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常說飲鴆止渴,渴到一定程度,不喝就是速死,喝了,不知道什麽時候死、甚至可能找到解藥,那自然是有人願意喝的。”


    莫問苦笑一番,“少俠所言極是,江湖之事本就非常理所能斷清,假使有人背負了血海深仇無從得報,突然有人奉上這麽一本秘籍,他定然是願意練的。”


    陸明一聽,不止吧?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賭徒,端遊強化裝備大多都是有成功率一說的,成了未必能加多少屬性,不成,整件裝備直接爆掉,然而會有幾個人不去點呢?


    “莫將軍所說的開源,想必就是這個了,這拜火教用這種手段斂財,江湖上名門正派自然不會對他們心存好感。”


    “不錯,此事確實太過無道,受害之人,很多都在江湖上行走多年,即使不是名門正派的登堂弟子,起碼也會在這些門派結交不少朋友,眼見著昨天還推杯問盞把酒言歡的兄弟今日就已瘋瘋癲癲不識人言,任誰都會生出怨氣;


    “然而,光就於此,倒也未必就能讓拜火教成為過街老鼠。


    “那徐子墨也確實是個人物,試招半月,他竟漸漸摸清了這功法的致殘規律和原因,後來他再兜售時便會對症下藥,體質不同的人便學不同的功法,同時還會因人而異專門製訂戒律,如有些人每次運氣不得超過多少個時辰、又如有些人需要浴在草藥之中、還有甚者可能說晨練夜不練,諸多種種,如果都能遵守下來,哪怕沒有練出功效,倒也確實不至於大傷大殘。”


    彈了選項,涇渭分明,要不要幫拜火教說好話。


    不管怎麽說,這種事情還是太不人道了,而且陸明本來就不喜歡反派洗白的設定。


    “這許是那拜火教一派之言,畢竟會練這種功夫的,往往都不會是什麽成名人物,本就是個無名小卒,即使是練功走火入魔死了,也未必就會天下皆知。”


    “少俠所言不錯,但有一件事,確實天下皆知了,就是一開始試招那數千人,無論是重傷臥床還是入魔瘋癲之人,那徐子墨都會逐一醫治。


    “少俠可能不知,這位‘十絕魔君’未晉教尊之前實際上就已是名傳天下,靠的倒不是武功多麽非凡,而在於於醫道一途他確實是當世聖手,不管是誰、無論傷情多重,抬到他麵前時但凡還有一口氣在,隻要他願意救便一定能活;非但如此,有些亡故不超過一天以內的人,經他施診問藥,竟也可以死而複生。


    “實際上,那【十絕魔君】是他後半生的名號,在那之前,江湖上大家都稱他為【天yuan毒聖】。”


    “這諢號,聽上去倒是有些、有些……”


    莫問微微一笑,“有些怪異?”


    “也是在下孤陋寡聞了,想來江湖之大無奇不有,成名之人如此之多,想來高手都喜歡標新立異,名字比之更加怪異的可能也是會有的。


    “‘天元’二字,據我所知應該是出自弈理,棋盤見方十九橫豎,天元便是那中間星位,眾星拱月一如紫薇當空之勢。聽將軍所言,那徐子墨所學眾多,每每都能做到極致、其中就含了弈理,恃才者定然傲物,所謂‘推本天元,順承厥意’,舉凡自命超神入化的人物,自是要了解萬物的本源和開始的了,他以‘天元’自居,倒是也能應上。”


    “少俠所言倒是有理,但這稱唿倒並不是為了標新立異,而且它其實也並不好聽;少俠所認為的是‘天元’,然而實際上,這個yuan,是‘天圓地方’的圓,其意所指,並非天文地理,而是……”


    莫問嘿嘿一笑,從懷中掏出一個東西,雙指捏著在陸明晃了一下,“指的這個東西。”


    陸明定睛一看,就是一個銅板。


    “錢?”


