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山莊這塊地方,原本是一個沒落小門派的宅院。聶家莊主聶萬傑盤下這座宅院後,在原有的基礎上,加以擴建,成為了一座九進九出的大宅院,雖說不上是華麗氣派,但也可謂曲徑通幽,銜山抱水了。


    按理說這宅院不小,自當有很多守衛看守,可如今卻是安靜的過分。


    遠處走來一隊人。靈蘿連忙藏匿起來。隻見這隊人來去匆匆,身負弓箭。而這帶隊之人靈蘿也認識。正是聶家那個佝僂背小廝阿福。


    看他們行進的方向,是要去往聶家地牢!


    想不到她前腳剛越獄,這麽快就被發現了。靈蘿連忙足尖輕點躍上屋頂。高處看來,那一隊隊守衛手持火把,在黑夜中宛若一條條猙獰的蜈蚣。


    她眉頭一蹙,料想事情並非那麽簡單。聶家若是想要自己的小命,用不了這麽大陣仗。他們的目標,恐怕是她出來時遇到的那幾個劫囚之人。不知裏麵關著的究竟是何人,竟引得聶家召集大半門人前去圍剿。


    “快點,跟上。”阿福催促到,火光下那雙三白眼更顯狡詐。


    看到這雙三白眼,靈蘿想起了在汝安茶館以及地牢中的種種,頓時覺得自己這麽不聲不響就走有些窩囊。


    臨走之前,好歹也得給聶家山莊留些紀念,順便幫一幫地牢裏的那位“鄰居”。


    靈蘿悄悄尾隨阿福的隊伍,在拐角處打暈了隊尾的聶家門人,奪過他手中的火把,將他拖到牆後,拿著火把,點燃了幾處無人的屋舍。


    晚來風急。大火借著風力一路竄高。頓時吸引了守衛注意力。一聲聲急促的敲鑼聲響起,守衛聲嘶力竭喊道:“走水了!”引得本欲去往地牢的聶家門人紛紛投入滅火。


    看著聶家亂成一鍋粥,靈蘿忍不住拍手稱快,順手找了塊尖銳些的石頭,在距著火地點不遠的門柱處刻下四個大字:


    靈蘿敬上


    做完這些,靈蘿拍了拍手上的土,笑得頗為自得。這一笑,牽動了身上的傷,疼得她呲牙咧嘴。


    聶采彩,你投之以李,我報之以桃。從此江湖不見。


    告辭。


    靈蘿一路向著聶家大門的方向走去。迎麵瞧見幾個聶家門人拎著一個個木桶小心翼翼地小跑而來。木桶看上去分量不輕,墜得那幾個聶家門人胳膊都直了。


    另一方向傳來動靜。靈蘿連忙警惕地尋了個暗處躲起來。


    阿福從遠處跑來,正麵迎上拎著木桶的隊伍。


    幾人在她藏身之地前停了下來。


    “幹柴準備好了嗎?”阿福問道。


    “東院柴房起了大火。正在調集西柴房的,恐怕要繞些路。”那幾個聶家門人中領頭的迴道。


    “快點!”阿福催促,“少爺都發怒了。地牢裏那些反賊要是跑了,你們一個個有多少頭都不夠少爺砍的!”


    “是。”聶家門人連忙低頭加快了腳步。由於跑得太快,木桶中的東西滴滴答答滲漏出來,發出刺鼻的味道。


    不好。是火油!莫非他們是要火燒地牢?


    靈蘿狠狠一拍腦門,壞事了。


    本想著分散圍剿地牢的兵力,拖延時間,這才在聶家放火。可如今看來竟起了反作用。導致那邊圍剿兵力不足,狗急跳牆要放火燒地牢。


    隻是圍剿幾個反賊,竟要拉上地牢內上百人陪葬,她還是低估了聶家人的狠辣。


    看著近在咫尺的聶家大門,她一跺腳,毅然掉頭往地牢方向跑去。誰知剛跑不遠,耳邊便聽到一聲怒喝:


    “賤人,放了火就想逃?”


    .


    煤油燈燈光如豆,在牆上映照出一道修長的剪影。


    玉無憂徑直走到了地牢深處。


    手指在石壁上來迴摸索,摸到一處凸起。向下一按,一聲機廓的聲音,一陣轟隆隆的巨大響聲中,石壁向兩處緩緩排開,眼前一片燈火通明。


    正對麵著人的大牆整麵立著一個巨大的神龕。神龕中有三尊磚刻的神像。中間坐著的是獄神,形象為老者,麵色和善。獄神旁邊站著的兩個是小鬼,兇神惡煞,麵目猙獰。置身其中腳底生涼,仿若頃刻間小鬼就要破壁而出吃人心肝。


    就在玉無憂自下而上瞻仰這座神像時,外麵傳來一陣拖遝的腳步聲。


    “臭道士快走,聶家人要放火燒地牢!”一道急切的聲音傳來。


    玉無憂一怔,迴頭笑道:“算你小丫頭有良心,還知道迴來救我。不過這位是怎麽迴事?”他指的是被靈蘿挾持著的聶采彩。


    “這不,正好碰上了,想著正好可以挾來做人質。”靈蘿說道,言語中好像很輕巧的樣子。


    看著她手上多出的一道鞭痕,玉無憂笑了笑,沒有戳破她。


    這時,靈蘿努了努鼻子,突然問道:“你有沒有聞到什麽味道?”


