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蘿心中“咯噔”一下。來時她特地借蹤絕真氣之勢探聽周遭確實無人,才放心引出暗探。縱然一直提防暗探,注意力不在周遭,也不該一點動靜都沒聽見。


    想逃已然來不及,她隻得站在原地,暗自計算自己能否一擊得手。


    手指拂開枝丫,那人從木蘭花林中走出,一襲白衣不染纖塵。


    是楚懷瑜。此時他正居高臨下看著她,深色瞳孔看不出情緒:“你在這裏做什麽。”


    與楚懷瑜赴春日宴是為了避開那些暗中盯梢的耳目,但他並不知情。靈蘿不確定剛才他是否看見暗探,連忙笑著轉移話題道:“公子你怎麽也出來了?”


    楚懷瑜道:“你剛才在跟誰說話?”


    靈蘿心裏一驚,他看見了?


    見靈蘿沒有迴答,楚懷瑜徑直向著身後暗探遁走的方向走去。不知為什麽,靈蘿一陣心虛,偏就不想讓公子知道自己所謀之事,更不想他知道自己身世,情急之下,她一把拉住楚懷瑜,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四唇相接,楚懷瑜微微瞪大雙目。


    靈蘿腦中一片混亂。她含含糊糊想著,也許並不是非要這種方法轉移公子注意力。又在想,公子瑾之清冷卓絕,一定沒人敢這麽對他。人都說老虎屁股摸不得,她這算不算捋一捋虎須?須臾,她想,暗探應該逃走了吧?


    正在靈蘿準備離開時,公子驀然扶住她,調轉了個方向,猛地將她一把按在玉蘭樹上,反客為主吻了上去。


    後背撞到樹上,玉蘭花撲簌而下。


    靈蘿感覺自己被玉蘭花香以及那股鬆竹清氣包圍,腦中已是一片空白。


    初時隻是細細的淺嚐輒止,慢慢氣氛變得熾熱而濃烈。楚懷瑜眉頭微皺,喉結一動,似乎在品嚐,又似乎是在克製什麽。半晌,他一把將靈蘿推開,像躲避怪物一般後退兩步。


    靈蘿突然被吻住,又突然被推開,一時如墜夢中。


    楚懷瑜看著雙眸迷離,嘴唇紅腫的靈蘿,聲音沙啞道:“滾。”


    靈蘿簡直不敢相信如此粗俗的字眼是從向來端方雅正的公子說出的,她心裏一沉,隻想到:完了,剛才吻他一定是被公子討厭了。


    公子向來潔身自好,如今一定是對她厭惡至極。靈蘿苦澀笑道:“好,我滾。”轉身逃走,身形甚至有些狼狽。


    直到靈蘿走遠,楚懷瑜才冷冷道:“你帶著這麽多人來就為了看這個?”


    楚觀徵帶著一眾人從林中現身。那些氏族公子從未想過跟隨太子從宴席而來竟是看到這一幕,俱怔在原地。有早已看不慣楚懷瑜清高做派的人按捺不住斥責道:“楚懷瑜!你罔顧禮法,罔顧人倫!竟和男子做出如此下作之事,不知羞恥!”


    這些人平時就死死盯著這位琮王,巴不得從他身上挖出一點瑕疵大做文章,此時更是巴不得他身敗名裂。明明都是糜爛王朝中的蛀蟲,憑什麽他要出淤泥而不染?


    楚觀徵的臉色並不好看。誠然這是他一直想看到的,可當他親眼看到這位王兄親吻一位女子時,心裏竟然油然而生的想法是,惡心。周圍人一口一句“斷袖”地批判楚懷瑜,他卻從心底湧上一股煩躁來。


    那位先前本就與公子發生過不快的侯氏嫡長子借機又要來踩一腳,道:“看來所謂的謙謙君子也隻是衣冠禽獸。你們行苟且之事盡管可以等到宴會散去迴府之後,這麽一會兒都不能忍……啊!”


    話未說完,侯勁風發出一聲慘叫。站在前麵的太子楚觀徵驀然拔出身邊侍衛的刀,迴身向他劈頭砍下。利刀將侯勁風的臉一劈兩半,他卻沒有立即斷氣,滿臉是血地向後撤去。


    那些隻知吟月賞花的世家子見到侯家嫡長子月下猙獰著臉向他們跑來,已嚇得肝膽欲裂。偏偏那位性情暴戾的太子楚觀徵這一刀下去並沒有消氣,反而好像瘋了似的不分敵我向他們砍來。在場王孫貴族世家公子紛紛作鳥獸散。


    楚懷瑜扶樹而立,冷眼旁觀。額頭沁出點點虛汗。


    靈蘿一路跑出太子別院,騎馬跑出二裏地。經風一吹,才想起劍和行李都在王府,此時是真正的身無分文,落魄至極了。她沒臉再迴去,隻想找個地方安身,待天亮之後好好計劃一下盜屍一事。


    她尋到了一處破廟落腳,城郊的觀音廟,香火本就不如那些雲霧繚繞的仙山中寺廟來得香火旺盛,大概還算有些信徒打掃,雖不是裝潢華麗,倒也沒到枯草滿地、蛛網羅布的地步。靈蘿撿了兩個蒲團,一手拿著一個,拍打著上麵的灰,想著就在這裏將就一晚。


    將兩個墊子並排橫列,又在腳下鋪了層稻草,她勉強可以蜷在上麵了。閉目假寐了半刻,她睜開眼睛。


    果然還是睡不著。這次重逢,公子對她不像以往那麽冷若冰霜,甚至還有些關懷。所以她還以為,以為……看來是她會錯了意。她腳下一陣蹬踹,揚得稻草亂飛。心中無比懊悔,若是沒發生剛才的事,她還可以厚著臉皮住在王府,睡在高床軟枕上,而不是在一間破廟裏枕著稻草胡思亂想。


    睡不著,靈蘿便隻得運功養神,感受蹤絕真氣如同一縷金絲在七經八脈緩緩遊走,再由易水訣將其滲入骨骼中。期間有無數細碎的小雜質,那是沈秋郎那一掌對她造成的後遺症,都被易水訣一一鯨吞。


    一路練習,靈蘿發現這易水訣如同藏在她體內的一隻饕餮,來什麽吃什麽,隻要不將她殺死,都會被易水訣吞食,融入她的骨血。


    她盤坐在蒲團上,周身暖洋洋的,已是漸入佳境。奉仙城臭道士與沈秋郎一戰,臭道士凝水為陣那招使得驚豔,未曾出劍卻得劍氣三千萬,頗有無形寫意的風範。靈蘿雖不服臭道士,卻也不得不說一句,那招她使不出來。


    想到這,她不由自言自語道:“總有一天要超過你。”


    “超過誰?”一道聲音含笑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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