牢固定在了棋盤上。


    玉無憂失笑道:“至於嗎?”


    無修落子道:“謹防掌門師兄耍賴。”


    玉無憂把玩著手中圓潤棋子,問道:“路上可有見到什麽?”


    無修認真想了想,謹慎落下一子道:“五大門派幾乎聚齊了,就連寒昭門的門主北山桓也出了那座海市蜃樓,親自帶人參與圍剿。另外,重山派此次來了百十號弟子,由現任掌門宋太恆與長老薑潮親自領隊。”


    玉無憂搖搖頭,道:“還有什麽?”


    無修繼續說道:“金鍾派、無極幫、常門這些不大不小的幫派也都派了人來,我們沿途一路看到了十幾個幫派,還有許多不認識的門派。”


    玉無憂抬頭,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道:“貧道是問你女俠啊,這一路過來都沒有看到什麽身材婀娜相貌出眾的女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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