    “味道?”玉無憂也嗅了一下,“好像是什麽燒糊了的味道。”


    靈蘿順著味道向門口望去,隻見一縷縷黑煙順著門口飄了進來。


    竟是有人放火!


    “聶家人瘋了嗎?沒看見聶采彩在我手上嗎!”靈蘿脫口罵道。


    地牢外,明滅的火光襯得那位身著綠色錦袍的公子麵目宛如毒蛇般陰冷。


    阿福撲通一聲跪下,爬到神色瘋狂的公子麵前,涕淚橫流地說道:“公子,快……快滅火!大小姐還在裏麵……”


    聶懷遠陰鷙地瞪了他一眼,說道:“胡言亂語,我妹妹尚在閨房。”


    被聶懷遠目光一掃,阿福立刻噤聲,不敢多言。


    “公子!”另一位聶家門人跪在了聶懷遠麵前,“我們都看見小姐被挾持進去了。”


    “唰”的一聲,聶懷遠將刀架在那人脖子上,看著漸漸雄起的大火,握刀的手漸漸鬆開,又握緊。說道:“妖言惑眾者,斬!”


    一抹刀光,那位聶家門人倒在血泊中。


    地牢內,一直沉默的聶采彩突然笑了:“你們太小看我這位兄長了。他為了功名利祿什麽事做不出來?”


    掐著聶采彩脖子的手不禁用了幾分力道:“你在胡言亂語什麽?”


    靈蘿的憤怒讓聶采彩更加來勁兒了,她幸災樂禍地說:“可憐你這山野村姑太過愚蠢,還想用我做要挾。好啊,今天大家一起死。反正有這麽多人陪葬!”


    啪!


    一聲脆響。聶采彩的臉被扇向一邊。


    “怪不得你性情暴虐,原來一家子都是變態!”靈蘿惡狠狠啐道。


    聶采彩迴過頭來憤恨地瞪著靈蘿,滿眼通紅,閉口不語。


    不過片刻,地牢內溫度陡然升高。牢房深處傳來了聲嘶力竭的求救聲:“失火了!救命啊!”


    一時間牢房裏哀嚎聲,求救聲混作一片。


    “你先走。”對於聶家那位公子的行為玉無憂似乎並不驚訝,“挾持聶采彩出去,總還是有一線生機。”


    說罷他拿起牢房鑰匙迎著黑煙跑去。沒跑兩步,發現靈蘿也挾著聶采彩跟上來了。


    “你跟來幹嘛。”玉無憂有些不耐。


    靈蘿小臉被濃煙熏得黑黢黢的,神色黯淡,“我留下和你一起救人。”


    “小丫頭,不怕死嗎?”玉無憂頗感意外。


    “今日之事,有一半責任在我,我不能逃避。”靈蘿說道。


    玉無憂笑了,無奈道:“那便一起吧,救得一個是一個。省得今後午夜夢迴良心難安。”


    “兩位說得好!我孫某佩服!”中氣十足的一聲喝彩傳來,靈蘿迴頭望去,隻見幾個黑衣蒙麵之人帶著一個身形羸弱的少年闊步走過來。正是那幾個劫獄之人。


    說話的一把扯下麵巾,露出一張粗獷的、帶著刀疤的臉來。


    “眼下時間緊急,救人要緊。若兩位信得過孫某可將那西牢房鑰匙放心交予在下及在下這幾位兄弟,我們定將裏麵的人全力救出!”


    “好漢高義,”靈蘿說道,“外麵情形我已見識過,他們大約百十來號人手持弓箭守在門口,貿然闖出恐怕不妥,待救出人來還需大家齊心協力一同闖出去。”


    刀疤臉漢子點點頭,道:“聽姑娘的,救出人來一齊殺出重圍。”


    幾人約定分頭行動後在中心通道會合。刀疤臉漢子和幾位黑衣人去西牢房救人,道士去東牢房,而一位黑衣人則留在原地,跟著靈蘿與那羸弱少年在通道口接應。


    火舌如惡鬼索命般舔舐地牢中的一切。熱浪灼得皮膚仿佛要裂開般疼痛。濃煙熏得人幾乎睜不開眼睛,連唿吸也變得困難,一股奇異的烤肉味卻鑽入鼻孔。


    靈蘿強忍著這股惡心的味道,吼道:“不要亂跑!外麵有弓箭手埋伏!”但仍舊有不少人被火燒得失了理智,慌不擇路跑出去,頃刻變成了篩子。


    “想活命的就聽姑娘的!”中氣十足的一聲吼喝住了想跟隨前人跑出去的。


    靈蘿迴過頭看,見是那刀疤臉漢子帶著幾十個從西牢房救出的人趕到。小股人群漸漸聚在一起,組成了營救隊伍,架著那些身上有傷行動不便的人。


    不一會兒,從東牢房放出的人也陸續跑了出來。靈蘿向後看了看,問道:“還有人嗎?”


    最後跑出來的人焦黑著臉,困難地搖了搖頭,邊咳邊說道:“沒有了。”


    不對啊,臭道士呢?


    這時,刀疤臉漢子上前說道:“姑娘,再不走就來不及了!”


    算了,生死有命。這種時候也不能為了等他一人把大家都斷送進去,靈蘿咬牙道:“走。”


    幾十人一口氣衝到門口,隻聽“轟隆隆”一聲,數十塊青石磚被火燒得炸裂,裹挾著灰塵坍塌了。一股熱浪衝到眼前,幾個人身上沾了火,尖叫著滾在地上,片刻便被大火吞噬。


    再看牢門,已被巨石完全堵住,沉沒在火海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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