    “不錯,”莫問點了點頭,“這徐子墨,其他東西不甚喜歡,於這天圓地方之物倒是從不放過,人常說醫者仁心,舉凡醫術超凡入聖之人,見自己麵前有人病入膏肓往往都會生出惻隱之心,但那徐子墨並不為然,無論是誰,想請動他出山醫治診金是一文也不能少的,管你如何哀求,一千兩黃金,差了分毫都會被他拒之門外,你要跪、莫說三天三夜,便是跪上整整三年,他也是從來不會側目一視的,非但如此,他還會覺得你跪在門口會礙了其他人送錢之路、輕則叱罵羞辱重則直接以武力驅趕。


    “這‘天圓’二字,實際上乃是江湖中人罵他毫無醫德、見錢眼開,稱‘毒聖’而不稱‘醫仙’,實際上也是因為如此,畢竟是藥三分毒,毒理與醫理本就毫無差別,像他那等醫術,想來在使毒這方麵也是高手中的高手了。”


    這……


    能連上。


    陸明感覺,按這劇情走勢,葉合萌所說35年前9大長老攻上劍書閣時離奇中毒之事,搞不好就是那徐子墨弄出來的,借刀殺人嘛,能跟他爭教主寶座之人全死了、這大位自然也就旁落不了了。


    肯定就是這樣!


    夠心狠手辣,自己人都賣,確實配得上“魔君”這個稱號。


    且見莫問那廂此時已收起了銅錢,繼續道,“這樣一個人,此時竟然分文不取、主動上門施藥,此事自然瞬間傳遍了江湖。大家都知道會重傷均是他那些魔攻所致,但轉念一想,於自己而言,修習了那魔功後隻要能保住不死、他徐子墨便一定可以救下,倒也算是打消了不少人的顧慮,如此一來,這開源、便算是開到了,後來再練那魔功,倒是也沒聽說有誰會登時斃命,據我所知,傳至今日,似乎連輕傷之症都不甚多見了。”


    “先不論今時之事無論如何,難道一開始那兩千冤魂便是白死的嗎?”


    “少俠所言甚是,但適才莫某也說了,一開始便修習那功法的人,死者已矣、雖不好用籍籍無名來形容,但也確實沒有幾個能做到名動江湖,其中還有不少是背負血海深仇的孤家寡人,初時還有不少人替他們喊冤,到後來,過了三五年,似乎倒是也沒幾個人提起的。”


    果然啊,時間就是最好的麻醉劑。


    “真正讓拜火教成為眾矢之的的,是另一邊,節流。”


    顧名思義,就是幫會踢人。


    “拜火教權勢通天之時,便是官府也要賣他們三分麵子,當時天下十國戰亂比之今日乃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精兵強將都被在邊境駐紮、不敢輕動。有些地方、比如一些被深山阻隔的偏遠市鎮,地形複雜、沿途魔獸眾多,商路行船多有不便,大舉清繳未必便有成效,日夜拱衛也確實抽不出那麽多人手,更兼民風彪悍,有些事情,甚至可能還需要仰賴拜火教之人出手襄助,是故百年間這教派已是遍布天下,其勢盤根錯節,遠的不說,便如少俠你出身的那處蘇家村,其中【保不齊】便會有人是拜火教門人的後裔。”


    這也紅字高亮?


    陸明下意識就想到了玩家自己的“身世”。


    人魔混血,人這一側,難道是拜火教?


    不,這是支線任務,按說不應該牽涉啊?


    也不好講,完全揭秘應該是不可能,但稍微給個提醒算是當個彩蛋也是可行的。


    當然也可能跟剛才莫問連續提了好幾次戶部一樣,是提醒玩家過去跑一趟,到地方之後說不定會有相關劇情。


    倒是也沒空細想,那邊莫問的解釋還在繼續,“此事非我千星一國,其他各國、其實也有不少他們的據點,人數如此之多,以前還好,後來海捕文書發下,這些據點日常維護想來也是耗資過甚。”


    “難道說,那徐子墨,將這些人,一並清出?”


    “不錯,本來在徐子墨之前,拜火教是由那十大長老聯合主事,聽一些前輩說,當時他們似乎是下令讓這些人轉移產業,交替遷徙,這邊的人去到那處、那處的人來到此廂,換湯不換藥,所行的生意依然是拜火教旗下,隻是由明麵轉到了內裏。”


    這話陸明聽上去,怎麽感覺有點耳熟啊?


