撾靚花渣看著靈蘿與玉無憂就這麽一路鬥嘴,直到坐在茶館裏,二人已經開始賭氣不說話了。


    從岑江向南,過了赤水就是隴南。


    隴南富庶,不隻在於隴南王蕭疏昀這位喜歡種植麥子、水稻,對農業發展頗有心得的“農夫王爺”,更在於此地是交通便利之地,當地運輸十分發達,南來北往的來客也多,當地人瞧過見過的多了,便養成了些窮鄉僻壤小民所沒有的傲氣,即使是見到長安來的達官貴人,也都沒有什麽好新奇的。


    店小二見這一桌兩個姑娘,一個冰山美人,冰姿玉態。一個清麗嬌美,風韻初現。俱是難得一見的姿容絕麗。而同坐一桌的少年道士,玉樹臨風,舉手投足都是無盡風流。偏偏隨身帶著大筐小筐的雞蛋臘肉,看起來像是鄉下來尋親的。連閱人無數的他也瞧不出這幾人來路,隻得試探問道:“客官,你們這帶來的東西擋住別的客官路了。”


    靈蘿一向從善如流:“店家,我便宜點賣給你,你都收了吧。這雞蛋是山中野雞下的蛋,光雞蛋黃就頂普通人家的整個雞蛋那麽大,您再看看我這兒的臘肉,那都是上好的野豬肉,喝的都是山泉水,尋常地方可吃不到。您再看我這……”


    撾靚花渣已經沒眼看,到底還是店小二反應夠快,訕笑道:“這位姑娘可真會說笑。我先將您腳下的東西挪個不礙事兒的地方,一會兒您吃好喝好後,別忘了把東西帶上。”


    玉無憂笑道:“有勞店家。”


    店小二暗自鬆了口氣,說道:“幾位想吃點什麽呢?本店特色是一道白切雞肉,將三個月大的雛雞掏去內髒,塞入填料,文火慢燉,做出來的雞肉鹹香軟糯,皮軟肉滑,尤其姑娘愛吃。”


    玉無憂點點頭:“就要那個,再額外炒幾個清脆可口的小菜。”


    他沒有額外要酒,而是跟掌櫃要了個酒碗,將從苗鄉帶來的酒開封,頓時酒香四溢,引得周圍人向這邊看來。


    玉無憂將瓊漿倒入大碗中,低頭慢飲,先是一陣辛辣,緊接著清冽酒香遍布唇齒,隻感覺一路羈旅勞累一掃而空,說不出的暢快。


    鄰桌坐著一位窮書生,看著眼饞。從行囊裏摸了半天,摸出幾枚銅板,數了數擺在桌上,叫來店小二道:“店家,給我也來一碗隔壁道士喝的那種酒。”


    店小二抱歉一笑,說道:“這位客官,還真不好意思,那就是人家自帶的,我們這兒隻有自釀的女兒紅,味道也不錯。”


    書生無奈笑道:“那算了。”


    玉無憂聽見書生和店小二的對話,說道:“旁邊桌的那位朋友,相逢就是有緣,要不要一起拚個桌?貧道喝酒也好有個伴。”


    書生見少年道長麵向和善,雖樣貌出眾,卻是十分隨和的模樣。隻是桌上還坐著兩位女眷,看起來多有不便。於是神色羞赧道:“小生囊中羞澀,就不叨擾三位了。”


    靈蘿笑道:“不要錢,算我們請你。”


    書生睜眼道:“那更不可了。小生沒有做什麽事,斷沒有無功受祿的道理。”


    麵對這個迂腐書生,玉無憂則是搖頭一笑。


    靈蘿卻道:“當然不會讓你白喝我們的酒。實不相瞞,我們幾個從鄉下過來,見識淺,就想聽聽最近有什麽大事發生。”


    書生明知是那身後背著長劍的姑娘故意給自己台階下,耐不住酒太香,將他肚子裏的饞蟲都引出來了,隻得在心底暗罵自己幾句:“荀尚禮啊荀尚禮,人家姑娘坦坦蕩蕩,你卻如此小家子氣,實在太不應該了。”


    他也不再推脫,收起桌上的銅板,端著一碗清湯寡水的素麵便坐到了旁邊桌上。


    剛才他所坐位置正對那位道長,隻能看見兩位女子的背影,這一坐過去,四四方方的桌子對麵便是剛才那位與他說話的背劍少女,頓時一張臉漲得通紅,隻後悔那麽草率便坐過來。少年道長含笑給他倒了一碗酒,說道:“這張桌上都是江湖兒女,不必拘謹。”


    頭戴方巾的儒雅書生點了點頭,低頭呷了一口酒,隻覺瓊漿玉露不過如此。


    他就占據桌子的一個小角,也不去夾桌上道長和姑娘點的菜肴,隻一邊吃著碗裏素麵,一邊小口呷著酒,生怕一口喝得急了浪費這上等佳釀。


    靈蘿見慣了粗蠻武夫,沒見過這種文酸書生,覺得有趣得緊,便打趣道:“別光顧著喝酒啊,說兩句話。”


    書生剛剛好些的臉麵上再次漲紅,他慢慢咽下口中食物,說道:“最近發生了很多大事,姑娘要聽誰?”


    靈蘿笑著指了指長安的方向。


    書生惶恐,但奈何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隻得硬著頭皮小聲道:“朝堂出了好些大事。先是前朝蕭太子之女陵安郡主相傳還活著,再傳當今那位血脈不正,並非先帝所出。邕王蕭澄打著擁立皇室正統、確保皇室血脈的幌子起兵造反,結果兵敗太安門,一家老小於長安城門前五馬分屍,而邕王一黨也被肅清。”


    鬧市之中妄議朝政,書生手微微顫抖,飲下一口酒壓壓驚,抬頭卻見少女麵色沉靜,淡定得不似這個年齡的人。他見對方沒有插言,便繼續說道:“太子徐相平叛有功,擢升徐相接掌內閣,兼內閣大學士。太子則破例允許身穿五龍紋袍,加冠白珠九枚。”


    玉無憂笑道:“這已經是不合禮製的殊榮了。”


    書生說到這,心裏也有些憤慨,忍不住說道:“樹有蛀蟲,挖之即可。以蛀養蛀,樹強中幹。”


    靈蘿深以為然,也給自己倒了碗酒,道:“衝這句話,小女子敬先生。”


    書生連忙搖手道:“在下無功名加身,先生一稱愧不敢當。姑娘切莫說笑。”說罷,飲下碗底一口酒。


    靈蘿看他碗中見底,正要給他再倒一碗,書生連忙阻止,道:“小生所說之事市井小民皆知,可不值第二碗酒。剛才的事接著說,邕王蕭澄造反被抄家,奉仙城便成了無主之城。當今那位有意想將琮王調離京城,隻是苦於琮王殿下並未成家,貿然封作藩王於禮製不合,於是賜婚琮王,讓他半月後迎娶蘇家長女蘇黎過門。”


    他話音剛落,抬頭卻見剛才一直麵色平靜的少女瞬間恍惚,酒碗傾斜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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