    倒也不能說是耳熟,實際上,像鐵血那樣的職業工會換人宰客隻是陸明單方麵的揣測,現在沒有證據證明他們會這麽做。


    但遊戲裏的確是這麽幹的,起碼在徐子墨之前是這樣。


    “後來徐教主上台履新,【似乎】是清洗了教中一些老臣,其中又【似乎】牽涉到了一些財務上的問題,畢竟當時清繳拜火教是皇榜親書,聖旨傳諭四方,原教眾想要保住資產是要向官府呈報誓書的,長老們說讓他們互相交替,其中方法想來應是複雜的很,不可避免的會讓這些人受到一些損失。


    “他們教眾如此之多,其中雖也有些人可能確實是對教派死心塌地,但也不乏趨炎附勢想背負靠山借機斂財之輩,於這些人,若是遷徙能夠完成,雖不似過往那般風光,但若隻是想保住富貴還是不成問題的;


    “如此,自然會有人自墊錢財打點行事,不料遷徙完成之後,徐教主一聲令下、教團這邊兀自空降了一位香主過來便說要接受這些產業,這些人自然是不肯的。


    “然而不肯也是沒有辦法,畢竟契約文書都已轉到了其他人名下,武力又敵不過,除了老老實實交出東西,還能如何呢?”


    陸明點了點頭,“想來,這些人對拜火教、或者說對那徐子墨應當是恨得咬牙切齒。”


    “何止是咬牙切齒?簡直就是想要生啖其肉。


    “這些人,也是趨炎附勢慣了,拜火教現在大廈將傾,他們自然是要另謀生路;然而地方官員都知道是他們曾經的拜火教眾,誓書雖已呈上,但那充其量也就是一張白紙罷了,口口聲聲與拜火教劃清界限、誰知道他心下究竟是作何想法?是故這些人便是有通天的本領,也隻是保住安寧便了,想要入仕為官?上至吏部、下至州丞,自然都是萬萬不敢行與方便的,否則若他日橫生枝節,聖上降罪,單隻掉個烏紗還算小事、保不齊連烏紗帽下麵那腦袋都被一起摘掉了;


    “求仕不得,行伍不就,想要經商做買賣,錢產都已入了拜火教腰包,即使跑去官府告發、人家前腳一收後腳便已轉手,實在無路可去,最後這些人都拜進了其他各大江湖門派。


    “這30多年來,真正在打壓拜火教這一事情上費盡心力的,實際上就是這些人了。”


    “此事倒也複雜得很,但聽將軍所言,這類人,應該也沒什麽通天的本事吧?”


    “本事不大,但勝在人多,你一言我一語,添油加醋,不消四五年,拜火教的惡名便已遠播四方,本來隻是偷師賣學、到了他們嘴裏倒成了陰使奸計謀害師門強搶秘籍;本來隻是雞鳴狗盜、到了他們嘴裏倒成了無惡不作奸淫辱掠;甚至於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拜火教門人做出來的,最後全扣在了徐子墨頭上。


    “這種事,本來就是越傳越真,更何況隨著年歲推移,說這些話的人都是些已年過花甲的老人,從師叔師伯嘴裏說出來的話,年輕小輩們哪裏會不信呢?


    “而且,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拜火教的一些做派,也確實算不得什麽光明磊落,他們那些個魔功,練起來兇險萬分、使出來也確實是招招狠辣,人言耳旁飛、事實眼中過,傳到現在,拜火教已然成了人人得而誅之的魔教了。”


    莫問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了。


    “現在貿然招安,勢必會掀起一片腥風血雨,此事我也與嶽丈大人提過,然而他對江湖之事確實不甚了解,還對我道冤家宜解不宜結,說無論如何,都已經過了30多年,當年那些跟拜火教確有生死大怨的人想來也大多作古,說現在外麵流傳的都是些謠言,他覺得,隻要拜火教能重新走迴台麵、一定可以用事實向世人告解;


    “任我如何說辭,他都不以為然,還道我年幼無知,我身為人婿,也、也確實不好過多爭辯,此事難辦,是故才會在此歎惋,著實是讓少俠見笑了,莫問慚愧啊。”


    不慚愧。


    讓陸明來說,這事兒說不定就是那肖顯故意的。


    他這波,不止是要對魔教斬盡殺絕啊,連正派都要一舉拿下。


    果然薑還是老的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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